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會議結束後,瞿式耜、呂大器、楊喬然忙着封鎖消息,安撫百官,給各地督撫寫信,忙得不亦樂乎。
而陳子壯卻是急匆匆回了府,令下人去請陳仕豪、林覺。既然決定要在這場大變故中爲家族爭取最大利益,那就不要再猶豫,凡事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
他在書房裡來回走動,細細盤算後續各種行動。趙玉喬不知老爺爲了何事如此焦躁,也不敢問,只是把丫環打發開,自己親自奉上茶,手執團扇伺候着。
林覺和陳仕豪先後到來,陳子壯對趙玉喬說道:“你去書房門口候着,不許任何人接近書房。”
“是。”趙玉喬非常聰明,一看這架式,就知道老爺必有要事,連忙答應一聲,退出書房。
“岳父,發生什麼事了?”林覺也感覺氣氛不大對頭,連忙問道。
“陛下在海上遇到颱風,連人帶船不知所蹤。”陳子壯簡單地說道。
“啊?這……”陳仕豪和林覺聞言大驚失色,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所措。
“這是你大哥給我寫來的信,你和豪兒看看。”陳子壯把林察的信給林覺和陳仕豪看。
林覺和陳仕豪分別看了,見其信尾有“請姑父早做打算”之語,兩人對視一眼,各自轉着心思。
“叔父,朝中是什麼情況?”陳仕豪問道。
“各位大人雖沒有明說,但都基本認定陛下已經遇難。瞿大人的意思是國不可一日無君,欲迎立唐王即位,我和呂、楊二位也是這個意思。但陳邦彥陳大人不同意,他的意思是等皇后生產之後,若所生是龍子,則擁立爲君。”陳子壯簡單地把內閣中的情況說了一遍。
林覺和陳仕豪聞言都是震驚無比,呆呆地坐着,慢慢消化這些信息。
“這,岳父,那您的意思是?”呆了一會兒,林覺終是沒弄明白該何去何從,於是小聲問道。
陳仕豪沒有言語,白了林覺一眼,心說:“這還用問?你大哥信裡的意思是什麼你沒弄清楚?叔父巴巴將你我叫來,不就是爲了‘早做打算’?”
“即使皇后生產的是龍子,若依陳大人的主意,也必然會出現太后臨朝聽政的局面,即使不出現這樣的局面,輔佐和教導龍子的重任也落不到我的頭上。”陳子壯說道。
這就算是表明了態度。
“明白了。岳父,您是想將擁立首功搶在手裡?”
“什麼擁立首功?都是爲了大明江山社稷,哪有半點私心摻雜在內?”陳子壯不滿意女婿說的這麼直白。做任何事,都要披上正義的外衣,這也不懂?
“叔父,侄兒覺得此事不妥。”陳仕豪沉思良久,慢慢開口。
“爲何?”
“別人的反應如何侄兒不知道,但侄兒知道,禁軍對陛下非常佩服,也非常忠心。若是陳大人的提議讓大家知曉,士兵們不一定會跟着咱們走。”陳仕豪道。
“軍隊的事情我還是知道一些的,你回去之後,就先跟軍官們講清楚,擁立唐王纔是真正爲了陛下復興大明事業不半途而廢。另外,嚴防死守,不讓別的消息進入軍營就是了。”陳子壯說道。
見侄兒思想有動搖之意,接着說道:“你帶領的隊伍說是禁軍,實質上是咱們早先拉起的民壯,同鄉同裡的,只要把道理講清楚,不會有問題的。再說了,這種事一個應對不好,首功就讓別人搶去了。唐王即位之後,一定會進行清洗,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時候咱們陳家能否在廣州立足,可全在你這一念之間了。”
“叔父,咱們陳家和林家同氣連枝,外有林大哥統率強兵,內有侄兒和妹夫護衛中樞,姑父位居大學士,兵部尚書要職,唐王登基也不會小覷咱們這股力量。所以,侄兒的意思還是穩一些,不能做出頭鳥。凡事慢半步,往往會有好的效果。”陳仕豪還是不同意。
“我還用你來說教?不比你懂得道理?擁立唐王,勢在必行,咱們不抓緊行動,就讓別人搶了先了。事關家族興衰大計,你懂什麼?這事就這麼定了!”陳子壯發怒了,陳仕豪不敢言語了。
就在這時,外邊傳來“撲通!”一聲。
“誰?怎麼回事?”陳子壯喊了一句。
“老爺,是我,不小心摔倒了。”趙玉喬走了進來。
陳子壯見她臉色發白,身上還有些土。
“老爺,妾身剛纔聽了許久,按說,這等大事不是婦人可以多嘴的,只是,老爺,不能這麼做啊,皇上看着不像是命薄之人,不會出事的。再等等,等等有沒有新消息再說不行嗎?”趙玉喬嘴脣哆嗦着說道。
其實,她在聽到朱由榔出事的那一刻,心就碎了,身子不受控制地倚靠到了牆上。皇上,是跟別的男人不一樣的男人,他沒把自己當作下賤人對待,而是給予了足夠尊重,所以,在她心裡,對皇上是感激和崇拜的,一聽到關於他的不好的消息,不知道爲什麼,竟然哀痛不已。
她的眼前不斷出現皇上俊朗的面容以及和善的微笑,她心裡好像有個聲音在喊:“他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
再後來,聽到陳子壯想擁立唐王即位,並且看那意思是想馬上動手。
她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如果真要行那一步,皇后就活不成了,他們是不會容她活在世上,不會容她生產的,無論是男是女,都不會讓未來那個小生命出世的。
“無知婦人!這裡哪有你插話的地方?!”果然,陳子壯大怒,一腳把趙玉喬踹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