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無傷也不在意，大咧咧地坐下道：“閣下好本事。不知道在下之前所說的大事，閣下有興趣沒有？”
司馬沖淡淡道：“好。開門見山，我喜歡。大事小事沒什麼緊要，問題只是我能撈到多少好處。”
未無傷大笑：“哈哈，司馬兄真是快人快語！”說着，一使眼色。跟在他身旁的隨從立刻走到了司馬衝面前，一彎身，一個漆黑色，一尺見方的玉匣被他雙手託着，送到了司馬衝的面前。
黑玉？司馬衝先是盯着匣子，黑玉可不好找，用這麼稀罕的材料製作盛放東西的容器，這裡面的東西倒讓他有了幾分興趣。點了點頭之後司馬衝一把將匣子抓過來，隨手打開。只見裡面是一顆拳頭大小，漆黑如墨的晶石，不斷有細細的電弧從中彈射而出。這……
未無傷在一旁笑着解釋道：“這是雷晶。五行之內，水火之晶最爲常見，最多變化。其次是木、金、土。至於風、雷結晶幾乎是無跡可尋，亦不知其如何得成。這一顆雷晶也是我一名手下無意從神秘商店處購得，只要司馬兄弟點頭，這東西就是你的了。”
司馬衝將匣子一合，看了看未無傷的那隨從。未無傷立刻道：“無妨。他是我的心腹。什麼事都不必隱瞞。”
司馬衝點了點頭道：“哼。送我雷晶，你想必已經知道我的來歷和我去魔淵城的目的。居然還敢大搖大擺地坐在我面前？”說着，司馬衝目中寒光一閃，全身法力如同狂濤駭浪一般傾瀉而出，巨大威壓充斥滿了帳篷。
蹬蹬蹬！未無傷的隨從一連退了好幾步，突然一張口，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司馬衝盯着未無傷冷冷道：“我給你一個機會說服我。如果你的說辭不能讓我滿意，你就沒機會再走出這個帳篷。”
未無傷撫掌大笑道：“好！好！好！”一連說了三個好，緩緩站了起來道：“閣下有這份實力，自然有資格說這話。沒錯。我知道你是雷鳶一族，這纔會送一顆雷晶。閣下家族的傳承石碑被羅天一族鎮壓，我可以助你取出。至於能不能帶出魔淵城，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傳承石碑不能縮小，也就只有扛在身上，這是最大難題之一。司馬衝點了點頭道：“好。說說，你想要我做什麼。然後再說說，你怎麼幫我。”
未無傷笑了。每個人都有價碼。只要你找出他心中有價值的東西。古板的老學究，錢財美色或者不能讓他動心，但是他必然有關心的東西，他的兒女，他的家族，他的名聲。只要找到了他關心的東西，你就有機會打動他。這是他母親在他七歲那年告訴他的話，他從未忘記。
雷晶本來是他打算用來打動五叔的，沒想到卻遇見了更強的司馬衝。五叔是大哥身邊的人，要對大哥下手很容易，但是要出賣他同樣容易。司馬衝就不同。他是被流放的雷鳶一族，就算事成之後他說出什麼，也不會有人信，而且，他不打算讓司馬衝有機會開口。
司馬衝靜靜地聽完了未無傷的話。過了好一會才道：“殺個人沒什麼大不了。但是他的地位比你高，身邊的高手自然不少。就算我能殺他，我也沒機會逃走。”
未無傷搖頭道：“我不是說了，我會派出人手配合，你一得手，他們立刻放出毒煙製造混亂。魔淵城那時候魚龍混雜，以你身手，要走出去並不難。”
司馬衝冷哼一聲道：“第一。我不會和你的人一起行動。誰知道你會不會背後捅刀子，殺人滅口。第二。我幫你了，我自己就沒法子露面去取傳承石碑。這事情談不攏！”
未無傷嘆了口氣道：“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說出來聽聽。”
司馬衝笑了。從心底發出了笑意。他等這句話很久了。而且，他相信，未無傷一定會答應。
未無傷從營帳出來，沒有再做停留，而是直接離開了大山谷。他要去做些佈置。司馬衝的計劃雖然周全，但是他不會全部照做。同時，他心中也暗自一凜，如果這計劃臨時想出來的，司馬衝的智計未免太驚人。如果不是，難道他早已經在算計自己？
“恩？一直沒有動作？”司馬衝點了點頭。看來這未無傷倒是個人物，知道一般人盯不住他，索性把之前佈置的眼線都撤了。沉吟了一下，司馬衝又道：“無論如何，不能掉以輕心。你繼續在外面招搖過市。”
“是！”一人躬身應命，轉身走了出去。出得帳篷，熾烈陽光照在了此人臉上，只見他兩道眉毛又黑又重，一雙眼睛亮如星辰。一張不算太俊俏卻棱角分明的臉。不是司馬衝又是誰？此地居然有兩個司馬衝。
美少年飄了出來笑道：“你倒是狡猾得很。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此地除了……以外，也沒人看得出了。”
司馬衝搖頭道：“未必。雖然這身外化身被我用修士
的手法融入了分神，總還是比不得真人，見多識廣的魔族未必看不出端倪。你記得時刻給我提防着，有人鎖定或者神識強行查探，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美少年撇了撇嘴道：“知道了。放心吧。你出了事我也跑不了，我哪能在這事上掉鏈子。”
隨着大山谷中各個魔族的人越聚越多，終於到了魔淵城開放的日子。大山谷的深處出現了一條寬二三丈的通道，徐青松對着衆青年做最後的叮囑：“不要獨自行動！如果與大部隊失散，千萬不要在原地停留！可以選擇退回來，或者加入相熟的幾個魔族的隊伍！”
眼前的通道一空，前面的一隊魔族已經完全進入了通道。徐青松立刻道：“出發！”說完，當先踏入了通道之中。
通道之後是一片灰霧，灰霧濃重而潮溼，衆人只能勉強看到一丈之外的東西，再遠的東西就模糊一片，更別提跟着前面的隊伍。徐青松低聲道：“記住！收斂氣息！不管是誰碰到了土殼子，周圍的人一定要立刻上前幫忙，在最短時間擊殺，否則，土殼子一發聲，就會將周圍的同類都招來。”
這些話徐青松已經說過好幾次了。不過衆人還是非常鄭重地點了點頭。徐青松見得衆人點頭，這才握緊了手中的長刀，開始慢慢往前走。司馬衝被安排在了隊伍正中。這當然不是爲了保護他，而是讓他全面接應，他身旁的則是最弱的幾個青山族人。
嘶嘶。嘶嘶。沒走幾步，立刻有人碰上了龜蟓，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土殼子。大約因爲這裡是魔族的地盤，這些龜蟓並不像司馬衝之前看到的那些一樣是黃色，而是黃褐色，有一些還是褐色，更有一隻渾身純黑，甲殼上閃出油亮的金屬光澤。
徐青松立刻低喝一聲：“動手！”話語出口，他手中的長刀已經呼嘯着朝純黑色的龜蟓蟲精劈了下去。其他人也紛紛出手，司馬衝沒有動。因爲蟲子離他比較遠，而且，他現在正在戰鬥。
離徐青松隊伍數百里的一座山峰下，司馬衝正在戰鬥。他面前有十幾只如同小房子一般大的黑色龜蟓。在這之前，司馬衝從不知道這東西可以長這麼大。“小囡囡！雖然我是說過給你弄些天目，但是你引這麼多變異的過來，你叫我怎麼弄！”
一旁美少年搖頭道：“此地看起來蟲子挺多，實際真正有天目的就這十幾只。這地方隔一段時間就開放，根本養不出好的蟲子。這十幾只還是我從地底深處引出來的。弄死他們你也就功德圓滿了，別抱怨了，趕緊吧。”
司馬衝將信將疑道：“只有十幾只？那倒可以接受。”說着，司馬衝身上氣息一漲，法力全開，朝龜蟓蟲撲了過去。
大山谷外，獲得進入魔淵城資格的魔族已經全部進入了通道。通道也重新閉合。一些趕來做買賣的商家已經開始撤離，一艘白色的樓船無聲無息地停留在了大山谷遠處的一座山峰旁。十幾名白衣人拱衛着一名滿頭白髮的青年從樓船裡飄了出來。
“大少爺。我們發現的痕跡就是這裡。這一座山峰已經被斬斷了。”一名黃臉中年人恭敬道。
青年似乎沒有聽見，只是看着山峰上這一道斷紋。過了很久他纔開口道：“你確定造成這一道裂紋的攻擊就是擊殺五叔的攻擊？”
中年人點頭道：“這個小人可以用人頭擔保。本來我們也是找不到這裡。還是安排在二少爺身邊的眼線通風報信。我們這才循着痕跡找了過來。”
青年點頭道：“這麼說。當時老二就在此地？”
中年人點頭道：“是的。二少爺和青藤家的綠天驕一起來的。事發前後的幾天一直在這裡。而且，中途還去了青山一族，拜訪了一個叫司馬衝的年輕魔族。這名魔族身手很不錯，以一對九，毫不費力地勝過了碧波族的人。”
青年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手下辦事就是使得，老二的一舉一動現在是瞭如指掌。沉吟了一下又問道：“老二現在人呢？”
中年人道：“現在還沒有消息，因爲上一次的消息傳來，他纔剛剛離不久。少爺你難道覺得這是二少爺……”
青年冷冷道：“哼。老二和他那修者母親一樣。狡猾得很。要是真的打算幹掉五叔，絕對不會留下這麼多的破綻。想當年我娘怎麼死的？二叔七叔怎麼死的？明眼人都看出是那賤人下的手，偏偏一點把柄都抓不住。”
中年人沉吟道：“大少爺，這裡都是我們自己人。我就明白說了。二少爺明擺着想和你爭族長之位。你爲什麼不早點幹掉他？每年都有風聲傳說二少爺招兵買馬，雖然每一次都是空穴來風，但是指不定哪一天他就真這麼幹一回。”
青年冷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他當年對那賤人寵愛有加，所以對老二也是另眼相待，老二身上有爹的招魂符
，殺他一次根本沒用，到時候他還了魂還要去爹那裡告狀。”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道：“對五爺出手的人我們依然查不到。是不是繼續留下人手調查？”
青年點了點頭道：“自然要查。敢對白羊一族出手，不僅要查，還要將人活生生地揪出來。哼，事情就在老二眼皮底下發生，他卻半點作爲沒有。你留下吧，別的人未必有你這麼精明能幹。這一次我自己去魔淵城就好。”
中年人躬身道：“是！小人一定會將殺害五爺的人給揪出來。送到少爺跟前！”
此時的司馬衝正緩緩走在悽迷的夜色之中。周圍是一片的森森鬼氣。對於注重修煉軀體和力量的魔族來說，鬼魂這種普通打擊無效的存在，纔是對他們的真正的考驗。看來魔淵城的關卡也不是單純消遣這些低階魔族，也爲了讓他們明白全面發展的重要。
美少年哈欠連連地走在司馬衝身旁，手中還寫着什麼。過了一會，他將手中的一張絹書交給司馬衝道：“吞了這麼多的龜蟓蟲精，我的魂體總算恢復完全，從此之後，我就是真正意義的甲靈，輕易不會再出現了。至於三目獸的天目，我是用不上了。這絹書裡是一套法/門，你可以按照這法/門煉化天目，加強自己的雙眼。”
司馬衝抓過了絹書並沒有看，而是沉聲道：“真正意義的甲靈？那黃金甲屏蔽推演、神識強探的功用我又怎麼發揮？”
美少年眼睛都閉上了，含含糊糊道：“放心吧。我既然成了真正的甲靈，黃金甲的這些效用也不需要誰再控制，你心念一動就可以。我……我要睡了。爲了補全魂體，我可是累壞了……”說着說着，撲哧一聲，美少年化成了一陣青煙，消失不見。
司馬衝一把拉開外袍。只見黃金甲上的獸頭變得清晰無比，這獸頭二目微合，眉心還有一隻沒有眼皮的眼珠瞪得老大，正是三目獸的形象。司馬衝心念一動，黃金甲立刻靈光一閃，從護心甲變成了包裹全身的硬鎧。果然隨心所動，一點滯礙沒有。
“這娘娘腔終於退場了。”金眼雕從夜色中飛了出來。停在了司馬衝的肩膀上。
司馬衝正在看着絹書，聞言笑道：“大王你既然回來了。那我的分身是不是已經闖過來了？”
金眼雕點了點頭道：“恩。兩關都過了。他們打算修整一下再闖下一關。你打算和分身匯合麼？”
司馬衝搖頭道：“算了。和那些人在一起，做起事來束手束腳。我正愁手段太少。這裡鬼氣如此之重，妖鬼必然不少。等我封上一些，用做奇兵。”
金眼雕嘆了口氣道：“唉。那我去引鬼怪。反正一入魔淵城，我又要跺在靈獸袋裡了，不如現在給你出點力。”
司馬衝笑道：“你去。”
“原來如此。”司馬衝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絹書卷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他決定，無論如何，以後一定要再來一趟，把碧波一組欠下的天目要過來，好好煉一煉這雙眼睛。
就在這時，遠處是一陣的鬼氣沖天，隱隱有人喊馬嘶，又有旌旗招展，繡帶飛揚。眼前的金光一閃，金眼雕一衝而出大叫道：“你大爺的！快救駕！”只見它身後無數的鬼物如同潮水一般涌來，當真是鋪天蓋地，氣勢如虹。
司馬衝目中精光一閃，口中輕笑道：“怕什麼。”說着，渾身法力涌動，身上的長袍如同灌風的船帆一般高高鼓起。同時兩手一分，山河社稷圖被他抓在了手裡。奔涌而來的鬼物頓了一頓，本能地覺察到了危險，這時只聽司馬衝一聲大喝：“六道無常！妖鬼盡封！”
刷！刺目的金光撕破了黑夜，穿透鬼氣。潮水一般的鬼魂如同泥雕木塑一般，被金光消融。這一次的封印似乎和平時不大同，司馬衝一等金光散盡，立刻抓起山河社稷圖翻過來看。只見當初的夜月孤城之下多了百鬼夜遊，圖中的夜月也正上中天，此圖當中應正值中元節。
司馬衝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突然有感，取出畫筆在山河社稷圖上提了字：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只當飄流在異鄉。
圖中百鬼似有所感，司馬衝方一提筆，衆鬼立刻放下手中兵刃，齊齊跪倒，給司馬衝行了三拜九叩大禮，這是怎麼回事？司馬衝一驚，細細一看才發現畫圖裡的鬼怪都是人魂獸魂，此地分明是魔族之星，卻沒有一隻魔魂。
“爲什麼你們都是修士？”司馬衝提了一隻鬼魂出來問道。
鬼魂甲：“……”
司馬衝沉默了一下，又換了另外一隻鬼魂。
鬼魂乙：“……”
“不必問了。你又不傻，難道不知道這裡是魔族的修真星？”一個淡淡聲音有氣無力傳入司馬衝耳朵裡。一團拳頭大的光團飄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