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秦懿凝視着一個牀上躺着的人,她的每一處都感到熟悉,讓他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和興奮。
他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她回來了!
難道這是一場虛夢麼?他希望這一切是真的!
俊臉之上,漆黑而深邃的眼眸,秦懿在觸及她時眼裡滿是柔情。然而,現時是殘酷的,一是她曾經的疤跡都不見了,包括肩胛骨處。
回憶上次,秦懿帶着秦初苒和林一冉回老家玩了幾天,途中曾發信息有求於白晟,但遭到了他的拒絕。
晨光溫和,郊外熱鬧,蟲鳴鳥叫。
秦懿醒過來了,邁出了帳篷,伸個懶腰,恣意呼吸着難得的清新空氣。
這一片天空,遠離了大城市的喧囂,令人心曠神怡。
“嚶嚶……”粉嘟嘟的小嘴悶響一聲,手腳並用,踢甩身上的小毯子。
他一看,以爲小女孩醒過來了。原來,她只是翻身換個姿勢,繼續呼呼大睡。
嘴角柔和一笑,他輕輕撥弄小毯子,蓋好她的小肚臍處。這樣,既不悶熱而影響孩子的睡眠,也不讓她輕易着涼。
手上有輕微異動,他纖長的手指一動,彈閃出白晟的信息:
阿懿,對不起,暫時沒時間安排你們見面。借於小莯的遺體,我們一直在研究該病例,快到最後的關鍵時刻了。
聽哥一句勸,她的心臟早已停止跳動。看與不看,結果一樣,你又何苦念念不忘?
放下吧,這段婚姻關係早已不復存在,兩個小寶貝確實該找個媽媽了。
……
之前,秦懿希望見她,哪怕只見她靜靜躺在那裡;他又害怕見她,怕到時候一衝動,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心裡複雜,搖擺不定。
而後,秦懿看了信息,臉上的神情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或許得到了答案,暫時平衡了心理。
擇一座城終老,攜一人白頭。此處山區,他多想蓋一座現代別墅,只是這白頭偕老,他要和誰?
他唯有捧着筆記本,回憶她的點點滴滴,尋得一絲安慰。
轉頭向車內看去,他望着可愛的小身影,彷彿看到她曾經的影子。若沒有秦初苒和林一苒這兩個孩子,他不知道將生活如何繼續……
……
收起神遊的思緒,秦懿的臉色看起來越發俊冷。種種跡象都在告訴他,她不是她,她已經死了,可是他爲什麼總是不肯相信?
對了,她的右手大拇指有一塊凸起的根骨,這是最後的希望!秦懿躊躇了好一會兒,他若是一試,如果不是她,心理落差何其大,那就再也沒有理由留住她……
試還是不試,就在一念之間!
最終,男人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被子的一角。
此時,林莯睜開眼,又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她看到秦懿靠近牀邊翻動被子:“你,你幹嘛……是你救了我?”
“你不認識我了,也是,肯定不認識,我說怎麼可能呢,不可能的……”躋身於世界500強的懿皇集團開創人,秦懿是一名高冷的總裁,除了對一雙兒女,他的話一向很少,總給人一種威嚴穩重的感覺。
此刻的他竟然碎碎念起來,神態失常。旁邊的小護士極爲驚訝,卻又更癡迷於他的混合複雜氣質,她真想把這一切拍錄下來,可又沒人借她那個膽子。
好一會兒,他回神答道:“嗯,我剛好在江邊巡查公司的廣告製作,看到了你闖入鏡頭,以爲你是輕生自殺給救了回來。”
林莯覺得這人真奇怪,一開始在自說自話,談吐不清,而且他看她的神情十分不對勁。
手腳的痛感緩和了很多,但是林莯不能鬆懈,眼下她打算隻身一人找到白晟所在的醫院總部,彙報所有的事情。同時,她要保護自身性命,也就是在保護衆多醫療科研人員的心血成果。
身邊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不能輕易信任,包括眼前救了她的男人!
“我可以摸摸你的手麼?”秦懿似乎還是不死心,希望能觸碰到她獨特的第六指根骨。
眼前的她是一副十分警惕的狀態,像個受驚的小鳥猛地縮回自己的手,插着點滴管子碰到的被子,撞到了針孔,痛得眉頭微微一皺:“你要幹什麼?”
秦懿覺得自己唐突了,甚至有些心疼她,紳士地道歉道:“對不起……我叫秦懿,你呢?”
“我……”林莯正要脫口而出,卻想起改名字的事。她以後就用另一個名字自稱,免得露餡惹麻煩,她馬上改口繼續道,“白雲,我叫白雲,謝謝你救了我。”
突然,尷尬的氣氛中,“苒寶來視頻了——”
一個稚嫩的孩童女聲憑空響起,她要求跟秦懿視頻通話。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秦懿看了一眼手掌,半空鉤劃出藍色光屏幕,長腿快速邁出了病房。
秦懿不能讓女兒見到白雲,白雲長得跟她失蹤的母親,一家三口的相片一直被好好保存着。若是讓秦初苒看到像媽媽而非媽媽的女人,這對孩子的心靈無疑是一場打擊。
屏幕中,秦初苒正在哭鬧,可憐的小娃娃臉上掛滿淚水,鼻涕一抽一吸地跟父親哭訴:“爸爸,我想你了,快回來,他們把媽媽的畫像撕壞了……”
與此同時,秦嘉怡發來短信,說是帶孩子們一起玩時,提到秦初苒的媽媽了。秦初苒找出了舊時的相片和畫稿,不小心被孩子們揉皺撕裂,她現在哭鬧得很厲害。
秦懿囑咐醫生好好照顧白雲,等她康復出院一定通知他。隨後,他簡單道別,先行離開回家了。
………………
一個醫生走進病房,身邊帶着一個護士,他檢查了一遍白雲的傷勢。醫生走後,護士溫柔的語氣裡都是善意:“來,把這藥吃了,壓壓驚,有安神的作用。”
林莯一個激靈,“壓壓驚”三個字嚇得她手腳隱約間痛起來,也許是心理作用,但她覺得這裡不能在待了,必須離開爲好。
這個世界那麼大,白雲是身無分無,舉目無親。雖然不懂這裡的生存之道,更不知去哪裡,但她必須先離開醫院,日後再作打算。
她謹慎把藥放進嘴裡,藏在牙齒的一側,喝下水假裝躺下。等護士走後,她吐出藥片,拔下點滴的針頭,麻利地換好服裝後,偷偷溜出了這家醫院。
其實,這個護士和安神藥沒有任何問題,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林莯害怕再遭毒手。
事實上,林莯沒有闖進路邊的監控攝像頭裡,她芙蓉出水的面孔,卻闖進了一個在江邊拍企業廣告的劇組攝像機裡……
鏡頭裡,命中似乎註定的驚鴻一瞥,撥開了生死兩茫茫的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