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瞅了眼宋彬，對電話罵道：“讓老子替你打工？做夢！”
說完他掛了電話。
宋彬和舒琳都詫異的望着他，問：“誰打來的電話？”
“賙濟！”
宋彬疑惑問：“他想挖你？”
大柱點了點頭，接着說：“這狗日的做白日夢呢，老子就是餓死，死在路邊，被泥頭車碾死都不跟他打工。”
宋彬半開玩笑的說：“其實你給他打工也不錯，萬一真賺不到錢，把你餓死嫂子怕不是要弄死我。”
“瞧你說的，不就是找不到房源嘛，咱們現在不是還沒到絕路嘛？至少把綠島家園的戶主全都聯繫一遍再說，萬一有房源呢。”
“行！”
計劃暫且定下。
一直到晚上八點之前，他們都在打電話，聯繫綠島家園的戶主。
但是收效甚微。
晚上草草吃了個飯，宋彬舒琳他們就各回各家了。
大柱說他晚上得回家看看，老爹已經出院了，這段時間店裡的事情多，他也一直在忙沒時間回家看看。
他老爸的情況宋彬也知道，離開醫院怕是時日無多了。
現在確實應該多花點時間陪在他老爸身邊。
晚上……
海城西區的橋頭村。
不像城市那樣，整日的喧囂就從沒停止過，彷彿像團齒輪，孜孜不倦的轉動。
也沒有霓虹燈，呼嘯而過的車流。
月光的籠罩下，整個村子靜謐的彷彿只能聽見呼吸聲。
犬吠，還有小動物悉悉索索的聲音，從村子裡傳遞至黑暗盡頭。
秋末最後的一隻螢火蟲被一棟三層小樓房裡的燈光吸引，穿過雜草和灌木，它停留在了玻璃外。
房間裡，躺着個老人。
老人身體乾瘦，只有仍舊起伏胸口證明着這還是個活人。
即便睡着了，老人臉上還殘留因爲病痛而緊皺的眉頭。
大柱睡在旁邊另一張牀上，牀頭燈映照着他疲憊的臉。
窗外的螢火蟲趴在玻璃上，對室內的光源無比嚮往。
可它已經是秋末的螢火蟲了……
大柱睜着眼，呆愣愣的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老爸的呼吸聲，從左耳穿過，再從右耳出去，一遍一遍重複着，像個漏風的老式風箱。
他偏過頭看了眼躺在牀上的老爸，又轉身背對着睡。
眼睛閉着還沒一會兒，他拿起來了牀頭櫃上的手機。
他眼中帶有猶豫，最終還是拿起了手機。
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短信，他點開了短信。
是賙濟發來的。
他從牀上下來，轉頭看了眼老爸，墊着腳輕聲離開了房間。
秋末的晚上已經很涼了，冷風拍打着他的襯衣。
大柱搓了搓手，打開了那條短信。
他猶豫了幾分鐘，最終還是撥通了賙濟的電話。
幾秒鐘後，電話接通。
大柱問：“什麼時候可以到你那去？”
賙濟回答明天就可以來。
“跟我們之前說的一樣吧？你最好不要騙我。”
賙濟呵呵笑道：“騙你做什麼？騙你能對我有多少好處？我像缺那點兒錢的人麼？”
“行！那我爸……”
“放心，我們做生意的講究的就是誠信，誠信爲本嘛。”
掛掉電話，大柱打了個寒顫，轉身進屋。
關上門的時候，那隻螢火蟲也鑽了進來，隨後飛到了牀頭燈，趴在燈罩着享受着光源帶來的溫暖。
回到牀上，大柱隨手關了燈，睡了。
……
第二天一早，宋彬跟舒琳到了店裡，大柱卻遲遲沒來。
宋彬還以爲大柱是在家陪着老爸，可是足足到中午大柱還是沒來。
宋彬打了個電話過去，可大柱直接掛斷了，根本沒有接他的電話。
舒琳面色有點不對勁：“是不是大柱那邊出事了？”
宋彬搖了搖頭：“不清楚，電話也打不通。”
隨後他又給玲姐打了個電話可是玲姐說，大柱一大早上就上班去了。
宋彬又關心幾句，問老人的情況怎麼樣了。
玲姐說還能怎麼樣，暫時就這樣拖着唄，在家等死……
這確實是一件悲哀的事，窮人得了這種病，除了等死也沒別的辦法。
舒琳聽到兩人談話，預感不好：“大柱那到底咋了？”
宋彬只是搖了搖頭，說：“應該沒事，不用擔心他。哦對了！昨晚我確認了綠島家園有個戶主有意向賣房，戶型和層數正好適合昨天來的那兩位客人。”
暫時店裡沒有生意，兩人也不能坐以待斃，整個下午都在發傳單。
從海城城南發到城北，確保他們發傳單的範圍覆蓋了整個海城。
到了下午五六點的時候，兩人又累又渴。
舒琳只披着件單薄的外套，溜達一下午，秋風吹的她直吸鼻子。
宋彬無奈搖了搖頭，說：“知道天氣變涼了，也不知道多穿點。要是不行的話，咱們今天就先到這兒吧。”
舒琳執拗的搖頭：“沒事兒，幾張傳單而已，很快就發完了。”
他調侃道：“要是你病倒了，那可就剩我一個人了，我可不會照顧人。”
舒琳只是咯咯笑着。
長江邊上風大，溫度低了好幾度。
舒琳冷的牙齒打顫，可她還是發着傳單，儘量微笑着跟人介紹他們房產公司。
她原本不用跟着宋彬吃這些苦，看着她、宋彬心裡五味雜陳。
還是等以後賺了錢再補償她吧……
可對於舒琳來說，需要宋彬賺錢之後補償嗎？她需要的是幫宋彬賺到多少錢嗎？
或者說，她真的需要補償嗎？
她需要的僅僅是待在宋彬身邊，哪怕是一塊兒吃苦，一塊兒吹着涼風，一塊兒熬夜工作也是開心的。
朝長江另一頭眺望，幾艘貨輪在江面上緩緩行駛。
一股帶着江水的土腥味撲面而來，江面很平靜，只有風吹過時掀起的小小波紋。
晚霞正好，江水正好，時光正好，秋風也正好。
宋彬也正好脫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他用體溫捂暖的外套溫度也剛剛好。
可是她不好……
她僅僅是替代了，此時原本應該待在宋彬身邊的女人。
她也只能假裝暫時沉浸在自己幻想的溫柔當中。
她望着江面發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發現身邊的宋彬好像很久沒說話了。
轉頭望去，她發現宋彬朝着街道盡頭望去，眉頭微鎖。
她順着宋彬的目光望去，看見路邊大柱跟賙濟站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