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邦彥辦事確實利索,也很穩當。
多半天的時間,就把皇宮清理出來,讓朱由榔住了進來,而且還從陳府借了個廚子,御膳房裡原來的太監、宮女全不敢用,白興帶來的四名軍士就臨時當了監工。
上菜也是肇慶軍士親自提着食盒上來的,十個菜,有葷有素,滿滿的一大桌。
“來來來,令斌,阿蘭,小白,坐,一塊吃。”朱由榔坐下,招呼道。
“不,皇上,禮不可廢。”陳邦彥勸諫了一句。
朱由榔一愣,猛然想起,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做東請客的實習醫生,他們是臣子,不是同學朋友。
所謂禮不可廢,不就是要保持距離嗎?跟王琛邊吃邊鬧邊吹牛逼,光着膀子擼串喝啤酒的日子永遠不再來了。
尼瑪,角色轉換怎麼這麼難呢?難道規矩現在就立起來麼?
寢不言,食不語,故作斯文優雅有點裝逼的意思,而不說話還真憋得慌。
自己一個人吃,其他人都看着,衆目睽睽之下,這,這怎麼好意思?
朱由榔小口吃着米飯,每樣菜抄上一兩口,吃完了這頓非常難受的飯。
阿蘭親自伺候他漱口、擦手、擦嘴。
“這道魚頭豆腐湯賞給陳愛卿,這盤雞賞給小白,阿蘭,你愛吃什麼菜就留一兩個,其餘的賞給你的族人吃。”朱由榔擦完手,隨口吩咐道。
“謝皇上!”陳邦彥躬身謝道。
阿蘭和白興迷迷糊糊地只管答應,卻是沒有一個道謝。
“沒有禮貌!”朱由榔白了二人一眼。
……
吃過飯,朱由榔招呼陳邦彥到院子裡消食,白興帶人隔着十幾步隨行保護。
“令斌,肇慶有信來嗎?”
“回皇上,丁、瞿、呂、李四位大學士都給臣寫來信,給皇上請安,肇慶一切平靜。”
“嗯。剛纔你說還有事要奏,是何事?”
“皇上,僞帝骸骨暫停在光孝寺,其沒有子嗣,臣已令唐王朱聿鍔及子嗣入寺侍靈。”
朱由榔一聽,知道這話的重點是最後那一句。朱聿鍔麼?防着點也對。
朱由榔讚賞地看了陳邦彥一眼,心道:“此人既忠又能,看來俺用人是用對了。”
想了想問道:“僞後及嬪妃呢?”
“僞後在城破時自盡,二妃被清兵殺死。所有屍體臣已讓人辨認確定了。”
“嗯,可將僞後屍骸與僞帝合葬。人死爲大,就讓他們夫妻在九泉之下做個伴吧。你的處置非常及時,先這樣吧,等擊敗清兵再做其它打算。”
“遵旨。”
“令斌,還有一事,陳際泰那裡有信嗎?”
“臣委實不知,不過,臣料陳際泰未必敢不降。”
“未必敢?”朱由榔聞言,望向陳邦彥,陳邦彥低着頭,朱由榔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由得心下一動。
“好吧,令斌,朕乏了,明日再見。”朱由榔想也沒想,說出一句。
“再見?哦,字面是再次相見之意,內裡是讓臣子退下,皇上真大才也。”陳邦彥被一個“再見”的新詞弄楞了,稍一琢磨則又佩服不已。
……
次日卯中,朱由榔醒來,阿蘭伺候着盥洗、用膳,辰時正往東城門而去。
陳子壯、張家玉、陳邦彥、焦璉等早就在此候着了,見皇帝到來,慌忙見禮。
“元子,昨晚清兵有什麼動靜?”朱由榔先問張家玉。
“回皇上,昨晚清兵大營到是沒什麼大動靜,就是附近幾個村子雞飛狗跳,不知道是不是清兵在搞鬼。”
“你有什麼判斷?”
“從昨日之攻守看,臣料清兵今日必會投入更多兵力,發動更強大的進攻,但未必會繼續沿用昨日戰法,估計會有新招數。至於是何招數,臣料不外乎驅民、負土、築車三種。”
驅民不用說,自然是驅使老百姓在前,以抵擋箭矢;負土也好理解,就是用人背土,形成一個與城牆齊高的坡道,便於衝鋒;築車,就是打造攻城器械,比如投石車、臨衝車等。
朱由榔對於前兩樣倒懂,但對於築車之術卻是不懂。後世在電視劇中倒是見過投石車,感覺威脅不是很大,況且城外地盤狹窄,就是弄上幾輛投石車能有多大威脅?這麼近的距離,操作投石車的士兵完全暴露在城上明軍的箭矢之下,弄不好,還未曾把石頭甩上城頭,自己先送了性命。
“元子,依你看,哪種招數的可能性最大?”朱由榔問道。
“李成棟是有名的‘屠夫’,向不拿百姓的性命當回事,所以臣料驅民負土的可能性最大,畢竟此法最爲簡捷。至於築車,依東門地勢來看,只有臨衝車威脅性最大,不過,臨衝車築造不易,要造成此車,需幾日功夫,李成棟未必等得。”
“何爲臨衝車?”陳邦彥問道。
“據史籍記載,此車又稱臨衝呂公車或呂公車,相傳是由姜太公發明的,是一種巨型攻城戰車。車高數丈,長數十丈,車內分上下五層,每層有梯子可供上下,車中可載幾百名武士,配有機弩毒矢,槍戟刀矛等兵器和破壞城牆設施的器械。進攻時衆人將車推到城腳,車頂可與城牆齊,兵士們通過天橋衝到城上與敵人拼殺,車下面用撞木等工具破壞城牆。”張家玉答道。
“若是驅民負土,或用臨衝車,當用何計破之?”朱由榔問道。
“回皇上,臨衝車可用城頭火炮破之,驅民或驅兵負土,除非用箭射,不讓敵兵靠近城頭,臣並無良策。”張家玉愁眉苦臉地答道。
“預則立,不預則廢。不管清兵用不用這個法子,一定要想出應對之策,以免到時手忙腳亂。”朱由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