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我看看~張嘴伸舌頭,a…………好了,你的情況我清楚了,現在給你開服藥回去煎煮喝下,出身汗基本上就能好,不過平時還是要多注意穿衣保暖,別再受寒~”
說着,方鴻直接拿筆書方。
能看出來杜仲是個講究人,桌案上準備着筆墨紙硯而不是現代化的水性筆或者圓珠筆,這恰恰是方鴻喜歡的。
“這~這麼快啊?你都沒給我號脈就知道我的病情?之前那個鐵憨……大塊頭你都給他號脈了,現在不會是騙我的吧?”
方鴻擡頭看了他一眼,手上的毛筆卻沒停。
“這兩天你活動筋骨的時候是不是特別容易腰背抽筋?還有頸項也就你的脖子應該偶爾也會覺得痠痛吧?”
“對啊!這個你是怎麼知道的?”男人一臉驚奇,對方鴻立刻信了九分!
因爲這個症狀比較輕,他都沒對別人說過,如果不是方鴻提起他自己都忘了。
方鴻笑笑:“你這是輕度傷寒,病竈都寫在臉上,所以不用號脈~去抓藥吧~”
說着,方鴻把已經寫好的藥方遞了過去,又說了句:“放心吧,又不收你的錢,沒騙你的必要~”
“謝謝你醫生~”
三十好幾的男人像個七八歲的孩子一樣摸着腦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或許是感激方鴻又或許因爲之前對方鴻誤解而心存歉疚,男人接過藥方後就轉過背對身後的人大聲道:“大家快來,這個醫生雖然年輕,但也有本事的,沒排上隊的快來~”
……
不遠處周育才李維堂相視一笑,這小子總是能另闢蹊徑。
而對方鴻來說,一旦破冰打開局面,接下來必定是順風順水。
……
“醫生,我這幾天總是拉肚子……”
“你這是虛寒,厚朴、桂枝、黨蔘、木香、白朮、砂仁、附子、茯苓、炙甘草、陳皮各十,慢火煲大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半小時左右,飯前半小時空腹飲用,每天二至三次,連續三到四天差不多就能痊癒了,不過我建議你穩固兩到三天,也就說療程最好持續一週。”
又只看了一眼,方鴻就直接把藥方開了出來讓患者拿去抓藥。
起初這人也不信,又拿那個自稱大慫的糙漢子打比說脈都不號,但是當方鴻不假思索一口說出他一些不爲人知的顯性病理時,當事人立刻兩眼放光,滿心歡喜的捧着藥方去抓藥。
人是慣性思維動物,思想上大都喜歡先入爲主,比如之前他們都覺得杜俊生揚名已久就厲害,而方鴻聲名不顯就肯定沒本事,然後方鴻在大慫身上多花些時間探尋病根他們就像是抓住了方鴻的把柄一樣佐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殊不知這世上不怕有病不會治,就怕沒病找病治,方鴻是醫生,他會治病,但健康的人是沒法用醫術治的,就像之前的大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方鴻的會診開方也越來越順利。
能把一兩個患者不爲外人道的顯性病症說出來別人還能有藉口說是蒙的,但如果每一個患者都能說出來,就絕對不存在這種情況了。
不管是排隊等待問診的患者,還是旁邊好奇的圍觀者,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看待方鴻的目光每一分鐘都在不斷的發生變化。
從最開始的諷刺到後來的懷疑,然後變得有一些些的意外緊接着是驚奇,發展到目前時程過大半,圍觀的羣中和排隊的患者也越來越震驚。
因爲他們發現不管是問診的方式還是開方的速度,甚至於對病患提問的切入方式,這個陌生的年輕人都表現非常老練成熟,那種風輕雲淡的沉穩氣度跟他稚嫩的面相相悖,但是交織在一起卻有種特殊的魅力,眼下,他的風頭已經隱隱蓋過了他旁邊的小醫王杜俊生!
甚至,有些平時有幸見過老醫王杜仲問診的羣中或患者他們都覺得,但從氣度上說,這個年輕人已經不輸老醫王!
他對待每一個患者都很用心,即便是之前像個自稱大慫很土氣的傢伙,也沒有半點不耐煩和區別對待,而他那開方斷病是那種自信滿滿的言語,更是讓在場許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汗顏,這種處事的態度,氣韻,如果沒有真本事,裝是絕不可能裝出來的!
人羣外,一身黑衣的冷靠着醫王齋門前立柱,雙手抱胸靜靜的看着正在替人診病的方鴻。
她總是這麼酷酷的,眼神冷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若是細看的話還是會發覺,冷嘴角那抹似有若無的曼妙弧度還是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
在她旁邊的顧小影早就看呆了,癡癡的望着不斷蘸墨提筆的方鴻,像個情竇初開的花癡少女。
李維堂周育才臉上笑容漸盛,旁邊的杜仲臉色卻愈發沉重。
……
方鴻看了眼自己這邊已經望不到盡頭的隊伍長龍,臉上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表情。
以前在武當,真武座下,方鴻不僅替香客解籤,武當每月還會有一次義診,替往來的香客免費看病施藥,方鴻從十五歲開始替代師傅設堂坐診,歷經往來的香客無數,不僅要問診斷病還要開方抓藥,必要的時候還要拔針施術按摩推拿,除此以外,武當山下村莊的村民們有個頭疼腦熱山上求醫也都是方鴻給看,若要說實看病的實戰經歷看過的病患數多寡,在場周育才李維堂甚至杜仲這三人加起來也不過爾爾,更別提這兩年才逐漸嶄露頭角的杜俊生了。
所以眼前簡單的斷病開方,於他而言這種設堂坐診真的太熟悉了夜太簡單了。
基本遇不到太多疑難,畢竟那些真的病入膏肓的人是不可能出現在這種臨時起意的坐診臺前的。
杜俊生佔先機,方鴻後來居上,時間已經接近尾聲,其實人們已經記不清雙方到底開出了多少藥方,只見兩邊速度都不慢,一張又一張的方子被患者們領取藥方取藥,只知道兩人從最開始的互不在意已經到了現在的你追我趕,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這個有本事的年輕人是在跟小醫王競爭!
“時間快到了吧老杜?”李維堂笑眯眯的道。
杜仲悶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點頭道:“快了,還有三分鐘~”
“呵呵~”李維堂輕撫鬍鬚,笑着道:“老杜啊,俊生不錯啊,這兩年成長的很快,你老杜後繼有人啊!”
杜仲斜認識不動聲色,只淡淡說了句:“後生可畏!”
周育才李維堂兩人同事一愣,哈哈大笑。
……
“醫生,你快給我兒子看看,他不知道爲什麼昨天上着課突然就咳血了!”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領着自己約莫二十歲的兒子坐到了方鴻的坐診臺前。
“咳血?有多少?”方鴻眉頭微皺。
“具體有多少我也記不清的,不過一個一次性塑料杯應該能裝滿,而且我感覺裡面有那種碎肉不是純粹的血~”
“這麼多?還有組織碎塊?!”
一次性杯子能裝滿,雖然描述未必準確,但肯定出血量不低於兩百毫升,這很危險了!
“現在還咳血麼?”
“嗯,好像沒了,不過痰裡有血絲~”
方鴻沉默。
年紀輕輕的咳血,問題應該是不小的,應該是臟器出了問題,極有可能是胃或肺!這應該是今天看過的病人當中情況最重的一個了。
“手伸出來,我給你號脈~”這回方鴻沒有託大。
“咳血之前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麼?或者說近段時間生活中關於身體的感受跟以前有沒有不同?”方鴻邊號脈邊問道。
“沒有~”男孩子本來還有些侷促,交談幾句後直視方鴻,可能是見方鴻跟他年紀相差不大,輕鬆了許多。
方鴻點點頭:“另一隻手。”
雙手號脈,方鴻眉頭越皺越深。
金脈鬱結,力道微乏,損益有缺,這是……
“最近這段時間濃痰是不是很多?我指的是咳血之前?”方鴻突然擡頭問。
男孩愣了一下,然後驚奇道:“對啊,你不問我還沒發現,最近這半年好像濃痰都很多的!”
方鴻點頭:“這就對了!你這是……”
“今日義診時間到此爲止,抱歉了各位病友……”
杜仲的聲音打算了方鴻,一個時辰的義診比試時間到了。
“醫生,求你幫我兒子看完~,求求你了!我可以付錢的!”中年婦女見義診結束了,非常着急,拉着方鴻的袖子生怕他跑了。
方鴻哭笑不得,說道:“您放心,病我會看完的,而且這屬於義診時間內的病患,肯定不會收您的錢。”
“那……”中年婦女還有些不相信。
“這樣吧,您兒子的病情我基本都瞭解了,這個問題急不得,目前來看暫時也不會有大問題,要不您先跟着我,等我處理完一些事情再跟您細究吧~”
見方鴻這樣說,這婦女纔算放下心。
那些排了很久的隊卻沒有看到病的患者們對突然結束的義診表示不滿,很多開始起鬨,人就是這樣,原本沒失去什麼,但是看見別人沒有付出就得到了一些東西而自己卻沒有他們就開始心裡不平衡,不過這話用在這裡是不太恰當的,畢竟這些患者付出了排隊的寶貴時間。
不過,規矩就是規矩,杜仲並沒有因爲有人抗議而繼續義診,而是告訴大家,如果還想繼續看病可以去醫王齋付費掛號,裡面有醫生坐診。
這麼一來,當然人羣就要散去大半,等到喧囂落定,醫王齋藥房那邊數據統計也送了過來。
杜俊生自信滿滿的站在他爺爺身邊,得意的看着方鴻,那股子精氣神,似乎他已經提前鎖定了勝局。
小醫王的名頭不是別人吹噓來的,也是他自己一病一患靠着行醫累計起來的口碑,他對自己的醫術有着充分的自信,今天這樣的義診讓他既興奮又覺得非常新鮮,因爲對他來說,這種形式的會診還是第一次。
剛纔會診的時候,方鴻每開一張藥方他都記在心裡,速度跟他差不多,後期那傢伙雖然表現的不錯,但他佔了先機,不可能輸!
“杜老,這是藥方統計的藥方數據以及藥方,請您過目~”
藥方的工作人員把統計數據和藥方送到了杜仲手中,李維堂周育才等人都是翹首而待,對這結果看着頗爲期待。
杜仲是個實誠人,沒有賣關子,也沒有避諱圍觀的人,張口就念了出來。
“杜俊生,開方四十張~病症藥方相對,並無偏差!”
“方鴻,開方三十九張,病症藥房相對,並無偏差!”
杜俊生愣了一下,隨後他欣喜若狂衝方鴻喊道:“哈哈哈哈!方鴻,你輸了!”
雖然只贏了一張方子,但杜俊生還是前所未有的開心,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方鴻面前佔上風!
對此,方鴻表現的很淡然,輸了就輸了罷,他還是必須承認,現場義診四十方無異錯漏,小醫王還是有點東西的!
李維堂周育才相視一笑,倒也沒有覺得遺憾,方鴻今天的表現他們已經很滿意了,再者輸了也好,至少跟老杜的關係不至於鬧僵。
就在幾人以爲這次比試塵埃落定旁人也覺得無熱鬧可看的時候,杜仲卻把手裡的那些方子交到了李維堂和周育才手裡。
“你們同爲裁判,雖然已經有了結果,但爲了公平你們還是過過目吧~”
緊接着杜仲又把目光轉向方鴻,原本沉重的臉色突然變得開朗,一臉欣賞之色。
就在方鴻納悶杜仲的態度時,只聽這老人突然道:“果然後生可畏啊!恭喜你方鴻,俊生跟你比,他輸了!”
方鴻愣了,一臉愕然,心道:怎麼是我贏了?難道聽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