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師,杜老師,你們等等~”
學生們追上方鴻杜俊生的時候,兩人還在學府路上,主教樓與校門正當間兒。
兩人停下步子回頭,見到學生朝他走過來,似乎並不意外。
杜俊生聳聳肩,笑着說道:“來滬都之前,爺爺跟我說,凡事都要多像你學習,我當時還有些不以爲然,我就算醫術不如你,爲人處世還是沒問題,教書育人這種小事,總不會比你差,現在看來,我又輸了~”
“重要麼?”方鴻笑問。
看着學生們快步走來,杜俊生搖了搖頭,臉色也變得坦然。
“不是那麼重要了。太在意輸贏的人其實最難贏。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爺爺說你是水也是火,爲水時我爲船爲槳,變火時我則是乾柴,我們的目標一樣,你贏我便榮,你輸爲我恥,此時此刻,與有榮焉。”
方鴻驚訝的看着杜俊生。比起數月前那個因爲顧小影而吃醋遷怒於他,勢必要在醫術上羞辱他方鴻一番的小醫王,杜俊生的成長肉眼可見。
要知道,天底下絕大多數男人在女人的問題上眼睛裡都揉不得沙子,而杜俊生在遭受雙重打擊後痛定思痛竟然能有這樣的感悟,也足見他本就是拳心坦蕩,赤子之心。
想起眼睛那位與他惺惺相惜已經八十高齡的老醫王杜仲,方鴻突然覺得非常欣慰,老先生後繼有人啊。
方鴻什麼都沒說,只是重重的拍了拍杜俊生的肩膀。
“就不打擾你跟學生們道別了,我還有事,咱們晚上詳談。”
朝學生們揮了揮手,方鴻轉身離開朝行政大樓走去。
來到校長辦公室門外,方鴻敲了敲門,裡面傳出江河森的聲音:“請進~”
推門進去,方鴻首先看到的不是江河森,他的目光先跟一個女人碰撞在一起。
女人一身黑色的職業正裝,身材高挑,黑色絲襪配上淡藍色的高跟,被她穿出了平底鞋的既視感。
年齡不小,但絕不不顯老,皮膚白皙眼角看不見一絲皺紋,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鬢角長髮末過耳垂,有股子冷豔御姐的氣質,而且這女人不僅氣質好身材棒,臉蛋非常漂亮。
見到方鴻,她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臉上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隨後便繼續低頭向江河森彙報工作。
“應該是校長助理吧~”方鴻心裡唸叨了一句。
“江校長~”方鴻道。
“方鴻?”江河森這才擡頭,似乎頗爲驚訝,可能是沒想到方鴻回來的這麼快。還有就是這聲江校長,讓他不經意的皺起了眉頭。
“小慧,你先去吧,把門帶上,我這邊跟江老師先談點事~”
女人點了點頭,一陣好聞的香味從方鴻面前飄過,很快,房間裡就只剩下方鴻跟江河森兩人。
“方鴻呀,坐~”江河森起身,笑眯眯的指了指沙發。
方鴻也不客氣,走過去一屁股就坐下。
江河森不以爲意,又親自給方鴻倒了杯水然後做到了他對面。
“怎麼?心裡有怨氣?”
“您是校長,我只是一個還沒轉正的小講師,您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讓我去就去,讓我回就回,您是帥,我就是一個沒人權的小卒子,怎麼敢有怨氣。”方鴻往沙發上一靠,隨意聳聳肩。
“呦,看來這怨氣還不小啊,要不,我再給你泡杯茶?”
“行啊,難得江校長這麼客氣,我也不好拂您的意,要不您幫我泡一杯?”方鴻一點也不客氣。
江河森噗嗤一下就樂了,是又好氣又好笑:“好你個方鴻,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是吧,真讓我老頭子給你泡茶?”
方鴻撇撇嘴:“不行就拉倒,我也沒說非得要喝~”
“行行行,我給你泡!”江河森還真被這小子給逗樂了。沒好氣的瞪了方鴻一眼,江河森還真就起身給方鴻泡了一杯茶,一次性的杯子換成了潔白如新的白色瓷杯,親自送到了方鴻面前。
要是醫科大的教職工見到眼前這一幕的話,恐怕當下就會驚得掉下巴,江河森在醫科大執教這麼多年,除了上次新上任來參觀的時候江河森親自給他端了一杯外,這麼多年他還真沒給誰泡過茶,年長者如此,年輕人就更不用提了。
方鴻擺足了普,江河森也是給足了面子。
“怎麼樣?你小子滿意了吧?總不至於讓我這把老骨頭再低三下四的跟你道歉吧?”江河森沒好氣的道。
方鴻不接茬,端起茶杯趁熱嘬了一小口。
“老江,你這茶有年頭了吧?太陳了,扎口,下次記得換新的~”
“啪~!”江河森啪一聲就站了起來,怒氣衝衝。
這麼多年了,頭一次碰到這麼刺的傢伙,還是個年輕人。江河森幾時受過這種氣。
不過很快,江河森自己先焉了,因爲他發現,對面坐着的那小子壓根不怵他,以往對待下屬百試百靈的震懾,到了這小子身上,一點用沒有,他自己反而樂了,指着方鴻:“你呀你,不知道見好就收,一點不成熟,就你這樣,怎麼教的好學生~”
“成熟?忍氣吞聲就叫成熟?吃了虧不還嘴不還手就是成熟?我這個人可不喜歡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兩面三刀那一套,我這人眼睛裡揉不得沙子,通常有仇當場就報,吃了虧當場就要!”
“…………”江河森瞬間被噎得啞口無言。心裡邊甚至還覺得這小子說的有那麼一丟丟道理。
呸呸呸~!
還待也活了幾十歲了,怎麼就輕易被這小子插科打諢帶偏了。江河森心裡沒好氣的唸叨。
“行吧行吧,說說你打算怎麼‘報仇’?”江河森頗爲無奈。
這次的事,的確是他做的不厚道,當初求着方鴻去的,如今一個電話說讓他回來就把他召回來了,任誰都會有想法。
“那就要看,江校長你有沒有誠意了~”
聽到這聲江校長,江河森腦殼就疼了,這傢伙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擺明了想要獅子大開口,以他的難纏……
江河森還真說不好這小子會提出什麼無禮的要求。於是,他準備先發制人。
“你的講師正式轉正,薪水在原來的基礎上加五成,另外,如果你能再發表幾篇中醫有關的學術文章,我能在我能力範圍內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幫你把職稱再提一提,想來,你的醫術這麼好,在國內權威的中醫期刊上發表幾篇文章應該不難。”
方鴻一聽,樂了。
“老江?這就是你的誠意?”
“這誠意還不夠足麼?”江河森故意裝傻。
方鴻連連搖頭:“老江啊老江,你這是典型的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啊,真的太傷我心了。我來醫科大教書是爲了錢?還職稱網上提提,當初你還說讓我當中醫藥的院長呢,我動心了嘛?”
“沒意思,沒意思,這書教的真沒意思,還不如回去當我的學生,江校長您另請高明吧~”
說着,方鴻起身就往外面走,一臉乾脆絕不回頭的模樣!
這下,江河森可就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