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感謝青沐公子,如若不是他造反,讓他一下子肅殺了那麼多心思不正的官員。
也不會有今日這麼多追隨着他的官員,一些重要官職的臣子都是他的心腹。
“皇上這麼說是沒錯,臣弟也覺得皇上今非昔比,如今文武百官都是皇上的人,再無二心,我鳳臨王朝如今可說根基穩固,青沐公子此舉雖然對我鳳臨損害不少,但因此而清除了所有亂黨,也算是一大收穫。攖”
說到這裡,鳳青瀾頓了下,端起茶盞喝了幾口,才又道,“但關於相思的,臣弟還是有些要說,如今她已經嫁人,不管皇上對她再是舊情難忘,可畢竟已經嫁人,其實愛一個人或許不一定就要得到她,皇上喜歡她想要得到她,還不是爲了想要給她幸福,可如果她現在就已經很幸福了,皇上爲何還要再去摻上一腳呢?償”
這些話除了他鳳青瀾,估計沒有人敢說了,就算是長公主也不會有這樣的膽子。
鳳青瀾卻覺得自己有說的必要,就算會因此惹得鳳黎蘇大怒。
果然下一刻,鳳黎蘇的眼裡滿是狂風暴雨,他的神色也陰沉了許多,看向他的時候眼裡有着滿滿的怒意。
“老九這話,是什麼意思?”
鳳青瀾並不懼怕,輕嘆了聲,“皇上,臣弟知道這些話皇上並不愛聽,但不得不說,如今相思生活得很幸福,再說了絳衣不是已經醒來了?臣弟知道皇上對相思的感情極爲深厚,然而她的選擇並非是皇上,所以,臣弟懇請皇上還是放過相思,也放過自己吧!”
說罷,鳳青瀾起身走到他的身前跪了下來,目光帶着懇切。
放過常相思,放過他自己?能夠放得了嗎?
他失去一次記憶,本以爲與常相思再不會有任何糾葛了,可最終還是走回了原點,鳳黎蘇看着鳳青瀾懇切的目光,自嘲一笑。
“朕若是放得了手,也不會如此了!這輩子朕對常相思勢在必得!”
鳳絳衣總有死的那一日,這一次他醒來能夠捱得多長時間?
海棠紅之毒已經讓他的生命到了極限,他倒是想看看這一次鳳絳衣還能夠挺得過來嗎?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與他們耗着!
鳳青瀾一陣無語,知道自己勸告不了他,只得起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長嘆了聲,“臣弟就希望皇上不要後悔,到最終其實傷得最多的是皇上!”
“而且……皇上的年紀已經不小,也該有自己的子嗣,後宮空置了這麼長的時日,別說朝裡大臣有意見,就是臣弟也覺得皇上不能夠再這麼下去了,這鳳臨的江山還需要皇上的子嗣來繼承。”
鳳黎蘇輕嗤,“你倒是囉嗦,朕讓你來此是爲了說說你對鳳絳衣醒來一事的看法,你倒是能夠生出這麼多的事情來,罷了,朕還有不少的事情要處理……”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一事,又道,“常相的案子已經了結,黎水潤也已經斬首,雖然與南雍國的賠償問題還沒有談攏,但相府也該給他們一個結果了,常相思輔佐了兩代帝王,那些年來爲朝廷貢獻不少,所以朕已經下了聖旨追封常相爲常國公,你覺得如何?”
如此一來,相府裡的事情纔算真正了結。
鳳青瀾頷首,“臣弟無異議!”
鳳黎蘇抿了一口茶水才道,“行!既然你也沒有異議,朕明日會讓長歡公公親自到相府裡下旨!朕先回御書房了,你自便!”
“臣弟也還有些事情,就先出宮了!臣弟告退!”
鳳青瀾離開了,鳳黎蘇看着鳳青瀾離開的方向目光深邃,其實鳳青瀾所言他並非不是沒有想過。
只是走到這一步了,他早就已經深陷,又怎麼可以放手?
當初不是沒有放手,他剛失去記憶的那一段時日確實對常相思沒有任何的感情,面對她只有陌生的感覺。
那時候他就覺得自己與常相思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回到了鳳臨之後,自己再一次一步步地深陷下去。
他一直遲遲沒有吃玄舞給他的藥,一方面是因爲知道玄舞的身份,對他產生懷疑。
另一方面,則是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面對恢復記憶的自己。
他一定會後悔,後悔失去記憶怎麼就獨獨失去了她,後悔自己失去記憶之後將她讓給了鳳絳衣。
需要後悔的會有太多太多,到那時候他鳳黎蘇一定會活在痛苦當中。
鳳黎蘇沒有回到御書房,而是直接朝着自己的寢宮走去。
長歡公公感覺到鳳黎蘇的情緒不高,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能讓皇上這般的,也只有常相思一人了。
回到寢宮,鳳黎蘇將藏在袖子裡的那一顆百草石取了出來,細細地撫過上面的紋路,猶如揉成一團的茶葉一般,但是散發出來的那一股獨特的味道,夾雜了百草的香氣。
放在身上幾日,身上也染上了這一股藥香的氣味,就連長歡公公都說了靠近皇上就覺得神清氣爽。
這幾日他也覺得自己的身子輕鬆了許多,偶爾的偏頭痛也沒有再發生。
這百草石以百草煉製,凝縮成這麼一顆,委實是個好東西。
將百草石往桌上一放,鳳黎蘇取出一隻淡藍色的瓷瓶,倒出裡面所有的藥丸,總共有十五顆。
一日一顆,等十五日之後恢復了記憶,到時候的鳳黎蘇還是現在的鳳黎蘇嗎?
所有的心境一定不會再如此刻一般,所有的心境全都更改。
鳳黎蘇將十五顆黑色的藥丸重新一顆顆裝入了瓷瓶裡,有常相思那一番信任玄舞的話,這些藥丸他倒是不排斥。
現在就是擔心恢復記憶之後他該怎麼辦?
怕是所承受的痛苦會比現在還要多!
一個帝王連自己最喜歡的姑娘都得不到,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帝王怎麼當得這般窩囊了?
可對於常相思逼迫不得,囚禁不得,所有強硬的態度只會適得其反!
當天夜裡,鳳黎蘇睡前,和着溫水服下了一顆藥丸,並將百草石置於枕頭之上。
第二日一早,常珞帶着常相思還有琉月公子早早就駕着馬車出了門。
琉月公子自然充當車伕的角色,對於出這一趟門他倒是沒有異議。
來到皇城的這些時日每日裡都朝着神仙府跑,而且他有一年免費食用,這些時日倒是嚐了不少的東西,所以給常相思當一日車伕,他倒是還能夠接受。
其實就算琉月公子不願意,鳳絳衣一句話他也得答應。
馬車的速度很快,琉月公子駕馬車倒是極爲平穩,坐在馬車裡的常相思並沒有覺得有多麼顛簸。
常珞看着坐在對面的常相思,如今的她肚子已經很大了,加上這冰天雪地的穿了不少的衣物,看起來倒是沒有之前那般羸弱。
而且這些時日不見,那張臉倒是長了點兒肉,氣色也不錯,倒是越來越是漂亮。
別的女人懷個孩子,身子走形,膚色暗沉,整張臉都水腫起來。
可常相思看起來卻是多了一抹即將成爲母親的溫柔祥和,這是以往所沒有的。
感覺到常珞的目光,常相思疑惑地朝着常珞望去。
“大哥這是怎麼了?”
常珞朝她露出一笑,“很快我就要離開鳳臨了,怕是這一次一走要有很長時日纔會再見到你,也許那時候孩子都已經很大了,所以打算趁着離開之前好好看看你!見你這一段時日將自己養得不錯,而且身邊還有個神醫在,大哥也算放心了!”
常相思也回以一笑,拉攏了下身上的厚厚的披風,而後舒服地靠着身後的軟墊,才道,“我之前與絳衣有過打算,等孩子生下來了,鳳絳衣的身子好了,我們也打算學着大哥那樣遊歷天下,不過鳳臨我去過的地方不多,可能會在鳳臨遊山玩水吧,成日裡窩在鳳府裡日子也沒多少盼頭。說不定到時候又可以見着大哥,結伴而行也好!”
常珞緊緊地看着常相思,知道她與衆不同,然而沒想到她會有這樣大膽的想法。
哪個女人出嫁之後不是在家裡相夫教子,她倒好竟然還想着出去遊山玩水。
不過這樣也好,將自己關在那一方宅院裡確實荒廢了自己的一生,還不如出去走走,長長見識!
“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好,大哥自然不會阻止你,不過大哥說些難聽的話,你別生氣,但一定要放在心上,知道嗎?”
常相思知道常珞有話要說,怕是與鳳絳衣有關,但還是輕輕地頷首。
“大哥儘管說就是!”
常珞看着常相思的時候斂起了臉上的笑容,眼裡多了幾分認真與嚴肅。
“這一次鳳絳衣雖然醒了過來,但他身上的毒尚未解,海棠紅無解,就算玄舞有辦法延續他的生命,只怕也不會有太長的時日,加上鳳絳衣身子虧損了這麼多年,能夠爲你遮風擋雨到什麼時候,一切都很難說。”
“相思,如果真到了那一日,而你又不知道該如何的時候,你就去找青沐公子,以我對他多年的瞭解,我知道他對你用情至深。”
“他若是喜歡上一個女人,便是一輩子的事情,青沐公子雖然對於權勢看得很重,但大哥相信有朝一日在他的眼裡你會比權勢還要重要!”
常相思沉默了,不管最後如何,她都不會選擇的就是青沐公子。
青沐公子從來就沒有入局,而在他親手殺了鳳絳衣之後,更是永遠都不會再入她的眼了。
看到常相思沉默,常珞又道,“如若你最終與青沐公子走到一起,大哥也算是放心了!”
常相思搖頭,“別說將來絳衣真有個意外,我都不會選擇別人,但如果真有那麼一日,我所選擇的人也永遠不會是青沐公子,我寧可選擇皇上!”
最起碼鳳黎蘇說了會善待她的孩子!
君無戲言,鳳黎蘇既然敢說,那麼就證明他是仔細考慮過的。
不過她知道不會有那麼一日,她永遠都不會放開鳳絳衣的手,所以不必杞人憂天。
外頭的琉月公子聽到了馬車裡的談話聲,笑道,“常大少爺,你可別教唆我們夫人紅杏出牆,我們夫人與我們尊主的感情好得很,而且你看看我們尊主那一張臉的面相那分明就是長命百歲的樣子,豈會那麼容易就死?再說了我們公子可是第一公子,那青沐公子怎麼跟我們公子相比呢?”
聽到外頭琉月公子的話,常相思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哥可聽到了?我們尊主那一張臉的面相分明就是長命百歲的樣子!”
她也一直覺得鳳絳衣的面相極好,並非短命的樣子。
常珞有些無奈,“大哥說的那一番話是爲了你好,希望你可以放在心上。”
“知道了,這樣大哥可以安心了吧?”
常珞看了她一眼,見她分明就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也不知這女人的眼光怎麼就那麼差勁。
好好的青沐公子看不上,偏要看上一個隨時都能夠撒手人寰的鳳絳衣!
就是當初的肖慕,他都覺得比鳳絳衣還要強上幾分。
馬車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常相思知道還有一些路途,於是就靠着柔軟的墊子閉上了雙眼。
常珞擔心她冷,取出了一條薄被爲她蓋在了身上,這才閉目養神。
馬車趕了兩個時辰,在常珞的指示下,琉月公子看到了一條河,河邊還有一艘竹排。
馬車停了下來,常珞看到常相思身子重下馬車很不方便,索性將她抱了下來。
常相思知道常珞對她只有兄妹情懷,倒也沒有矯情,畢竟這麼大的肚子下馬車委實很不方便。
琉月公子將馬車書停在了一棵樹下,將繮繩綁在了粗大的樹幹上,見常珞扶着常相思上了竹排,自己也隨後跟上。
這一次,常珞有備而來,帶了一些祭品,直接將包袱背在了背上,站在竹排上看着竹排順水而流。
“幸好沒有結冰,否則這一趟我們就不好過去見爹了!”
之前過來的景色極美,這冬日的景色又是另一番樣子,常相思站在竹排上,手挽着常珞的手臂,笑道,“許是爹知道我們要過來看他吧!”
聞言,常珞笑了起來,目光中多了一抹柔和。
琉月公子坐在一旁,將自己從神仙府帶來的糕點取了出來,遞到他們的面前。
“你們要不要吃上一些?神仙府帶來的糕點,別的地方還真吃不上這東西。”
常相思瞥了一眼琉月公子手裡的糕點,無聲一笑。
這琉月公子是想將她吃破產嗎?
在酒樓裡免費吃了,竟然還外帶!
這一年之後,她的酒樓可要損失多少啊?
三人又花了些時候才下了竹排,剩餘的路倒是不遠。
走了些時候遠遠就看到了一個高高堆起的土包,上面落了一層厚厚的雪,一眼望去滿世界的雪白。
常珞攙扶着常相思,琉月公子隨後跟上,一直走到了土包的面前,墓碑已經落滿了雪花,不過上面常千騰之墓幾個大字倒是還看得清楚。
常珞鬆開了常相思的手,只將墓碑前的雪還有一些乾枯的雜草掃在了一旁,而後取出祭品。
將一些點心還有兩壺清酒放在墳墓前面,點燃了兩炷香,與常相思一人一炷香朝着常千騰的墳墓跪下來拜了幾拜。
常珞道,“爹,此趟過來看您,可能要有好長的時日不會來此了,兒子做了很多事情如今鳳臨也無立足之地,過幾日就此雲遊四海,兒子這些年來一定讓爹失望了,但也總算是將爹的大仇給報了!希望爹在天之靈保佑四妹妹平安喜樂一生。”
常珞將手裡的香火雪中,對着墓碑狠狠地磕了好幾下的頭。
而後起身,站在了一旁,一身的雪白幾乎要與天地融爲一起,如今的他依舊頂着玄舞那一張臉,眉目之間一點血色硃砂,讓他整張清麗的容顏看起來多了一抹妖媚。
常相思看着常千騰的墓碑,微微露出一笑,也跪了下來。
“爹,我又過來看你了,爹也別責怪大哥,如今相府雖然敗落,但大哥選擇雲遊四海也好,多出去走走看看這大千世界。希望爹可以保佑絳衣的身子趕緊好起來,長命百歲,還有我肚子裡的孩子能夠平安降臨。如今絳衣身子不好,無法出行,等到他身子好些了,我一定帶他過來幾拜您!”
常珞接過常相思手中的香了雪中,將她攙扶起身。
“往後相府裡的一切就交給你了,以爹以往的政績,還有皇上如今對你的情意,或許這幾日很快就會下旨,相府也會改名了!”
這一點常相思也是清楚的,“大哥放心吧,就算沒有相府,我們也都能夠活得好好的!”
常珞一想也是,看了下天色,他道,“我們走吧,回去的路程也要花上一些時間,怕回去之後也都已經到了夜裡了。夜裡寒冷,我擔心你的身子受不住。”
常相思頷首,她雖然裹着厚厚的披風,但這冰天雪地的寒氣,加上這吹來的風有些刮臉,待久了確實有些受不住。
於是兩人朝着常千騰的墳墓深深地望了一眼,便攜手離去,琉月公子隨後跟上。
三人回到鳳府時,已經入了夜。
常相思這一日從天未亮之後一直到現在都在馬車裡趕路,身子早有些受不住,天黑的時候就在馬車裡靠着常珞睡了好些時候,一直到了鳳府,尚未醒來。
琉月公子先下了馬車,將車簾子掀起,看到常珞正抱着沉睡的常相思下了馬車。
看到常珞頂着玄舞那一張臉抱着常相思委實有些不大習慣,不過看到常相思趕了一整天的馬車,也確實累了,便道,“常大少爺還是將我們夫人送到風華樓吧!”
常珞頷首,抱着常相思入了鳳府,立即有兩名小太監跑了過來,看到被人抱在懷裡的常相思忙道,“可是四小姐回來了?皇上下了聖旨正等着四小姐接旨呢,都已經等了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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