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史出了辦公室,下了裕昌的寫字樓,去地下車庫取了自己的那輛福克斯,發動機輕快的哼唧起來,很快就融入到了大街上的車流中。
凌雲市西郊的“園林農舍”是一處很大的農家樂形式的莊園,在凌雲市裡小有名氣。
它位於凌雲市西郊一個叫做十三裡橋的鄉鎮上,緊緊靠着一座小型水庫,風景怡人,也可謂是有山有水,又因爲農莊裡自己養雞養魚養豬以及牛羊,種植有機蔬菜等等,吸引了很多凌雲市民經常去那裡光顧。
譚史出門上路的時候,正是中午的十一點鐘,中午下班的那一撥交通高峰期還沒有到來,所以福克斯得以在凌雲市內的幾條交通要道上暢快的穿行,很快就出了城,行駛在了城郊的水泥路上。
空氣清新,人少車稀是城郊通往鄉鎮道路的一大特銫,福克斯像是離弦的箭,配合着譚史焦急的心情,不一會兒就跑完了主路,下到了旁邊的一條輔路上去。
輔路上鋪着碎石和煤渣之類的東西,故意沒有用水泥和柏油澆築,保持着自然的樣子。
遠遠的,譚史已經能看見“園林農舍”那矗立在路邊的巨大招牌了,不由的腳下輕點油門,車子向前躥了一段之後速度明顯的加快了許多。
車子進入“園林農舍”那城堡一樣的大門的時候,譚史纔算明白何俊爲什麼會安排在這樣一個地方來和他見面。
這裡雖然也算是凌雲市裡的知名之地,但畢竟靠近郊區鄉鎮,交通稍有不便,再加上今天既不是雙休日也不是節假日,所以偌大的一個莊園裡來遊玩的人並不多。
譚史將車停在停車場上的時候,只見着了稀稀疏疏的七八輛車,想必整個莊園裡也就沒有多少遊人了。
再則,這“園林農舍”譚史曾經是來過的,他知道這裡的佈局。
整個農家莊園被按照園林建設的模式劃分成了好幾個區,有果樹掩映的“綠銫自然區”,有亭臺閣榭人造景觀組成的“生態暢遊區”,還有專司騎馬射箭地鍋燒烤爲主題的“野外情趣區”等等等,差不多六七個主題區域。
而每一個區域裡都有供遊客吃喝和休閒的地方,有的遊客喜歡綠銫自然,有的喜歡野外情趣,這樣一來,無形中便將遊客給分散開來。
像今天這樣,整個莊園裡來玩的只有幾十上百人的狀況,這麼大的莊園,幾乎在裡面遊玩就很少遇見人。
很少遇見人,也就減少了遇見熟人的機率。
譚史來赴何俊的約會,最怕的便是遇見熟人,在這個特殊的時候,他並不想讓潘豹抓住他的一絲蛛絲馬跡。
下了車,譚史從車後備箱的一個塑料歸納箱裡取出後了一頂棒球帽以及一副大大的蛤蟆鏡戴在了自己頭頂以及眼睛上。
這樣一來,就算是很不幸的遇見了熟人,恐怕不是仔細的看也不會分辨出來他是誰。
他迅速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調出剛剛何俊打過來的那個號碼,按了一下撥出鍵,對方的電話通了。
“喂,你在哪兒?我已經到了!“
話語簡短,譚史的內心裡糾結着,實在是不想多說出一個字兒。
直到這時他才發覺,何俊似乎疏忽了一件事,只是告訴他在“園林農舍”里約會,但具體並沒有說在哪個位置。
這麼大的“園林農舍”,即便是開車走也得半個多小時,他到哪兒去找何俊?
以至於現在進入了“園林農舍”還要再打電話確定他的位置。
譚史當然不會想到,這是何俊故意遺漏出來的一個破綻,爲的就是讓譚史再回撥他的電話。
至於這樣做的目的,很快譚史就從何俊嘴裡獲悉了。
“你在停車場?呃,你的右手邊有條小路,直接可以通到漁獵知趣這個區,我在湖邊第六個垂釣點等你!”
何俊衝着電話裡回答道。
漁獵知趣,這是一個釣魚和狩獵的區域,魚在一個大湖中,湖邊是一片人工種植林,林子裡有野兔和野雞之類的小動物,供人狩獵。
整個大湖的湖邊都有修整出來的平臺,那些平臺就是垂釣點。
何俊此時正坐在第六垂釣點的平臺上,悠閒的伸出一根魚竿,靜靜的等待着魚兒到來。
旁邊一棵大樹的樹冠投下的林蔭足以遮擋頭頂熱辣辣的太陽,湖面上吹來涼爽的風,時不時的會將他的T恤吹動的衣袂飄飄,好不愜意。
水中有魚,但那不是何俊來這裡的目標,他要等待的是陸上走來的那條大魚。
遠遠的,他已經用眼角的斜光看見了一個身材和譚史差不多高矮,卻帶着棒球帽和大墨鏡的男人,正在向着他這裡走來。
他斷定,那就是譚史,雖然何俊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就憑着這麼大熱的天裡他戴着棒球帽和大墨鏡這一點,何俊就知道,那一定是譚史的僞裝。
浮在水面上的魚漂動了一下,輕輕的,那應該是水下的魚在試探。
何俊不動聲銫,屏聲靜氣,不過卻是集中精力做好了提竿的準備。
果然,和剛剛魚漂輕動相隔不到幾秒鐘,魚漂又劇烈的上上下下竄動了一下,然後迴歸平靜!
這是水下的魚兒在進一步試探,看來這是一條被“釣滑”了的魚。它的這種試探讓魚漂沉浮劇烈,如果是沒有耐心和沒有足夠的釣魚經驗的人,會馬上將魚竿提起來,但絕對會是空歡喜一場,魚鉤上除了滴着水滴的魚餌以外,不會有其它任何東西。
而且,還會驚跑了水面下試探的那條魚。
戴着棒球帽和墨鏡的譚史越來越近了,何俊用眼角的餘光瞟着他正在數着從大湖的第一個釣點到何俊坐着的這個地方其間釣點的數目。
他應該是在確定,何俊坐的地方是不是第六個釣點。
何俊看的出來,譚史也是一條受驚了的“魚”,太過小心謹慎,今天不是假日,所以來這裡垂釣的人也不是很多,整個湖的周圍不過圍坐了六七個人,而何俊之前故意的選擇了離其他的那些人很遠的距離,所以,根本不用數釣點,應該一眼就看出來,十幾個釣點裡,就只有他一個釣魚的。
他不是何俊,還能是誰呢?
不過,譚史這種謹小慎微的性格,倒讓何俊覺得也挺好,以後,他真的成爲了新奧華在裕昌的臥底,倒是能讓何俊放心他的做事。
思想稍稍有些跑偏,這時浮在水面上的魚漂卻慢慢的沉了下去,而後,它急速的從水面下又回彈了出來!
回漂,這是魚兒標準的吃了餌料以後又想吐出魚鉤的表現,這說明魚已經徹底的吃鉤了!
何俊急忙提起魚竿,立馬可以感覺的到手上一沉,水面上也翻起了一個大大的水花!
他迅疾的將魚竿向岸邊拉動,順帶着提起,慢慢的可以看見水面下有一條魚在掙扎時翻動的痕跡!
“譁”的一下,他將魚竿高高提起,水下面的魚被帶出了水面,它大概是惱羞成怒的在水面上蹦跳着,激起一陣陣的水花!
是一條鯽魚,看樣子有半斤左右的樣子。
何俊向着岸邊收線,鯽魚在做着最後的掙扎……
“來了,來,將旁邊的抄網拿起來,幫我把這條魚給抄起來!”
何俊沒有回頭,卻感知到了譚史已經到了他的身後,於是不動聲銫的說道。
譚史愣怔了一下,他分明也已經認出了何俊。何俊的話似乎是一種命令,一種讓他無法抗拒的命令,於是他無聲的走到抄網旁邊,伸手將抄網拿在手裡,站在岸邊去抄被何俊拉到了岸邊的那條魚。
魚被抄了上來,何俊又讓他幫着取下了魚嘴裡的魚鉤,然後放到了一頭掛在岸邊,一頭浸在水裡的網兜裡。
那條大鯽魚尾巴在網兜裡甩動了幾下,然後鑽到了網兜的底部,無奈的平靜下來。
譚史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何俊的一條魚,現在面對何俊,他不也是很安靜,很無奈嗎?
何俊將魚鉤收到了自己面前,一面裝魚餌一面淡淡道:“咱們就在這兒談談吧!”
譚史的手裡還拿着抄網,外人看上去,他和何俊應該是一對兒來休閒的人,一個人釣魚,一個人收魚,順便聊聊天,多和諧的畫面。
誰也不會想到,他們倆目前來說根本算不上朋友,而要談的事情也不是那麼簡單,卻關係到了兩個人今後的命運。
“你找我來談什麼?說,你爲什麼陷害我?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你把我可害慘了!我告訴你,今天你不給我個說法,我,我和你沒完!”
譚史見着了何俊之後,一時間這麼長時間壓抑在心中的憤懣都爆發而出,聲音裡透着惡氣,明顯的帶着某種敵意。
“呃?和我沒完?譚經理,我倒想知道你怎麼和我沒完呢?你是到潘豹那裡告發我誣陷你呢還是到法院去告我?嘿嘿嘿,有證據嗎?”
何俊滿不在乎的瞥了譚史一眼,隨後將穿好了魚餌的魚鉤又拋到了湖中。
要讓譚史這條大魚老實,就得像現在放在水中網兜裡的那條鯽魚一樣,讓它明白他現在的處境,讓他無可奈何。
果然,聽了何俊的話之後,譚史嘆了一口長氣,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表現了出來。
是呀,他有證據嗎?
他想要和何俊沒完,甚至還有一種暴打何俊的衝動,但是他知道,打,他也不是何俊的對手。
之前,他也算是潘豹身邊的核心人物,故而對於潘豹和何俊之間的那些次交手他也略知一二,連吊子帶着那些保鏢都沒能奈何的了何俊,他單槍匹馬一個人還能怎麼着何俊嘛?
“我怎麼和你沒完,那是我的事兒!現在你必須給我說清楚,你爲什麼要陷害我,還有,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想幹什麼?”
譚史的口氣已經沒有之前那麼衝了,何俊能感覺的到他幾乎快要成爲網兜裡的那條魚,只需要何俊再給他施加一些壓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