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狐微微彎了下大眼，旋即緩聲開口道：“青帝殺了父親，是嗎？”
雲錦繡面色微微一滯。
她從未想着讓小小狐來承擔大人的仇恨，這對於這個孩子來說，本來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
她也知道，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也終有一天會知曉這前因後果，只是沒想到，這一天，竟然會來的這般的早。
雲錦繡的手，落在他毛茸茸的小耳朵上，輕輕的揉捏了一下，開口道：“你怎麼知道的？”
小小狐道：“這似乎並不是一個秘密。”
這件事，六界皆知。
可孃親從未給他提起過。
雲錦繡板正他的小肩膀道：“憤怒嗎？”
小小狐點了點頭。
雲錦繡道：“孩子，你要記住，這世上最無用的便是憤怒，因爲憤怒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
小小狐道：“孃親是要放棄復仇嗎？”
雲錦繡輕緩道：“我們要做的是臥薪嚐膽。”
她也曾迷茫彷徨，可她無法將那些迷茫和彷徨說給小小狐聽。
何況，現在疑點越來越多，裡面千頭萬緒，給他說了，也是徒增壓力罷了。
小小狐眨了下眼睛，過了許久方開口道：“好。”
雲錦繡目光微緩，心裡卻五味雜陳。
小小狐比同齡孩子懂事的早，隱瞞欺騙都不是最好的辦法，告訴他事實，並告訴他解決辦法，就算有些殘忍，卻也比虛無縹緲的描繪夢境，更利於他的成長。
雲錦繡深吸了一口氣道：“去玩吧。”
小小狐轉過身，走了幾步，又回過身道：“孃親不問我都做了什麼嗎？”
雲錦繡微微抿脣道：“我相信自己的兒子。”
小小狐翹了下小尾巴道：“萬一我是做的壞事呢？”
雲錦繡道：“好事壞事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恆定的標準，只要你守住自己的良知，其他的事，放手去做便好。”
小小狐微微勾起小脣角笑了笑，未再多說什麼，擡步走開。
看着他小小的身子漸漸的變成一隻小狐狸的剪影，雲錦繡只覺恍惚間，似再次看到了小狐狐。
那些風光霽月的日子，至今還歷歷在目，可卻都成了夢幻般的泡影。
雲錦繡覺得心口撕痛，再擡眸，已微微的紅了眼眶。
她擡手，遮在眼上，過了許久，方站起身，向外行去。
方一出了星河，鬼焰便飄了過來，哭唧唧道：“臭丫頭，人家被鬼欺負了。”
雲錦繡近日事情太多，便未對他多加關注，聽到這話，不由上下的將他打量了一眼，卻見他渾身髒污，臉頰紅腫，似是被誰給揍了一頓。
她微微凝眉。
鬼焰雖然矯情，但實力並不算低，對付那些常見的鬼怪，還是十分容易的。
能將他打成這副模樣的，顯然不是不同的鬼。
“在哪裡打的？”雲錦繡開口詢問。
鬼焰撇着嘴道：“就是在鬼郊，人家本來只是去那兒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的，可還沒走幾步，便突然衝出來一隻特別可怕的鬼，那鬼二話不說，就將人家打了一頓，特別疼……”
雲錦繡嘴角微抽：“你呢？你怎麼任由着那鬼打。”
鬼焰咬着帕子，可憐兮兮道：“你都打不過，人家怎麼可能打過？”
雲錦繡皺眉：“我？我也見過那鬼？”
鬼焰委屈的點了點頭：“就是在亂流地見的，那隻恐怖的大鬼，還撕了惡靈呢！”
雲錦繡面色倏地一變：“你是說，撕了惡靈的惡鬼出現了？”
“就是它就是它。”鬼焰哭唧唧道，“太暴力了，可嚇死寶寶了。”
雲錦繡卻沒了取笑鬼焰的心情。
那隻惡鬼，如此讓小樹精懼怕，又如此輕易的將小樹精撕碎，顯然來頭不普通。
原本藏身亂流之地的怪物，突然出現在鬼郊幹什麼？
“你這幾日莫要再亂跑，我去找郡王商議一下此事。”雲錦繡丟下這句話，便向外行去。
鬼郡府正廳。
幾個鬼吏正在與穆子玉商議事情，雲錦繡來時，穆子玉看了一眼，便揮手讓鬼吏退下了。
他起身子桌後走了過來，開口道：“玉雪姑娘，可是有事？”
那日鬼後被打，他原以爲迎接他們的是血雨腥風，卻未料這幾日，出奇的風平浪靜，甚至連那些久不上門的鬼將和判官們，也絡繹不絕的來鬼郡府做客，以至於他這幾天不得不擠出時間來接見他們。
他現在已經打心底佩服玉雪姑娘了，也沒見她做什麼，怎麼就叫一向嚴苛的鬼王，這般的言聽計從呢？
雲錦繡緩聲道：“這幾日，鬼郡可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穆子玉微微一頓：“奇怪的事……倒也有一件，據鬼士來報，近些日子，鬼郡總有鬼靈失蹤的事件，原本鬼靈失蹤是不會這麼快被發覺的，但近幾日，有幾個鬼靈被已經被安排進入輪迴投胎轉世了，可卻沒找到靈體，鬼吏只能以失蹤鬼靈來上報。”
雲錦繡目光微凝：“你可知亂流地藏着的是什麼惡靈？”
穆子玉一驚，“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你在亂流地遇到惡靈了？”
雲錦繡搖頭：“不是惡靈，而是一隻巨大的惡鬼，那惡鬼，輕易的撕碎了亂流地的惡靈，實力十分恐怖。”
穆子玉臉色微變。
亂流地的惡靈，據說亙古時期便已存在，他也聽聞，那裡藏着一隻極爲恐怖的惡鬼，是以所有往來的船隻，都想方設法的避開那亂流之地。
一旦誤入那裡，基本沒有活着走出來的可能。
像玉雪姑娘，能夠安然走出，可以說是奇蹟了。
不過……
穆子玉神念一動，開口道：“那惡鬼固然恐怖，卻也無需太過擔心，因那惡鬼被禁忌之力困在亂流地，是無法離開的。”
那些錯綜複雜的亂流，據說原本便是個極爲玄異的封印，封印不解，惡鬼便無法離開。
雲錦繡面色嚴肅道：“那惡鬼已經掙脫禁忌之力了。”
穆子玉面色倏地一變：“什麼？”
雲錦繡目光看向夜空。
那輪晚月，此刻被烏雲遮住了大半個身子，隱隱間，透着一股詭異的氣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