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出了點狀況,還要麻煩您現在提前跟我聯手再替昨天那名女患者做一次治療!”
四十分鐘後,方鴻跟青黛出現在醫王齋內堂。
杜仲有些意外:“昨晚纔給她施完針,至少一個對時才能進行第二次治療,現在動手危險遞增啊,什麼事讓你如此着急?”
其實青黛心裡頭也很好奇,那兩個人走後她就被方鴻拉了過來,還說這段時間山莊那個姑娘也讓她帶回滬都治療。
“杜老,沒時間解釋了,您肯幫忙麼?”方鴻鄭重懇請。
杜仲渾濁的雙目陡然一凝,一把年紀了也不是不識趣的人,知道方鴻可能是有難言之隱,也不再多問。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既然你已經考慮清楚了,那老夫尊重你的決定,咱們開始吧~”
方鴻鬆了一口氣,醫者父母心,眼下他的決定嚴格意義上來說對患者是有些不負責的,他還真怕老爺子不答應。
但也沒辦法,權和利弊只能這麼做,怪只怪琳達這女人自己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一定得要等到這個時候纔來找他,當然,既然決定這麼做,方鴻也勢必會全力以赴的去診治她,該有的醫德還是有的。
“青黛,準備一下,就開始,先由你施針!”
三個鐘頭後,方鴻青黛杜仲三人才走出診室。
三人都已經不成人樣。
方鴻渾身溼透,面色慘白,青黛也臉無血色,額前雙鬢的髮絲凌亂,彷彿給她一張牀就能睡到天荒地老。
看上去最慘的莫過於杜仲,臉色蠟黃明顯中氣不足,滿頭的銀髮蓬蓬撒撒,就跟瘋人院走出來的瘋子一樣。由此可見,剛纔在診室三人治療過程有多艱難。
“杜老,辛苦了!”方鴻略顯虛弱的道。
“什麼辛苦不辛苦,施醫問藥,爲醫者的本分,就是上了年紀,有些吃不消了!”杜仲看着方鴻,他心裡比誰都清楚,方鴻其實比他疲憊。
兩個多小時的玄鍼支撐,全靠方鴻一個人在替患者續命,其間但凡方鴻有一點懈怠,他們走出診室就不會這般如釋重負了。
“好在算是撐過來了,患者還能活下來,全靠你啊方鴻~”杜仲由衷讚歎。
旁邊的青黛有些愧疚,這次她並沒有幫上多大的忙,治療開始不到二十分鐘他就體力不支被方鴻換下來,然後就只幹些打下手遞銀針的活兒。
二十分鐘就已經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由此可見方鴻這兩個多小時能堅持下來又多不容易。
“杜老,您快去休息吧~”
“那行,老夫先去歇一會兒,再有什麼事你隨時叫我~”
杜仲走後,診室外就只剩下方鴻青黛兩人。
方鴻握着青黛的手:“別灰心,你大病初癒,雖然已經過了大半年,但體內那股氣還遠沒有恢復,加上之前在東洋的時候我又那麼折騰你,力不從心是正常的~”
本來青黛還很愧疚,可以聽到方鴻說‘折騰’二字,臉歘一下就紅了。
臉紅紅的,低着頭不說話,害羞極了。
“而且你那股氣跟我這股氣還不一樣,我這股氣是以武強身的衍生之物,你那股氣則源自本命,我的氣能強身健體,而你的每使用一次都會對身體有一定程度的影響,這次如果不是事態緊急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讓呢以甲乙經施手的。”
方鴻的聲音疲憊,眼神卻異常溫柔:“記住,從今往後,正常的施醫問藥就行,除非是碰到非常緊急不得不出手的情況,否則我絕對不允許你再以氣運針使用鍼灸甲乙經,明白麼?”
方鴻鄭重其事:“我可不想跟岳父大人一樣,年紀輕輕就緬懷亡期,再說了,岳父大人當年還有一個你,現在咱們還連孩子都沒有呢,你聽到沒有?”
方鴻的話,聽得青黛心裡暖暖的,輕輕的嗯了一聲。
本來很困很累的她一下來了精神,就是有些害羞。
她感受到了方鴻暖心實意的綿綿情義,這讓她覺得很幸福。
“之前在飛機上給你手書的藥方還記得麼?”方鴻問。
“記得,清清楚楚都記在這裡~”青黛指了指自己的腦瓜。
“很好,這段時間好好研究,但是一定要記住,如非必要千萬不要將藥方以肉眼可見的狀態呈現在任何地方,在你能找出破解藥方弊端的前提下也絕不可以將這藥方示人,明白麼?”
“我懂~”青黛不是三歲小孩,從她明白這藥方意味着什麼的時候就已經篤定了這一點。
就好比一把槍,正義邪惡與否不在器械本身,而在於與使用它的人。
這藥方就像是一把槍,用好了能救人,用不好就會變成吞噬人命的兇器!
“青黛~”方鴻再一次低聲呼喚。
“嗯?”青黛仰起了臉蛋兒。
方鴻低頭溫柔的輕吻在她的額頭,青黛微微一愣,有些害羞的低下了頭,嘴角卻揚起了一抹甜蜜的微笑。
“要好好的~”方鴻呢喃。
如果可以,方鴻很想跟所有在意的人認真道個別,但是,時間上來不及了。
從青龍得態度來看,這次的任務應該非同小可,方鴻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來,怕肯定是不怕的,他只是不想留下什麼遺憾。
如果真的回不來,中醫還得要人領着繼續前行,青黛,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以前方鴻覺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現在他還這麼覺得,但他已經看清,青黛不是異族,而是華夏同胞,這一點,從他拿着自己已經入了華夏國際的護照揚着說要嫁給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毋庸置疑,只是方鴻意識到的比較晚而已。
天色漸暗,方鴻領着青黛回了山水莊園,答應母親回去吃完飯。
方鴻不知道魏國的電話什麼時候會到,他只希望能等他吃完這頓飯。
一如往常,方鴻跟平常一樣,不動聲色。
飯桌上。
“媽,滬都那邊還有點急事要處理,吃完飯我就先回去了,讓青黛留下再陪您幾天~”
李婉茹笑笑:“有事就去忙,有空多回來看看就行~”非常的通情達理。
方鴻心下稍安。
青黛雖然心裡頭疑惑,但是李婉茹沒問,她也不好現在問,一頓飯下來,其樂融融。
可能唯一覺得有些彆扭的要屬安雅,方鴻不在的時候覺着沒什麼,以前方鴻在的時候也覺得沒什麼,但是今天經過那件事後,她總覺得怪怪的,夫人的送的玉佛吊墜她已經取下收起來了,因爲戴着心裡彆扭。
“媽,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我先回了~”方鴻起身,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知道,消息來了。
“就急着走麼?”李婉茹詫異:“這麼快?”
“是啊,怎麼這麼快?”青黛也有些不捨。她還想吃完飯問問方鴻滬都到底有什麼事呢。
“我讓老李送你,是飛機還是高鐵?”李婉茹倒也不多問,放下碗筷又開口道。
“不用,門口有人在等我了,你們繼續吃,我自己過去就行~”
李婉茹點點頭:“那好吧,晚上跟回去小心點,路上注意安全~”
“我會的媽~”方鴻衝青黛子墨點點頭:“先走了,照顧好我媽~”起身離開。
山水莊園的門口,方鴻見到了一輛豐田霸道,駕駛座上坐着魏國,副駕駛空着,後排的車窗關着,黑漆漆看不見人。
“等很久了吧?”方鴻笑問。
“沒有,剛到~”
“得了吧~”方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上去:“我剛吃的差不多你們就到了?哪有這麼巧的事。”
方鴻衝魏國感激笑笑,鄭重道:“謝謝~”
“怎麼樣也輪不到你跟我說謝謝,再說了,我們這種人不興說謝謝~”魏國道。
“那興說什麼?”方鴻問。
“保證完成任務,活着回來!”
兩人目光灼灼相對,有點惺惺相惜的味道。
嚄~!
一回頭,方鴻嚇了一跳,三雙黑漆漆的眼睛眼神怪異的正看着他們。
蒼耳,阿冷,妖刀。
“你們三個怎麼跟鬼一樣?”方鴻沒好氣的道。
“哥們,是你的心思壓根沒在我們身上好不好~”妖刀吐槽。
蒼耳看看方鴻又看看魏國,她怎麼覺着剛纔自己聞到了一股子腐的味道?
眉頭緊蹙,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走吧~!”魏國發動車子,一腳油門車子開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山道間。
山水莊園內,地勢最高視角最好的一個高層房間內,李婉茹站在落地窗前,眼神複雜的看着這道遠去的車燈。
曾幾何時,他也這麼目送這某人離去,但是那個男人卻沒有活着回來。
她的眼眶溼潤了。
房間沒有開燈,青黛跟李子墨就站在她伸手,同樣看見了。
李婉茹深吸了一口氣,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不讓她們聽出自己情緒的哽咽,凝聲道:“身爲女人,如果想幫助自己的男人而他又覺得你幫不上他的的時候,不要灰心喪氣,這個時候你能給予他的最大幫助就是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青黛,你明白麼?”
青黛眼睛紅了。
“我懂了,媽~”
門邊,安雅站在那,夫人沒有讓她上來,她是自己悄悄跟上來的。
此刻安雅從口袋裡掏出了之前被自己取下來的翡翠玉佛,默默地給自己戴上,呢喃道:“就當是爲他祈福求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