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跟我說話的時候,扭過頭面帶微笑的看着我,說實話,他長了一張丟進人堆裡就認不出來的大衆臉,中等身材,怎麼看怎麼普通。
可當在看到他正面第一眼的時候,卻突然覺得眼前的和尚頗有些出塵的意味,渾身散發着無盡的魅力,忍不住讓人心生好感。
他本來普通的長相,也變得不那麼普通,用溫潤如玉來形容也不爲過,用比較流行的話來說,他天生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受。
在他跟我說要我永遠留在大涼山的時候,我除了驚異之外,竟然還生出了別的想法,貌似如果能跟他一塊留在這裡,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靠,我在想什麼啊,我特麼是正兒八經的直男,直男!我萬萬不能有那種想法,也絕對不會願意永遠留在大涼山,跟他一塊去當和尚。
“那什麼……大涼山確實很美,這裡也是我的故鄉,但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個地方。世界那麼大,我還沒看夠!”我很坦誠的說道。
拒絕他的提議,讓我心生愧疚,都有些難以啓齒。好在他好像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淡笑道“其實,我也不願意永遠留在這。”
我鬆了口氣,也回了他一個笑容:“不想永遠留在這裡,就出去走走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和尚的臉上露出一絲嚮往:“外面的世界,應該很精彩。可惜啊,我從來沒有出去過。”
我皺了皺眉,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和尚,而這大涼山上,應該就只有一個金頂寺而已,他也是金頂寺的和尚?
我對金頂寺可沒有一絲好感,潛意識裡就覺得金頂寺未免也太不人性化,竟然從來都不讓廟裡的和尚出去看看,這跟囚禁有什麼兩樣?
這樣一想,我不免對他有些同情,嘆息道:“如果你真的不想繼續留在大涼山上,可以離開啊,現在可是法治社會,沒人能禁錮你的人身自由。”
和尚苦笑着搖了搖頭,倆人同時陷入沉默,片刻之後,他很咧開嘴,又露出恬淡的笑容:“認識一下吧,我是金頂寺的和尚,法號寂寞。”
聽到“寂寞”兩個字,我差點噴出來,這個看起來很單詞的小和尚,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還真有法號叫寂寞的?
寂寞看出我的表情有些異樣,有些疑惑的歪着頭,問道:“怎麼了?難道你聽說過我?”
“沒,沒聽說過,大師的法號,果然……夠別緻。”我訕笑道。
寂寞撓了撓頭:“這是我師傅給我起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還有,不要叫我大師,我在金頂寺,是輩分最低的。”
輩分最低的?我渾身一震,頓時想起了之前邪僧和洪胖子兩人提過的那個小師弟,難道就是眼前的寂寞小和尚?
“你……你就是金頂寺的小師弟?”我渾身不自然。
寂寞愣了愣,解釋道:“我只是輩分低,但我下面還有師弟,不是最小的。”
我這才放下心來,不是那個所謂的小師弟就好,單單從邪僧和洪胖子口中聽到的隻言片語中,我就覺得那個小師弟是個很厲害的人物,而且好像還跟我有些關係。
又跟寂寞聊了一會之後,我趁機詢問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他撓撓頭,告訴我他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等他到了這間茅草屋避雨的時候,就發現我躺在地上。
我也打聽了金頂寺的消息,金頂寺在寂寞的口中,沒有任何疑點,他倒是聽說過洪胖子,只是紅胖子離開金頂寺的時候他還小,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細節。
小和尚很有範兒的坐在門口看日出,我還以爲他是個世外高人,行事處處充滿玄機。但倆人交流了一陣之後,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他真的只是在看日出而已,從小生活在大涼山上的金頂寺,寂寞從來沒有下過山,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美麗。
在他心中,日出就是最美的東西,要是能看到彩虹,就幸福死了。這讓我有些心酸,真想把他帶離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熟悉了之後,寂寞就像個充滿好奇心的孩子一樣,纏着我,非讓我講一講外面世界的繁華,聽的津津有味。被一個大男生纏着講故事,還真是有些奇怪,我很不適應。
要不是爸媽還沒下落,我挺想多講一會。但我現在急着呢,哪有心思講,隨口敷衍幾句,就求着寂寞跟我一塊找。
再怎麼說,他也是在這裡生活了那麼多年,對地形肯定比我熟悉。再說了,我爸媽要真的是被金頂寺的和尚帶走,我還指着他帶我去要人。
寂寞知道我有事要忙,二話不說,很熱心的帶着我漫山遍野的尋找。同時也是在漸漸的接近金頂寺,沿途找不到,我們倆就直接去寺裡看看。
白天走山路,跟夜晚的感受截然不同。夜晚是看不清道路,只能憑着本能摸索。白天倒是能看得到路,可是望山跑死馬啊!
剛出發不久,寂寞就給我指了金頂寺的方向,隱隱約約中,我也確實看到了金頂寺的建築,像是人間仙境一般。
但走了整整一上午,我們還是沒能走到,彷彿不管是走了多遠,跟金頂寺的距離依然沒有改變。
“我去,這到底還需要多久啊?”我都快累垮了,小和尚還依然精神抖擻。
寂寞小和尚很正經的回答我:“快了,再走半天就到了。我在從小就在山上,所以對這裡很熟悉,放心的跟着我吧。”
我可不是不放心他,我只是不放心我自己,我真的能成功走到金頂寺麼?確定雙腿不會被累斷了?
山裡的天氣也說變就變,白天我們倆還在被烈日暴曬,可是到了日落西山之後,天空中立即烏雲密佈,連月亮都遮了起來,像是要下雨。
我們倆經歷了一整天的跋涉,總算是感到了金頂寺,真的很不容易啊,我的腳上都磨出了兩個血泡。
站在金頂寺的大門前,我再次被這雄偉的建築所震撼,尼瑪,這真的只是寺廟,確定不是皇宮?真沒想到,這大涼山裡,竟然隱藏着如此驚人的古建築羣。
“終於到了……呼……快點讓我進去,我要好好休息休息。”我身子一軟,堆在了金頂寺的大門前。
寂寞當時就急了,趕緊衝上來扶着我,我以爲他是擔心我,但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瞬間傷透了心。
“快點起來,你不能躺在這裡,我們寺院的規矩很嚴格,你這樣是會被趕走的!”
我滿臉黑線的看着他,他跟我對視,竟然讓我有些無地自容,掙扎着站起身來。隨後寂寞直接從側門進去,說是要先給看門的師兄稟報一聲。
我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口等着,腿早就疼的不行,爲了能進入金頂寺,我還是強忍住了疲倦。
“羅漢,快點離開,千萬不要進金頂寺!羅漢,快走啊!”又是秦晴的聲音,不斷的迴響在我的腦海中。
秦晴從昨天晚上說去前面探路消失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也就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隱隱約約中聽到了他的聲音。
這次她的聲音是很清晰,可並不是從外面傳來的,反而是在我腦海中響起的,難道她一直都隱藏在我的體內?
那也不對啊,她要真是一直隱藏在我的體內,昨晚大頭鬼絕對不會鬧事,有秦晴在,他一直都沒敢路面。
“秦晴,是你麼?你在哪?”我小聲的呼喊道。
秦晴的聲音越發侷促:“羅漢,快走啊,不要進金頂寺。快點走!”
腦海中一直迴響的就是這麼幾句,分明就是幻覺,要不然我跟秦晴說話,她怎麼不搭理我?
過了好一會,寂寞纔過來接我,雖然我現在真的很累,但當務之急還是先找我爸媽。寂寞帶着我,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個普通的房間門口。
“師傅,羅漢施主來了!”寂寞很恭敬的朝着屋內行禮道。
我並不知道佛門的禮節是什麼,只能有樣學樣,衝屋內躬了躬身:“羅漢,前來拜訪。”
“進來吧!”
一道雄渾而又有些蒼老的聲音傳入耳中,我謹慎的跟在寂寞的身後,走進了房間內。
房間裡的擺設非常普通,只有一張大木牀,一個書櫃,一張桌子和幾個椅子。說話的老和尚,長着長長的白鬍子,端坐在牀上,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在修煉什麼的。
“你的名字,還是我取的,一晃二十四年過去,沒想到你都長這麼大了。”老和尚睜開眼之後,嘴角帶笑的跟我說道。
這個老和尚,就是給我點結疤的那位?仔細的看了一下他的面相,確實有熟悉感,我在幻覺中看過二十多年前的他。
“大師,我爸媽在哪?你把他們帶到哪裡去了?”我顧不上別的,焦急的問道。
我媽在電話裡跟我說了,他們倆就是跟着當年給我點結疤的大師上了山,現在十有八九是在金頂寺內。
老和尚嘴角的笑容見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驚詫:“羅漢施主何出此言啊?二十多年間,我並未曾下山,也從未見過令尊令堂,他們二位,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