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陽迷迷瞪瞪的醒過來時,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睜眼便發現自己正四仰八紮躺在閣樓地板上。稍稍活動了下四肢,並無什麼不適,眼前的一切彷彿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記憶中自己正清理着的那套怪異針具已經不知所蹤。
詭異,太他媽的詭異了,剛纔這等詭異的經歷現在看來倒像是一場夢境了。到底怎麼了?剛纔是在做夢嗎?鬼上身了?
什麼狀況?
慕陽狠狠晃了晃腦袋,才讓他狂跳的小心臟稍稍鎮定了些,記憶也如銀河計算機般被飛速搜索計算着。
哦,對了,先前自己好像是因爲一點小錯誤被罰來勞動的。開學沒幾天就被學生處處分,罰到這詭異的圖書館幫忙整理衛生。
來圖書館“勞教”倒不是因爲慕陽怕了劉處長,怕根本不是咱慕陽同學的本性。而是他委實對這所學校興趣缺缺,所以對上課也不怎麼感冒,樂得這麼到處走走看看,再一個就是他討厭劉處長那張比菊花都要齷齪的臉,不願意遂了他罰款的心願。
中醫學院圖書館位於校園後山一角的樹林深處,一個古色古香的吊腳小樓若隱若現,頗有一點詩情畫意的意境。
一座頗具歷史厚重感的三層小樓房,怎麼說也得是爺爺輩的老房子了,破舊斑駁,大概因爲處於校園一角的角落裡的關係,站在門外都能感覺到圖書館的蕭殺與陰沉。但向來以無神論者自居的慕陽當時還沒什麼特殊的怪異的感覺。
進的圖書館內,慕陽才發現這屋子裡邊陰森之氣更盛,彷彿周圍有許多看不清的幽藍陰冷之氣,正不停的在自己身體內穿過,讓人止不住的打哆嗦。
“來了?”突然一聲問候從遠處的黑暗中傳出來,讓慕陽憑空打了一個激靈,“嘿嘿,被劉處長罰着了?”
原來這裡竟然是有人的。一位鬍子拉碴的爺爺級老人,沒等慕陽回答,憑空出現一般,飄至慕陽面前,一連串問出一堆問題,“小夥子叫什麼?今年幾歲?犯了什麼錯?要在這裡陪我老人家幾天?”
慕陽看着眼前面含笑意的邋遢老人,突然有種面前站着的是位老頑童的感覺,不禁心下放鬆,說話也隨便了些,“老爺爺,你看我像是犯錯誤的壞孩子嗎?其實我是被冤枉的,要在這裡陪你一個月呢!”
“一個月?”老人彷彿有些訝異,不過很快便笑了笑,“嘿嘿,小調皮,還說你沒犯錯,我老人家可從來沒遇見過被懲罰這麼長時間的好學生呢。”
“哎,本來是一週的,但因爲俺拒絕交罰款,就被加罰勞動一個月了。”慕陽很無奈的苦笑,“老爺爺您說說,這公平麼?這裡是大學校園還是勞教所?”
“哈哈哈……,有意思,你個小鐵公雞,你很窮的嗎?”老人突然爆笑,笑的甚至屋頂的灰塵都被震落下來,也震得慕陽的耳膜一陣刺痛。
“那點罰款我還是出得起的,所以很窮倒談不上,只是我這錢是鄉親們一分一分湊起來給我讀書用的,我哪能因爲這種莫須有的誣陷亂花錢?”慕陽每每談到鄉親們總是一臉的莊嚴肅穆,好像他口中的鄉親們是一種英雄般的存在。
老人看着慕陽說話的神情,暗暗點頭,突然間神色一變,沉着嚴肅了許多,“看你印堂暗中泛紅,神色抑鬱,近期註定要有一劫了,不過還好,劫後重生必有福祉,看來你來對了,或許這裡正是你的福地呢!”
慕陽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不知所以,還什麼註定一劫,小爺我都被貶到這鬼地方來了,還不算是一劫嗎?又什麼絕處逢生?難不成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會出什麼幺蛾子?
想歸想,慕陽同學雖淘氣,但總還算是個尊老愛幼的好孩子,萬不會當面讓老人家下不來臺。
“好吧,小子,你就在這裡陪我老人家一個月好了,我會很快讓你愛上這裡的。”老人見慕陽對他的話沒什麼興趣,便嚮慕陽大體介紹了這裡的佈局,跟接下來慕陽要乾的工作,又如幽靈般飄忽不見,整座圖書管重新陷入寂寥靜默中。
陰森森的氣氛重新包圍了慕陽。
鬧什麼鬼啊,這年頭,先前是鬼吃人,這年頭該是人吃鬼了,即便是本來有鬼的,也早被人給嚇跑了。慕陽心裡暗忖着,一遍遍安慰着自己,驅散心頭陰森的恐怖感,說不定大家說的鬼就是這個怪老頭也有可能呢。
圖書館一樓是閱覽室,二樓三樓收藏了大量書籍,有些甚至是明清漢唐的古書,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孤本、殘本,慕陽越看越吃驚,只是一排排的書架上佈滿灰塵,有的地方甚至已經被灰塵蛛網完全矇住,不見書的蹤跡,可見這裡確實是處人跡罕至的地方了。
“莫道世上無良醫,且看架上書生蛀。”霎那間,慕陽頗有一些感慨,若說來到了這所沒落的學院是自己的悲哀的話,這些書被塵封在這裡無人問津,那就是中醫的悲哀甚至是中國人的悲哀了。
滿腹感慨之餘,他哪裡想得到,這不僅是中國人的悲哀,簡直就是全人類的悲哀,這不起眼的髒兮兮的圖書館哪裡是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
這種感慨與反思雖然稍縱即逝,但卻徹底調動起來慕陽的積極性,彷彿他不是被罰來勞動的,他來這裡只是自願的義務工而已。
雖說慕陽不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孩子,但還是看着處處殘破的古書心痛的難受。哎,權當是做善事,爲眼看沒落的中醫事業做貢獻了!
說幹就幹。怪老頭讓他從上向下打掃,一個月的時間怎麼也得將這裡打掃一遍。他遇破則修,遇髒就擦,僅僅一個下午已經將三樓收拾的變了個樣子。
休息了會兒,一邊看着被自己重新收拾一新的書架,一邊從新分門別類着基本沒固定地方的書籍。
不經意間慕陽發現三樓上方竟然有個大大的閣樓,因爲閣樓下邊放了一個長長的梯子,梯子的盡頭是扇倒扣下來的圓形金屬門,有意思的是,這門上還隱約可見畫着八卦圖的樣子,跟這滿屋子玄之又玄的古書到也般配。
呼……回憶到這裡,慕陽長舒一口氣,丫的,好奇害死貓,剛纔咋就不顧一切的鑽上閣樓了呢?不過好在沒啥大事故。
嗯,別讓小爺我殘廢了就好!慕陽不放心的又試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百骸,輕笑了一下,再次陷入回憶。他渴望從回憶中弄明白自己的遭遇。
當時他是懷着一絲疑惑,一絲好奇慢慢的爬上去的。用力頂了頂門,門大概是銅鐵一類的金屬製成的,有點重,冰冷生硬的觸感。雖看上去破敗不堪的樣子,好在並沒有鏽蝕的跡象,吱嘎嘎一陣怪響後,慕陽就看到了閣樓裡的一切。
閣樓面積不大,大概三十多平的樣子,髒亂程度卻更加嚴重,周圍亂七八糟的堆滿了各種雜物,其中有標本、書籍、醫療用具。慕陽大體查看了一番,這裡的書籍更加古舊,甚至很多都是無頭無尾的殘本,各種式樣的針具、灸具、甚至還有微型針刀。
他一樣樣小心的整理着,心裡還在想着,說不定這些中的哪一件就是哪位大師級的前輩用過的,或者這些治療用具就曾治療過千千萬萬的病患,於是,慕陽一舉一動中充滿了虔誠。
在整理到一套鍼灸用具的時候,這種虔誠感更加濃烈。這是一套十分特殊的針具,跟其他的幾套不僅形狀差異很大,就連製作針具的材質也很是特殊。其他的針具以銀白居多,剩下的就是一二套金黃色了,而這套卻是黃中透紅,仔細看還泛着微微的紫光。慕陽小心的擦拭歸類着,也順便感受着各種針具的質地。
銀?金?合金……?嘿嘿,夠珍貴,說不定還能賣幾個錢的呢,不過古人雖厲害,恐怕現今製作鍼灸器具的不鏽鋼他們是比不了的了。
“哎喲……”慕陽正在心底無比狂放的YY着,突然一個不小心就被這套特殊針具中的一枚扎傷,一陣鑽心的疼痛讓他吃了一驚。丫的,爲什麼這麼疼,不就是一個小刺嘛,不會是有什麼遠古病毒被攜帶到我的體內了吧,乖乖,破傷風?還有破傷風?或者乾脆就是尼瑪什麼詛咒之類的?暈啊,我倒,我狂倒……
慕陽大驚,抱起右手食指便狠狠的擠壓起來,可血卻一滴都擠不出,他又將指頭放進嘴裡,用勁吸吮起來,可也還是無濟於事。疼痛的感覺反而加重,向手掌,胳膊延伸,逐漸變成一種麻酥酥的感覺,甚至讓他渾身都覺得麻酥酥的混無一點力量,虛飄飄的像是要飛起來。
完球了,慕陽滿頭大汗,更加惶恐,這尼瑪哪裡是什麼治病救人的針具,恐怕是殺人於無形的飛針一類的劇毒暗器了。
別了,我的鄉親們!別了,我教訓過的小子們!
恍惚間,慕陽看見眼前的這套針具,整整三十六把各式針、刀,突然間血光大盛,伴隨着一陣嚶嚶嗡嗡的奇異聲響,竟然飛離了地面,飛至屋頂,悠忽間聚作一團,飛速旋轉,似一團金紅色團龍,刀光劍影,鐵吟金鳴,耀得整個閣樓燥熱無比。
慕陽凝聚最後一絲精力,緊盯着眼前的異象,再也無暇想象自己這到底是觸動了什麼邪惡機關,只是感覺即便是死,也看見了這人間少有的怪異。
這團怪異的光亮突然停止了旋轉,所有聲音消失,周遭的燥熱也變得無比溫和舒服。慕陽看見這團光亮的物體上有一點微小的紅斑,似血跡,又似僅是一絲瑕疵,在無比的耀眼中很是明顯。
紅斑逐漸變大,慢慢遮蔽光亮與熱量,直至整個光團變成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