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一輪殘月掛在東邊天際。
“咚咚咚……”
“殺啊……。”
吃飽了的清兵,剛想歇息,被對岸一陣急促的戰鼓聲驚起,隨即又聽到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和火銃的響聲。
清兵來不及歇息,迅速拿起兵刃往溪邊集結。
來到岸邊一看,明軍邊擊鼓,邊將幾十只船放進水裡,船上站滿了士兵,看樣子是要渡溪作戰。
藉着朦朧的月光,清兵迅速張弓搭箭往船上射去。說來也怪,眼見一隻只利箭都射中了明軍,卻聽不到一聲慘叫,也不見明軍落水,甚至連倒都不倒下。而船一刻也不停,慢慢朝已方駛來。
“明軍有盜甲,射咽喉!”帶隊的軍官大聲叫道。
清兵一聽恍然大悟,急忙瞄準明軍的脖子。
射中脖子也不倒!
“重甲兵?”清兵疑惑了,難道是傳說中的重甲兵?全身都被鐵甲蓋住了?
“停止射箭!笨蛋,那是草人!”阿濟格喝道。
他在高處已經觀察了一陣,細一琢磨,才發覺上了當。
果然,清兵停止射箭以後,明軍的船隻慢慢收了回去,顯見這船也是用繩索控制的。
“謝謝阿將軍贈箭!”對岸明軍齊聲大喊,隨即傳來一陣鬨笑聲。。
阿濟格氣得差點暈倒:“尼瑪,這是演的什麼戲碼?草船借箭嗎?”
明軍沒傷一人,就消耗了自己上萬支箭,真是虧了本了。
“消耗戰,這是明狗的消耗戰,沒有命令不準放箭。”阿濟格想到輜重被劫,心裡一痛,隨即下令。
果然,其後明軍又接連上演“草船借箭”戲碼,阿濟格命令不準放箭,明軍鬧騰一陣,就乖乖將船收回。
“老子就不上你當,看你有什麼辦法。”阿濟格心想。
明軍雖然再沒有得到實惠,但每隔一段時間就來這麼一出,又是擊鼓,又是吹號角,又是放銃,攪得清兵想休息也休息不成。
清兵先是急躁,後是麻木,任明軍再怎麼鬧騰,卻是再也提不起精神。
子時一到,月亮已經隱去,四周陷入黑暗之中,疲累感漸漸襲上來,再也支撐不住,很快進入夢鄉。
“轟!”
“殺啊!”
就聽一聲炮響,明軍又開始鼓譟。
“操尼瑪!明狗還有完沒完了?還讓不讓老子睡覺了?”被驚醒的清兵已經習慣了明軍的招式,心裡罵上幾句,眼睛卻是連睜都懶得睜開。
他們以爲,明軍頂多再鬧騰一刻鐘,沒人搭理,就會撤回去了。
當兵的是這樣想,阿濟格和尼堪也是這麼想,阿濟格和衣躺在帳中,連動都沒有動。
“大人,不好了,明軍這回是真的打過來了!”
阿濟格正在迷迷糊糊之間,親兵急急闖進帳來,惶急地稟報。
阿濟格翻身而起,顧不上穿鞋,跑到帳外一看,就見南、東兩面殺聲震天,有些帳篷還着了火。
“上當了!哎喲!”阿濟格急得一跺腳,沒想到一腳跺到一顆尖利石子上,腳心被紮了一下,立即疼得叫了一聲。
真是特麼的倒黴,喝涼水塞牙,放屁都打腳後跟!
親兵拿來靴子,阿濟格急忙穿上,跑到高處向南、東兩面望去。
藉着着火的帳篷,可以隱約看到,明軍不是齊頭並進,而是一隊隊人馬實行穿插,將清兵包圍成一個個小塊,然後用火銃和弓箭遠距離圍殲。
清兵的弓箭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根本發揮不出射術精準的特點,而且夜色昏暗,就是零星射出幾箭,也不知道能不能射中明軍。
明軍這種戰法,將清兵的特長全部限制住了。如此下去,用不多時,清兵只有被全殲的下場。
東面的形勢稍微好一些,火光中可以看到尼堪的旗號,說明他已經帶人衝了上去。最危險的是南面,明軍主力全在這一面,人數佔有絕對優勢,眼看清兵一塊塊被蠶食掉,情勢十分危急。
阿濟格看得明白,心想:“只有衝進明軍陣中,跟他們混戰在一起,纔有可能取得勝機。”
“來人,令多隆來見!”
“喳!”
多隆是巴牙喇首領。
“叩見大人!”多隆很快就到了,因爲穿着鐵甲,只行了一個拱手禮。
“多隆,帶你的人給我打垮正南方的明狗,一直把他們給我趕進崇陽溪,淹死他們!”
“喳!”多隆答應一聲,大踏步轉身去了。
十名巴牙喇就能打垮數千明軍?阿濟格說夢話呢?
阿濟格還真不是說夢話。
巴牙喇是清兵的精銳,一般都是充當旗主護衛,人數極少,正白旗一個旗不過就二百名。阿濟格作爲護軍統領,這次出征,多鐸開恩讓他帶了十名巴牙喇出來。從這一點上,也可以看出多鐸對阿濟格是多麼的看重。
……
清兵戰鬥意志非常強大,這種意志的強大,一是來自於本身戰力,一是來自於每戰必勝積累的信心。
被明軍圍住的清兵,就憑藉着悍勇之氣和這股子意志,拼死抵抗着,雖然人數、裝備明軍均佔優,但他們一點都不膽怯,一步都不退縮,揮舞着刀槍一次次往前衝。
可是,明軍根本不跟你近戰,只是遠遠地放銃,放箭,用最小的成本,最有效的方式,收割着清兵的性命。
眼看一個個清兵被殺死,明軍個個充滿了勝利的喜悅。曾風何時,咱都是被韃子追着跑,沒想到今日換了角色,咱成了刀俎,不可一視的韃子倒成了咱案板上的魚肉了。
就在這時,就見北面像風一樣衝過來十騎戰馬,馬上之人白盜白甲,手執快刀,火光一明一暗間可以看清他們彪悍猙獰的神色。
一見到巴牙喇兵的影子,自己的隊伍就有懼戰之心,文質心下大急:“不怕巴牙喇厲害,就怕自己人膽怯,如果返身而逃,衝動本陣,不但前功盡棄,全軍恐怕就有被全殲的危險,必須頂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