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又復呼喚了兩聲,不得毒龍迴應,頗有些尷尬,心思微微一轉,想了另外一個主意,叫道:“前輩常年在此臥伏,必然寂寞孤冷,不若我給前輩唱個小曲兒如何?”
王崇雖然說不上百藝皆通,但還真會唱曲兒,他也不管毒龍喜歡不喜歡,扯開嗓子,就唱了一段關西小調。
一曲歌罷!
毒龍仍舊沒有理會他。
王崇又換了一種唱曲,待得他換到了第六種的時候,毒龍宛如雷震的聲音,悠然響起:“從未見過你這般呱噪的少年。快些滾了去,莫要再攪擾我了。”
王崇微微一笑,躬身一禮,就那麼灑脫的揚長而去,居然半分糾纏也無。
望着王崇走遠的背影,毒龍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喃喃自語道:“這小子倒也有趣!”
王崇就這麼在毒龍寺住了下來。
他這邊也還沒什麼大事兒,尚紅雲卻已經在峨眉鬧騰的翻天覆地。
玄德帶了尚紅雲和燕金鈴迴歸峨眉,他自忖每日都要處理俗務,苦修道法,沒得空閒,就要把兩個女孩兒分別送在白雲和玄霞門下。
白雲大師得知掌教師弟,帶了一仙二雲兩個鈴鐺的一雲和一個鈴鐺回來,徑直就跟玄德討要燕金鈴。
在白雲大師想來,兩個鈴鐺都出自她門下,也是頗爲榮耀的一件事兒。
只是峨眉上下,哪裡料到,尚紅雲聽說白雲大師乃是莫銀鈴的師父,死活都不肯讓燕金鈴拜師,就那麼吵鬧起來。
“莫虎兒駕馭妖蛇,生吞無辜,乃是我親眼所見!我纔不許金鈴妹子,拜在教出這種小王八的老妖婆門下!”
尚紅雲就是一口咬定,莫虎兒駕馭妖蛇傷人。
她以爲莫銀鈴是白雲大師的徒弟,莫虎兒這個親弟弟必然也是,這一筆糊塗賬,算的亂七八糟。
白雲大師本來就性子暴躁,氣的什麼也似,若非念及尚紅雲也是陰定休指定之人,早就把這小女孩兒攆出峨眉去了。
幾位峨眉長老也沒料到會出這般情況,個個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個潑辣的女孩兒。
尚紅雲摟着燕金鈴,一副誰也不能欺負我金鈴妹子的模樣,倒是讓玄霞這位性子溫和的長老生出了幾分惻隱之心。
她見氣氛尷尬,暗暗忖道:“尚紅雲脾氣這般烈性,日後必然要得罪人。我修爲不過金丹,可未必能護得住徒弟,不如讓她和燕金鈴一起拜在玄德師弟門下。”
玄霞思忖片刻,輕笑一聲,說道:“既然是老祖指定的弟子,回仙鏡也確認過了,就還是玄德師弟收在門下吧!”
白雲冷哼一聲,也知道自己收不了這個徒弟,難道她還能跟尚紅雲爭執,強行收徒?
這老尼姑一拂袖袍,就那麼揚長而去,誰的面子也不睬。
李虛中嘆息一聲,說道:“銀鈴脾氣溫和,怎麼這個尚紅雲就暴躁如此?玄德師弟你就能者多勞,收了兩個徒弟吧。”
作爲陰定休柬貼中留言,日後光大峨眉的一仙二雲兩個鈴鐺,這五個少年男女,峨眉有資格收爲門徒的,也就是白雲和玄機,再就是幾個修爲最高,隨時都要突破至陽真的二代長老。
諸如李虛中和王野靈都沒這等資格,玄鶴道人之流就更不必說了。
白雲撒氣而去,玄霞也表示不願意收徒,如今玄機真人和其餘幾個修爲最高的二袋長老還未歸山,還真就只剩下了玄德真人可供選擇。
玄德真人嘆息一聲,無奈衝着兩個女孩兒招手,說道:“我還是第一次收徒,沒想到還是兩個女徒。紅雲你年紀大些,就是師姐,金鈴你年紀略幼,便是師妹了,日後你們師姐妹要好生互相扶持,回頭去跟白雲師伯道個歉。”
在座的峨眉衆長老,沒有一個相信,莫虎兒駕馭妖蛇傷人。
也不是沒人想過驗證真相,但不管是飛劍傳書給玄鶴,問清緣由,還是請動回仙鏡,都沒有得到結果。
玄鶴並不知道莫虎兒收過冥蛇,回仙鏡乾脆就不作反應。
沒有半分證據,自是誰也不肯信尚紅雲,都覺得這個女孩是在撒謊。
尚紅雲也是憋屈,覺得這些仙人也不講道理,她知道燕金鈴不會拜師白雲,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
雖然她被玄霞推脫出來,卻也並不氣餒,暗暗忖道:“等我修成道法,一定要揭穿了莫虎兒真面目。現在你們這些仙人的本事比我厲害,我爭不過你們,遲早我要跟你們講一個道理。”
峨眉這邊吵鬧了一回,好容易把事情壓了下去,幾位長老對又復收了老祖柬貼所言的兩個女孩兒也都高興不起來,尚紅雲性子太野,他們都犯愁該如何教化。
衆位峨眉長老怏怏不樂的散去,玄德把兩個女徒弟帶回了自己的居所。
他回到了自家居所,一個十分美貌的女道士含笑迎了出來,叫道:“怎麼這般不開心?這兩女娃娃好生標緻,就是老祖說的一雲和一個鈴鐺了?哪個是雲,哪個是鈴鐺?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這個美貌的女道士,卻是玄德道人的道侶——晉成仙子!
若非有夫人坐鎮家宅,玄德道人也不會輕易收兩個女徒兒。
玄德伸手一指,說道:“這個一身紅衣,眉目英氣的就是尚紅雲。那個瘦瘦弱弱,不會說話的就是燕金鈴,這女孩兒天生具有陰陽兩氣,最合適修行本門的陰陽天遁劍訣。”
王崇都看的出來,燕金鈴身具異氣,玄德作爲峨眉掌教,如何又看不出來?
尚紅雲修煉什麼功法,玄德道人還沒什麼頭緒,但燕金鈴卻跟峨眉一十七種劍術之中,最爲接近無形劍訣的陰陽天遁劍訣有八九分契合。
無形劍訣爲天下最快速的劍法,陰陽天遁劍訣亦是快絕天下,並無稍遜風騷,無形劍訣能隱遁無形,陰陽天遁劍訣能遊走陰陽,虛實變幻,亦有隱化無影的妙用。
只是這一路劍法,非是修成陰陽二氣,不能上手修煉。
峨眉弟子若是有心修行,就需要先修煉一門純陽劍訣,比如少陽劍訣,再修煉一門純陰劍訣,比如玄陰劍訣,藉助兩門劍訣修成的陰陽二氣爲根基,才能修成陰陽天遁劍訣。
燕金鈴身懷陰陽二氣,可以少去這一步功夫,直接修煉陰陽天遁劍訣這等上乘劍訣,至少節省二十年以上的苦功。
玄德道人面對自家夫人,倒也沒做什麼隱瞞,嘆息一聲說道:“如今她們都拜師在我門下,紅雲是大弟子,金鈴就做了小徒弟。紅雲非要說莫虎兒,養了妖蛇害人,但是玄鶴師兄並不曾發現端倪,回仙鏡也照映不出來,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她爲此不許金鈴拜師白雲師姐,因爲白雲師姐是莫銀鈴的師父,就說白雲師姐也是個老妖婆……”
晉成仙子噗嗤一笑,拉住了兩個女孩兒,柔聲說道:“從今日起,我就是你們的師孃了。有什麼委屈處,師孃給你們撐腰。莫虎兒那孩子,我也瞧着不好,不過你們總是同門,也不要結下什麼嫌隙。大不了,日後都不理他就是。”
晉成仙子非是峨眉出身,她父祖都是海外散修,跟陰定休頗有交情。
陰定休曾批語——她有隨龍鸞鳳之兆!
這位峨眉老祖頗爲看重晉成仙子,還親自替徒兒玄德真人,去海外提親。
玄門第一人提親,晉成仙子的父祖哪裡有不肯之理?
結果是晉成仙子不願意,她還想着修成仙人,飛昇九霄天外,偷偷跑出家門,招惹了好些事情,卻被無意路過的玄德撞上,出手救了她幾次。
晉成仙子和玄德真人幾番波折,一起鬥過海外巨魔,探過前輩真仙洞府,遊歷紅塵,倒也郎情妾意,情暖交融。
還是後來晉成仙子的父親揭穿,兩人才知道,愛如至寶的心上人,居然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和未婚妻子。
在陰定休的主持下,玄德道人和晉成仙子,結成了道侶,如今果然隨龍鸞鳳,成了峨眉的掌教夫人。
此又是另外一番故事!
玄德真人見自家夫人,哄得兩個小的開心,伸手扶額,輕輕鬆了一口氣,也覺得去了一塊心事兒。
畢竟尚紅雲和燕金鈴都是陰定休老祖指定,廣大門戶的三代弟子,若是對峨眉生了嫌隙,他也不敢傳授上乘道法。
他衝着尚紅雲說道:“金鈴日後修行,已經有了定數,你卻想要修行本門的哪一種入門劍術?”
尚紅雲不由得砰然心跳,銀牙咬着嘴脣,才能壓住心頭激動,期期艾艾的半晌,才問道:“本門有哪幾種入門劍術?”
玄德真人抖擻精神,說道:“本門一共有六種入門劍術。其一,就是少陽劍訣!其二,就是玄陰劍訣!其三,就是少清劍訣!其四,就是小清虛劍訣!其五,就是小五行劍訣!其六,就是飛雷劍訣!”
尚紅雲聽得茫然,她如何知道峨眉的入門劍訣,哪一門威力更強,哪一門更有前途?
這女孩兒倒也有心計,轉過頭就抱住了新認的師孃大腿,叫道:“師孃,你替我選一門吧!紅雲是個粗野丫頭,沒學過道,又不懂得這個,自己胡亂選擇,說不定就錯了前途。您最偏愛紅雲,又是我師孃,不會給我挑錯了入門劍術。”
晉成仙子又是噗嗤一笑,說道:“你倒是機靈!就選飛雷劍訣吧!這門劍法修成,你就可以轉修本門上乘劍訣——雷霆霹靂劍訣!這兩路雷電劍法,多麼合適你暴躁的小脾氣。”
玄德瞧了自己夫人一眼,忍不住微微搖頭,他如何不知道,夫人這是真的偏心了。
峨眉有一十七種劍術,更有陰定休老祖親手所煉的一十九口飛劍。
雷霆霹靂劍訣和陰定休煉造的雷、霆、霹、靂四口仙家飛劍,最爲契合不過。
尚紅雲是陰定休指定,光大峨眉的弟子,若是如莫銀鈴一樣爭氣,修爲進境不俗,待得學成飛雷劍術,道入大衍,能夠御劍出入青冥,飛天遁地。
這雷霆霹靂四口仙家飛劍,不給尚紅雲,還能給誰去?
都是日後光大峨眉的弟子,須也要分個高下,尚紅雲有雷、霆、霹、靂四口仙家飛劍,便是在一仙二雲兩個鈴鐺裡頭,也要排名更前。
晉成仙子笑吟吟的,絲毫也不怕夫君的眼神。
玄德真人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只是道:“爲師還有些俗務,沒時間指點你們,紅雲和金鈴就跟着師孃修行吧!”
尚紅雲歡呼的跳躍起來,拉着燕金鈴,轉了好幾個圈圈。
待得兩個女孩兒興奮過了,玄德真人才忽然一伸手,拍在燕金鈴的後頸上,一股精純的太清仙氣,灌入了燕金鈴的經脈,瞬息間遊走全身。
燕金鈴忽然覺得喉嚨一癢,猛地噴出了一口黑痰!
這女孩兒啞啞兩聲,忽然叫了一聲——師父!
尚紅雲可是知道,燕金鈴不會說話,此時頓時呆了,歡喜的什麼也似。
她和小狐狸胡蘇兒,還有燕金鈴結拜成姐妹,那是真心實意。燕金鈴這個小妹子,她實在是當親的看。燕金鈴能夠開口說話,比她能夠學仙,還要更多高興,眼眶裡淚水都流了下來。
尚紅雲不知道,可惜過多少回,燕金鈴不能說話,她也知道王崇沒辦法,所以也沒敢去求。
此時玄德道人出手,替燕金鈴打通的經脈,逼出了體內淤積的惡氣,頓時讓這位師父在尚紅雲的眼裡高大了起來。
她替燕金鈴歡喜過後,急忙跪在地上,給師父師孃都磕了好幾個響頭。
玄德真人本來有些不喜尚紅雲“無事生非”,非要“污衊”莫虎兒。
此時卻不由得微微心動,暗忖道:“紅雲雖然暴躁,心地卻善良,她對金鈴這般迴護,宛如看待親妹子一樣,人品絕壞不了,值得傳承峨眉道法。”
燕金鈴反而不知道高興,叫了一聲師父,就呆呆的,似乎傻了一般。
還是晉升仙子拉住了兩個徒兒,笑吟吟的說道:“他是你們的師父,宛如你們父親一般,做這點事兒,還不應該嗎?你們兩個小閨女亦要尊敬師父,好生聽他和師孃的話。”
尚紅雲忙不丟的點頭,燕金鈴此時也回味過來,急忙亂點小腦袋,抓住了晉成仙子的衣襟,叫了好幾聲師孃。
玄德道人雖然跟晉成仙子是道侶,但爲了修行,仍舊是童身,兩人在一處修行,卻不同牀共寢,他把兩個徒兒交付給夫人,就回了自家道室。
晉成仙子也帶了兩個徒兒,回了自己修行起居的地方。
她拉着兩個小徒兒,越看越是歡喜。
晉成仙子身爲掌教夫人,如何不知道一仙二雲兩個鈴鐺乃是三代弟子的翹楚,日後必然光大峨眉?
誰人收了這五個小的其中之一,必然會水漲船高,甚至日後還能借徒弟的勢頭,在一衆同門裡秀出羣倫。
玄德曾跟她說,自己雖然執掌峨眉門戶,但修爲不足,要忙於修行,並不打算收這五人爲徒,要分給其餘師兄師姐,晉成仙子雖然不願,卻也不會阻撓夫君。
晉升仙子少女時,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出嫁之後,卻清婉溫柔,從不違拗丈夫玄德真人的意思。
尚紅雲鬧了一場,白雲和玄霞不能收徒,機緣巧合下,把兩個女孩子白送在她手裡,晉成仙子自也不會推拒,心頭暗自得意。
“紅雲和金鈴雖然說拜在夫君門下,他哪裡會教徒弟,這兩個女孩兒,豈不是成了我的徒弟?老祖指定的人,她們兩個資質自是不必說,必然是頂尖有頂尖,前途遠大。待得兩個小徒弟修爲一日千里,後來居上,劍揚萬里,傲嘯天下羣仙,我這個做師孃的不知多有臉面!”
“玄德如今還是金丹,雖然有老祖遺命,接掌峨眉門戶,總是力有未逮。玄機師兄反出峨眉,也不必提了,玄葉師兄雖然說是支持夫君,卻總藉口不回來,白雲師姐性子強硬,門中許多事情,都要說了算……”
“若是三代弟子最強的幾個,還是這些人的門下,玄德和我日子就要越發難過。”
“現在可不用擔心這許多……”
晉成仙子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一身本事傾囊相授,非要讓自己的兩個徒兒超過了白雲大師門下的莫銀鈴不可。
“我明日就去五靈翠碧峰,取兩葫蘆乾元換骨丹給紅雲和金鈴吃下。莫銀鈴雖然天資高,入門幾個月就道入天罡,但卻給自己弟弟壞了機緣,沒了一葫蘆乾元換骨丹,總要差我這兩個徒兒一丟丟。”
晉成仙子心頭百般打算,她知道兩個女孩子,被夫君帶回來,長途飛行,到了峨眉也沒休息,還跟白雲大師爭吵了一回,此時必然疲累,應該先養養精神。
當下晉成仙子,就安排了兩個女孩,在丹房睡下,自己卻回房中,準備把未出嫁時的幾件雲裳羽衣趁夜改小,給她們兩個換一身好衣服。
白雲大師回了自己的洞府,還是意氣難平。
她暗暗忖道:“如今峨眉四大弟子,只有一個齊冰雲跟銀鈴相堪並論。若是我再收了燕金鈴,日後兩個徒弟都揚眉吐氣,我這一支便爲峨眉第一。”
“難道因爲一個小女孩兒的意氣,就錯放過這般機會?明日我還是去跟玄德師弟討要金鈴過來。只要我肯悉心傳授她道法,又多方照顧,這個徒兒豈有不心向我這個師父的道理?”
白雲大師思忖了一回,忽然叫道:“徒兒!”
莫銀鈴急忙走了過來,問道:“師父,叫徒兒什麼事兒?”
白雲大師含笑說道:“師父幫你收了個小師妹,明兒你跟我一起去接她回來。”
莫銀鈴頗爲歡喜,叫道:“師父,小師妹若是知道能拜在您老門下,必然也歡喜的傻了,就如徒兒一般。”
白雲大師微微一笑,也頗覺爲然。
她是峨眉如今功力最高的兩個真人之一,能夠入她門下,哪個峨眉弟子能不歡喜?
如今陰定休老祖飛昇,峨眉門下只有三位陽真,玄葉遠走,玄機也不肯回山,實際上峨眉一脈,就以她的修爲最高。
尤其是,白雲大師還是陰定休門下,二十九位弟子中,僅有的三位盡得老祖真傳的徒弟,另外兩位是玄機和玄德,就連出走的玄葉真人,所得道法都不全。
峨眉一脈,誰不知道白雲大師,隱然便是峨眉第一人!
能夠拜在她門下,日後前途無量,比拜師在其他長老們下,要尤勝不知幾許。
白雲師徒,玄德真人夫婦,各有打算,都是一夜無話。
白雲大師早上起身,攜了小徒兒,徑直來尋玄德。玄德做了早課,正在洞中閒坐,聽得師姐來訪,急忙就迎了出來。
就連晉成仙子都不敢怠慢,也帶了兩個小的,含笑出來奉茶。
白雲大師瞧了一眼燕金鈴,昨天她也沒有仔細看這個女孩兒,只是因爲想要湊齊兩個鈴鐺,才強行跟玄德討要,此時看去,卻見這個女孩兒神光內瑩,渾金璞玉,竟然不下於自己的徒弟莫銀鈴。
“老祖果然道法神通,天下第一!金鈴這孩子,資質只怕不下於銀鈴,雖然她體內頗有異氣,待得出手將之化去,跟銀鈴一般,修習少清劍訣,日後便可修習太清一脈的道法。”
白雲大師性子直爽,根本沒做客套,也不飲茶,對自家師弟說道:“我今日來,是要領回金鈴。”
晉成仙子頓時就是眉頭一皺,尚紅雲急忙一把抱住了燕金鈴,喝道:“我們已經拜師在師孃門下,不會跟你這個老妖婆走。”
白雲大師哪裡理會這個小女孩兒,冷哼一聲,對玄德真人說道:“師弟!你也該管教徒兒,峨眉是這般沒規矩嗎?”
玄德嘆了口氣,把眼來望夫人,卻見晉成仙子眼神頗爲堅決,他也只能轉向燕金鈴,問道:“你可願意跟白雲師姐修行?”
白雲大師忿然喝道:“這等事,哪裡是這些小孩子可以決定。徒弟是我必然要帶走,昨日不過是給師弟面子,不願你在衆多同門面前,丟了掌教威儀,難道還能真不要了這個徒弟。”
玄德還未說話,燕金鈴已經聲音輕輕,卻堅定無比的叫道:“我願意跟師孃學道!”
白雲大師冷笑一聲,雙目凌厲,奇光綻射!
晉成仙子拍了拍兩個女孩兒的小腦袋,輕笑了一聲,柔聲說道:“師姐可莫要生氣!難道你這般修爲,還能跟兩個小孩子見識?不若這般,我替師姐勸說幾日,小孩子總是好哄,過得幾日,也就乖順了。”
白雲大師微微沉吟,她也不想弄的太僵,晉成仙子給了臺階,也就借勢下坡了。
畢竟玄德是掌教,她是想要收徒,不是來搶徒弟,也想燕金鈴歸心,而不是去強扭。
當下這位峨眉長老,哼了一聲,說道:“那就多勞煩師弟妹。”
白雲大師伸手一拍莫銀鈴,說道:“你也留在這裡,跟兩位師妹多親近,我過兩日來接你們。”
白雲大師身化長虹,直衝九霄,竟爾沒回去居處,不知去哪裡散心了。
白雲大師剛走,晉成仙子就對玄德說道:“我且回孃家幾日,也帶兩個徒兒去拜見師公,如是白雲師姐回來,你就說……跟我爭吵了一場,我帶了徒弟跑了!”
晉成仙子素袖一捲,裹了兩個徒兒,也是一道青虹,須臾刺破天宇,留下了玄德道人和莫銀鈴兩個面面相覷。
玄德道人長嘆了一聲,說道:“你回去跟白雲師姐說……”
這位峨眉掌教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你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只是要記得,把過錯都在推在我身上,讓你師父來找我撒氣。”
莫銀鈴委委屈屈的躬身一禮,她也是冰雪聰明的孩子,如何不明白,晉成仙子這是不願意,把徒兒還給自己師父,所以找了個藉口,穩住了白雲大師。
白雲大師前腳走,她後腳就回了孃家,待得過上幾年,尚紅雲和燕金鈴師孃都叫不知幾千遍,幾萬遍了,縱然白雲大師強硬,卻又如何能改的了?
至於上晉成仙子孃家討要,更是不用提了。
晉成仙子的父祖兩代,可以跟陰定休結交,也是海外散仙中有頂尖翹楚,名望的人物,道行法力,亦是深不可測,更有無數門人,護山大陣也是宇內有排名,她的孃家,還真不是白雲大師有資格去吵鬧的地方。
莫銀鈴回去了白雲大師的洞府,望着空蕩蕩的石壁,心頭忽然生出幾分悲切,只是也不敢哭,只是咬着牙,面對着石壁,輕輕地發抖。
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忽然就被妖人擄掠,還要殺了煉法,好容易上了峨眉,似乎每個人都瞧她不慣。
莫銀鈴也不是沒有努力,討好一衆師兄師姐,只是她每一次努力,都只會讓大家更疏遠她。
這位峨眉三代,白雲門下的小鈴鐺,總有悲苦,也不敢跟人說起。
王崇到了毒龍寺,連續數十日,都沒有見到自家師父。
他也不浮躁,每日除了修煉,就是偶爾去跟毒龍說話。這頭毒龍開始還攆他滾蛋,但王崇去的次數多了,也漸漸也轉了態度,偶爾也跟他閒扯幾句。
王崇初來咋到,沒有什麼熟悉的人,很多事情都找不到人,或不方便找人來問,倒是從這條毒龍嘴裡打聽了許多消息。
比如他就打聽出來,那日挑釁的華服公子,乃是紅葉禪師首徒天音子的愛徒,叫做——劉斐。
此人已經是胎元之境,爲毒龍寺一脈四代弟子中,排名前十的“俊傑”,也是最爲熱衷名利,想要讓師父天音子成爲三代掌教。
紅葉禪師有八個徒弟,但留在毒龍寺的只有五個,分別是大徒弟天音子,三徒弟一龍上人,四徒弟五龍子,五徒弟張鳳府,六徒弟黑山上人。
排名第二徐伯牙和第七門徒清月大師,以及最小的一個關門弟子趙劍龍不在寺中。
徐伯牙和趙劍龍究竟去了何處,毒龍也不知道,清月大師在揚州外的紅葉寺修行,也是王崇唯一一個關係還不錯的同門師兄。
這八人收了數百名弟子,雖然大多數四代弟子都未獲允許收徒,就只是能收徒的十幾位,就收徒百餘名。
紅葉一脈,論門徒之衆,還在峨眉這等大派之上。
這也是爲什麼,紅葉門下好多人都覺得,三代掌教應該傳回他麼這一脈。
王崇身上的真氣,急速運轉,竟爾生出了一層白煙,卻是汗液被七二煉形真氣蒸發,生出了異兆。
他在毒龍寺,日子安穩,苦修數十日,進境神速,已經煉開了最後一條經脈,只差半步,就能煉氣大成。
故而全神貫注,只要衝破這一層障礙。
波!波!
兩聲脆響……
兩處虛浮天地,冥兮忽兮的竅穴驟然打開!
滾滾天地元氣噴涌而出。
王崇雖然驚訝,爲何自己久不修五識魔卷,還能再度煉開天地之竅,但卻毫不遲疑,把天地之竅噴涌的天地元氣,化爲七二煉形真氣,藉助這一股生力軍,一舉衝破了最後一處竅穴。
這一處竅穴貫通,王崇周身奇經八脈,十二正經,三百六十五處竅穴,形成了一個完美又週轉無窮的循環。
幾乎在煉開最後一處竅穴的同時,王崇就感應到了天地間無處不在的澎湃元氣。
天地元氣潮汐形成的貫耳雷音,隆隆大震,宛如潮汐,涌動不絕,從王崇的周身竅穴一起灌注了進來,沖刷他每一寸身軀,淬鍊骨骼,洗髓易筋!
煉氣層次根本無法感應到天地間的元氣。
人間武者縱然踏入胎元,武入先天,也不過內外真氣交換,真氣恢復愈倍常人,能夠催動真氣與體外,仍舊不脫凡俗之身,無法感應到天地元氣潮汐。
如坐擁寶山,卻觸摸不着,望山止梅,秋水斷流。
只有修行之輩,以道魔兩家秘法“道入先天”!
纔會感應到天地間無處不在的澎湃元氣,並且汲納入己身,生出無窮妙用。
王崇任由天地元氣沖刷自身,足足數個時辰之後,才悠然長嘯,響徹整座洞府。
也就是有封洞的禁法,讓他的嘯聲不能傳遞出去,不然此必然會驚動毒龍寺上下。
足足一刻鐘,王崇才長嘯停歇,他睜開雙眼,虛空生電,似乎就連洞室都明亮了幾分。
燕北人,尚文禮,胡蘇兒都已經湊到王崇的洞室前,只是不敢打擾,生怕干擾了他修煉。
尚文禮見王崇清醒,急忙拱手一禮,喝道:“祝公子修爲大進!”
燕北人也急忙叫道:“公子修爲進境,可喜可賀。”
胡蘇兒畢竟出身野家仙,沒讀過什麼書,此時想要說兩句不一樣的恭喜話,卻腦子裡半點墨汁兒也無,急的額頭香汗都滴淌了下來。
王崇稍稍感應,一面有些欣喜,他煉開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所有竅穴,並未停滯在煉氣巔峰,竟爾一口氣破入了胎元之境,踏足先天。一面也有些詫異,爲何……又復煉開了兩處天地之竅。
王崇以五識魔卷煉開的天地之竅,只有初開的時候有一絲天地元氣涌出,爾後煉開的兩處也是如此。
此時他晉升胎元,道入先天,五處天地之竅卻生出了奇妙變化,宛如五個小漩渦,不住地吞吐天地元氣。
只要王崇願意,隨時可以把五處天地之竅吞吐的天地元氣化爲自身功力。
雖然每一處天地之竅,貯藏的天地元氣,都比他自身經脈所納少些許,但五處天地之竅合併,足足能讓他的真氣多出兩倍有餘。
王崇暗暗忖道:“七二煉形術必然跟五識魔卷有些牽連,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個牽扯……”
他知道自己無法純靠猜想,得知真相,也不去煩惱這事兒,柔聲說道:“不過小小突破,沒甚值得恭賀。”
燕北人苦笑道:“我二十八歲上,就煉開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打通周身穴道,然十年以後,才能突破先天,公子煉開經脈,瞬息踏足先天,豈是小小突破!”
尚文禮也含笑道:“老夫也是二十餘年打通周身穴道,只是不及北人老弟,又是足足二十年苦功,才能窺得先天之道。”
王崇曬然一笑,他在天心觀的時候,也煉開了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卻沒摸到胎元之境的門檻。
若是沒有去峨眉竊法這一檔子事兒,只怕再有五六年,他方有信心突破先天。
王崇也不再謙遜,陪燕北人和尚文禮閒聊了一會兒,兩位老俠客不敢耽擱他太久,就都告辭而去。
王崇也不去管,還在絞盡腦汁琢磨恭賀言辭的小狐狸,催動七二煉形術,稍稍溫陽了一會兒真氣,忽然想道:“如是我把七二煉形真氣,轉化爲元陽真氣,不知會是什麼模樣?”
王崇畢竟知道,峨眉是天下正宗,陰定休是天下第一劍仙,所以還是對陰定休手創的元陽劍訣頗有惦念。
王崇這個念頭才起,演天珠就送了一道涼意:莫要作死!
進入毒龍寺,演天珠就再無動靜,這卻是它月餘來第一次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