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奉皇上旨意過來親眼查看九王爺情況的李公公,此時竟被人家隔在門外。
卻也沒法硬闖,說好聽點他確實是皇上身邊有頭有臉的資深老太監,可說到底不過是個聽話辦事的老奴才。
於是笑臉送走肖太醫,李公公又轉身恭敬道,“王妃請。”
“李公公請。”
同樣愣怔摸不清眼前情況的南宮璃被李公公抹着粉底的笑臉嚇得回了魂。
往前廳去的路上,南宮璃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過王管家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書房除了親衛和崔神醫以外的其他人不得擅進。
結果王管家也是一臉茫然搖搖頭,表示不知。
來到前廳吩咐下人去準備上好茶水的南宮璃前言不搭後語的跟李公公隨便聊着天。
心不在焉的模樣,透露出她此時亂糟糟的心態。
“看樣子王妃似乎還不知道王爺受了傷的事,王府裡的人都沒告訴王妃嗎?”李公公問道。
本來打算跟王管家配合裝作不知道,把宮裡派來的人哄回去,沒想到君墨淵那個狗男人居然不讓她這個正兒八經爲他着想的醫生進去,偏偏讓宮裡派來居心叵測的御醫進去!
總不可能說忘了吧?只能繼續裝不知道。
就見南宮璃瞬間淚如雨下,拿着手帕不停擦拭着奪眶而出的淚水,抽泣道,“李公公有所不知,這一整天本王妃被眼前雜七雜八的事忙得眼花繚亂,並不在府中,所以下人們也沒辦法報信兒。”
多少聽說今上午皇后出宮探望寧遠侯夫人,遇上同去的南宮璃,發生了點不愉快的事,最後皇后心情極差打道回宮。
李公公惱怒一副幫她說話的腔調,“還不是這些奴才們個個不頂用,王爺出了這麼大的事竟沒人去知會一聲,日後若是出了更大的亂子,火燒眉毛了當家主母還被矇在鼓裡,可如何是好?”
王府內的下人都是練家子,聽到一介走狗閹人膽敢在王府公然說三道四,對王妃行事評頭論足。
看向李公公的眼神帶有凌厲殺意,卻又迅速被掩蓋,繼續低頭做着事。
突感後背涼颼颼的李公公乍然挺起身,驚恐的環視四周並沒發現什麼異常。
“李公公怎麼突然一驚一乍的?本王妃還以爲又有刺客了呢。”南宮璃端起茶吹了吹熱氣笑道。
“刺刺刺......刺客?!”雖然他知道大婚當日的刺客與皇上有關,但隨後王府發生的事他一概不知。
猛然聽見南宮璃老神在在笑着說刺客,嚇得他連忙站起身,“王府戒備森嚴,怎麼會有刺客,王妃可別嚇老奴啊。”
“被行刺已經成了本王妃的家常便飯,習慣了就好,李公公也別大驚小怪的,怪滲人的。”
南宮璃打趣兒道,心裡卻在想:嚇不死你個老狗!
“今日碰上幾個衙役舉着棍棒趕流民出城門,那場面簡直太暴力,有的人滿頭是血呢!”
與其找話題閒扯不如說點有用的話,看看能從伴君身側多年的李公公身上套出多少東西。
“嗐,這些流民仗着無賴撒潑,非得在京城落腳生根,眼看着京城流民越來越多,局勢也越來越控制不住,皇上這才下旨勒令趕人。”李公公回道。
“難道朝廷上下還沒想出對抗天災的法子?”南宮璃繼續問。
李公公搖了搖頭,“辦法哪有那麼容易想?皇上爲了這些事也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覺,絞盡腦汁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
“天災主要影響的是收成,爲什麼不從屯糧這方面想呢?”南宮璃道。
“之前也不是沒用過這方法,當時朝廷也撥了不少賑災銀和糧草,可收效甚微,只能另想它法。”
收效甚微?
怎麼可能!
現在受災羣衆最需要的就是銀錢和糧食,有了這兩個哪怕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卻也能緩解燃眉之急,飽腹不是什麼大問題。
“有人貪污!層層剝削,所以到了基層百姓手中的糧草和銀錢所剩無幾,難道朝廷沒人查麼?”
這麼明顯的問題,皇帝就沒看出來?
“咳咳咳王妃,女子不得妄議朝政,切莫壞了規矩,讓旁人聽了可是大罪!”
察覺到南宮璃清晰的思路和嚴謹的邏輯,李公公詫異的深深看了眼坐在上首的南宮璃,擺擺手提醒道。
她明白李公公這是怕言多必失,況且跟她一介女子有什麼可聊的,再怎麼說也起不到半點用處,浪費口舌。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身爲皇家兒媳,怎麼能放受苦受難的流民於不顧,平安享樂談笑酒肉之間?”
不以爲意的南宮璃臉一下子就黑了,不留情面反駁道。
看到情緒轉變還像從前那般,李公公這才放鬆警惕歉聲道,“王妃所言極是,可......天下還是皇上的天下,子民也是皇上的子民,江山社稷該當如何,還是得那位說了算。”
“王妃身子可還好些了?”
這話題要是再繼續下去,指不定他得說出點什麼來,李公公趕忙轉了話鋒。
“啊?好,好多了,就是現在身體受不得累,動不動就犯虛。”南宮璃心下一驚,面不改色回道。
想起王管家說親自派人備下厚禮送進宮,可還沒來得及準備,怎麼李公公就知道了?
突然感覺周圍全是被人安插過來的耳目,南宮璃提高警惕掃過在場所有人,身後就傳來王管家壓低嗓音的聲音。
“相府今晚進宮參加宴會的只有南宮憐,相爺稱病,也對外稱過了病氣給王妃。”
原來是這麼回事。
“時候不早了,老奴得回去向皇上覆命,先走一步。王妃請留步,老奴告辭。”
眼下連君墨淵的一根頭髮都見不着,李公公在這也沒待下去的必要了,便起身告退。
“李公公稍等,本王妃的父親身染重病,不知明日早朝?”
“這些都小事,相爺可派人進宮送假即可。”李公公聞聲回道。
“王爺病重,怕肖太醫今晚回不去了,明日何時上朝,本王妃好做準備,派人按時提醒肖太醫上朝。”
李公公跟看傻子似的瞅着突然不正常的南宮璃,尷尬笑道,“王妃......太醫不用上早朝,王爺早年間就免了上朝。”
“哦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
不知道腦子忽然短路的南宮璃怎麼想的,問上朝時間也不用問到李公公跟前,隨即懊惱道。
“不妨事不妨事,老奴懂得,關心則亂關心則亂,王妃還是得好生休養纔是,王府還得王妃來撐着呢。”
李公公最後模棱兩可的說了這麼句話,就走了。
“上朝都是什麼時候?”南宮璃轉身坐回椅子上,問王管家。
“寅時就得在午門前候着,等午門城樓上響起鼓敲聲,大臣們就得排好隊伍,再往後一個時辰鐘聲響起,宮門纔開啓,百官依次進宮,過金水橋在廣場整隊等候上朝。”
“寅時?!我靠!”
南宮璃扶着額頭無語道。
寅時相當於北京時間凌晨三點!
我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