山風清冷,山雨襲人!
隨着天地間的雨水慢慢變大,整個如畫山莊很快就變得煙雨朦朧,恍恍惚惚讓人看不清實景,宛如處於雲端的靈霄寶殿,雨水遮掩了山莊輪廓,遮掩了花花草草,也遮掩了門口那一抹殷紅鮮血。
趙定天的無意犯忌,老太太的親口廢忌,在晴兒她們心中漸漸消散,沒有人提起剛纔的風波,甚至當作從來沒事發生過,但是每個人心裡都有了判定,老太太強大如斯,趙定天卻是致命軟肋。
跟隨老太太多年的晴兒和金如姬都清楚,老太太做事向來是說一不二,立下的規矩不僅是她們不敢觸犯,就連金格格也不敢隨意對抗,趙定天大庭廣衆犯下忌諱,老太太卻毫不猶豫因他廢忌。
還因此傷了自己,其中乾坤清晰可見。
所以晴兒和金如姬她們對趙定天恭敬之餘又帶了一抹畏懼,笑臉相迎之餘也小心伺候,不僅彬彬有禮邀請趙定天去閣樓相聚,還破天荒沒有阻擋大金衣等人跟隨,總之擺出應有的熱情和禮貌。
“我老了,不知什麼時候就去了。”
當趙定天坐在山莊山風最鼎盛的閣樓長椅時,他看着正在包紮傷手的老太太微微苦笑:“一根手指也沒有多少用處,相比你的威望和規矩來說,我願意用一根手指來維護,你何苦阻攔我呢?”
趙定天清楚老太太向來是一個講究規矩的人,也清楚維護一個規矩需要時間和心血,今日金秀秀爲自己廢除忌諱,看起來沒什麼了不起,實際卻讓晴兒她們心裡有了波瀾,人心難於鐵板一塊。
晴兒小心翼翼跟老太太的手掌纏上紗布,隨後還在她手腕注射了一劑針水,整個過程老太太泰然處之,連眉頭都沒有皺起道:“我的規矩對所有人有用,唯獨對你沒意義,你該清楚這一點。”
趙定天低頭苦笑,金秀秀還是雷厲風行。
老太太揮手讓金如姬給趙定天倒上茶水:“你我相識以來,我在他人面前說一不二,但在你面前卻是毫無脾氣,儘管你我最終沒在一起,不過我心中始終有你位置,所以願意爲你壞掉規矩。”
她的目光依然犀利依然霸道,語氣也充滿不容置疑,但掠過趙定天時卻無形溫柔兩分,隨即又淡淡一笑:“趙定天,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婆婆媽媽,我都無所謂廢掉規矩,你又有什麼好擔心?”
趙定天落落大方一笑,隨後不再糾纏剛纔的話題,轉而看着老太太和四周呼嘯而過的山風:“二十年沒見,你的性格還是一樣沒變,來的路上我一直思慮你的樣子,結果發現跟當初差不多。”
趙定天不得不承認愛新覺羅的女人就是會保養,雖然金秀秀已經是七十多歲的高齡,但除了臉上多些皺紋頭髮花白一些,整個形象跟二十年前相差無幾,衣飾風格和個人性格可以說完全沒變。
“我倒是經常見你樣子。”
當晴兒把針嘴從老太太手上收回時,後者抖動一下手腕開口:“你一如我當初的斷定,只要不死就是驚豔,先不說你做總理的那些風雲事,就是從荒漠回來幾次大手筆也讓我發自內心歎服。”
老太太眼裡流露一股子欣賞:“十八年的牢獄卻依然有十八年的佈局,東方雄的十萬邊軍被四大家出賣,你卻依然能夠憑藉黑兵圍魏救趙,繼而又扶持樾相和越七甲政變,讓華越再無戰事。”
大金衣目光清冽掠過一眼老太太,雖然不少人都清楚邊軍被四大家出賣,但是沒有人敢當衆議論這些,哪怕東系北系西系開始沒落,貓頭嶺一戰始終諱莫如深,想不到老太太直接攤開來討論。
老太太果然犀利啊。
“嗖!”
老太太見到山風勁厲雨水襲人,手指拿起一個遙控一按,四周瞬間落下四塊防彈玻璃,隔絕了風雨隔絕了寒冷,隨後天花板又送入了暖風,整個閣樓氣溫頃刻提高了十幾度,讓身上暖和不少。
趙定天捏起面前滾燙的茶水,低頭抿入一口回道:“我哪裡有什麼佈局?只是未雨綢繆罷了,我設想十八年前的血河一戰再度上演,所以提前爲華國保留一批血脈,讓華國免受第二場災難。”
趙定天很直接告知自己當初所想:“我清楚東太白他們不希望我走出荒漠,樾相也不想看到我重返華國政壇,所以我猜測出獄那年,他們十有八九會聯手鏟掉東方雄,讓十萬邊軍暫時失利。”
“繼而讓我無法走出荒漠!”
金秀秀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換成我在他們位置也不想你出來,要知道你手上殺戮了多少人命,雖然很多都是貪官污吏,但你怎麼也該留點情面,你卻不管遠近親疏,證據確鑿就立殺無赦!”
她眼裡還迸射一抹光芒:“我也想你老死荒漠。”
金秀秀的手指摩擦着杯子邊緣:“我兩個小叔子也是倒在你手裡,繼而讓我身體不好的丈夫病發身亡,我記得他們也就貪了七八千萬,我還記得我親自給你電話求情,結果你卻派人追求國外。”
在大金衣眼睛微微眯起的時候,老太太又坐直身子嘆道:“你不顧我的請求,爲了區區幾千萬贓款就處他們死刑,這是你我關係徹底破裂的要因,也就因爲這事,你我從那時起就不再往來。”
“所幸二十年過去、、、恨意淡了不少。”
老太太淡淡開口:“否則我會不遺餘力讓你死在荒漠。”
趙定天嘆息一聲:“其實我出不出荒漠無所謂,只是我知道四大家族跟越相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樾相不僅會覆滅十萬邊軍,還會連四大家都擺一道,因此我就讓東方雄他們留下點火種。”
趙定天神情落寞開口:“我不是神,我只是兩手準備罷了,如果我真能料事如神,我就能猜到四大家覆滅十萬邊軍的手法,繼而讓東方雄防範了,可惜我無法窺探,不然也不用死那麼多人。”
“所以你的評價我受之有愧。”
晴兒和金如姬望向趙定天的目光又多了一絲內容,想不到老人對功名利祿如此淡薄,最重要的是光明磊落,換成其他人,十有八九會把華樾一戰當成吹噓資本,甚至深化自己來滿足心裡虛榮。
趙定天卻毫不猶豫告知那只是自己不幸中的運氣,看着他臉上的淡然以及從容,晴兒對趙定天的認識又進了一層,而且發現趙定天的爲人處世不同於陰柔霸道的老太太,更多是一種問心無愧。
聽到趙定天這一番話,金秀秀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不管那一場戰事過程如何,你終究是取得了勝利,不僅從容走出了荒漠,還執掌五十萬大軍崛起趙氏,這份魄力手段讓我不得不歎服。”
老太太意味深長笑道:“如今趙氏可是一方獨大。”
趙定天聞言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微微坐直身子回道:“權力於我來說就是浮雲,否則十八年前我就不會主動下臺進入荒漠,如果當初我無視四大家他們的壓力,血拼一場,我未必會輸掉。”
他聲線平緩補充:“只是我不想內鬥讓越人漁利才放棄鬥爭,因此趙氏再怎麼獨大都不會出現軍政府,不過如有人再來一場血河之戰迫宮就未必好使,即使我想要退出,趙恆也未必會退出。”
老太太忽然沉寂起來,端着茶杯似乎在思慮什麼,隨後又把目光落在窗戶外面的天空,雖然風大雨大,老太太卻能捕捉到一個物體盤旋,微微眯眼立刻判斷出是海東青,她心裡微動隨後開口:
“我有點累了,咱們改天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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