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吳三桂把馬頸山經營得跟鐵桶似的,就等李定國大軍到來,好給他當頭一擊。
可過了兩天,吳三桂接到塘報,對明軍的行動大惑不解,感到有一絲陰謀的味道。
按說李定國應該快速前進,利用兵力優勢,打通到常德的通道,擺脫禧親王的追擊纔是。
可是不知怎的,李定國出荊州以來,不緊不慢,一日只行五十里就安營紮寨,好像一點都不急。
更令人懷疑的是,他們行到澧州府竟然不走了,就在澧州府駐紮了下來,好像在等什麼。
他們在等什麼呢?
吳三桂不由得犯起了嘀咕:“禧親王距他只有三日之距,他不趕緊來攻打我,莫非是等禧親王追上來?難道不怕我們前後夾擊滅了他?”
吳三桂走到地圖前,苦苦思索明軍的意圖:“想從澧州改道而逃?不可能,澧州以東山巒壘嶂,溝汊縱橫,十萬大軍若東向而逃,無疑於自尋死路。死守澧州麼?更不可能,情報上說他大軍糧草彈藥不足,十萬大軍人吃馬嚼的,一個小小的澧州哪能供得起?”
“難道他是想吃掉禧親王?也不可能。他若是糧草不繼,應以趕快到常德就糧爲上,哪敢戀戰?再說了,禧親王不會跟他緊緊貼上,只要李定國敢於接戰,禧親王只須後撤即可,再不濟也可以退回荊州。若是打成拉鋸戰,耗也能把李定國耗死。”
“那他是爲什麼呢?”李定國設想了種種,都被自己給否定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只能令斥候嚴密監視李定國大軍動向,待摸清李定國戰略意圖之後再作打算。
次日午時,吳三桂正在帳中疑惑,忽然接到斥候急報:“報!王爺,明軍白文選部自澧州南下,往馬頸山而來!”
“多少人馬?”
“兩萬!”
“再探再報!”
“喳!”
吳三桂聞報大喜,心道:“終於還是來了。”
剛想聚將,又有斥候來報:“報!王爺,常德方向明軍大將陳匡夏率兵兩萬出城往馬頸山而來!”
“兩萬?常德哪裡來這麼多的兵?原不是隻有五千守軍麼?明軍何時增的兵?”吳三桂聞報不由得納悶。
對於陳匡夏出兵這個消息,吳三桂倒不是非常驚訝,他要接應李定國大軍入城,出兵攻打馬頸山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明軍增兵常德的消息,卻是讓他感覺不妙:“難道明軍早有佈置?早早就在常德屯集了重兵?”
想不清其中緣由,吳三桂也不想了,心道:“還是面對現實吧。增兵就增兵吧,無論如何,明軍終於是來了,自己三萬大軍,佔據地利,難道還打不過他的四萬人馬?”
“傳令,各軍加強戒備,防備明軍攻山!”吳三桂命傳令兵傳達自己的命令。
傳完令,吳三桂帶着兒子吳應麒、“關寧鐵騎”首領譚洪,出帳來到山前,查看明軍動向。
越看吳三桂越是迷惑不解。
白文選和陳匡夏並沒有攻山,兩軍都距馬頸山二里就停了下來,就地安營紮寨、挖掘溝壕、設置拒馬、堆壘石牆、埋設地雷,看樣子是打算長期駐紮了。
“父王,明軍這是幹啥?要困死我們?”吳應麒疑惑地喊道。
“困?”吳三桂得兒子提醒,心中一動:“山後是絕壁,我軍無處可去,堵死南北通道,逼我軍往西去?西邊同樣是山連着山,山套着山,進去就是死地。難道明軍真的是誘我深入困境,然後實行困斃?”
“王爺,會不會明軍長途跋涉,已經力疲,暫且安營,明日攻山?”譚洪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在吳三桂耳邊大聲喊道。
“若是想困斃我等,那麼必須有三個先決條件。一是糧草充足,二是不急於回援廣州,三是後路無憂。若如此,明軍這是在下一盤大棋,我等早早就落入朱由榔君臣的算計之中,細作提供的情報絕對是假的。”吳三桂分析道。
“要不咱們打一下探探虛實?”吳應麒道。
“不可,我軍只要一下山,則地利盡失,正好落入明軍算中。不信你瞧着,山道上肯定已經佈滿了地雷。”
“且看看吧,看明軍是否繼續增兵?看明日明軍是否攻山?若李定國大軍自澧州南下,那是最好;否則,那不用說了,禧親王那裡就懸了。”吳三桂接着說道。
說完這話,吳三桂擡頭向北方眺望,眼裡的神色滿是擔憂。
……
吳三桂的擔憂很有道理,因爲李定國所制定的戰略就是“困斃吳三桂,擊潰羅洛渾。”
早在吳三桂與羅洛渾定計之時,李定國做了三件事。一件是悄悄將山地軍渡過江去,預先埋伏;一件是給湖南巡撫何騰蛟寫了一封信,信中詳細介紹了他的部署,請他務必給予配合;一件是給劉文秀和艾能奇分別下了兩道軍令,令他們在羅洛渾渡江之後,迅速攻克荊州、襄陽,斷其歸路。
“諸位將軍,如今我們已經成功地將吳三桂和羅洛渾分割成兩大塊,接下來,我們的任務就是一個一個地吃掉!先說南面,吳三桂大概還在做着埋伏阻擊我軍的美夢呢,可惜他犯了兵家大忌,將大營扎到山上,這不是等死嗎?我軍只須封鎖住南北要道,餓也餓死了他們!吳三桂也算是老行伍了,若非接到假情報,他決不會將自己陷於絕境的。”
“本帥已經接到陳匡夏將軍的信,他已經帶兵到了常德,這樣我們南北夾擊實行困斃吳三桂的條件已經成熟。老白,命你部迅速抵近馬頸山,離山二里安營紮寨,多埋地雷,只守不攻,待本帥解決掉羅洛渾,回過頭來,再吳三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