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務廳內,校尉和一箇中年軍官相對而坐,唐風和唐明軒坐在下首。此時校尉的傷勢顯然已經好了,只有面色還稍顯蒼白。
“巡查官,我請定疆郡調查強弩之事,爲何您要搜查寶器閣?雲家在平山城內聲譽極佳,雲洛也是赫赫名流,您如此做法,只怕不妥吧!”校尉盯着中年軍官,小眼中精光四射,臉上帶着明顯的怒氣。
那中年軍官呵呵一笑,對校尉的責問並不在意,緩緩說道:“我來調查強弩的事,自然每一個細節都不能錯過。既然有人傳出寶器閣購買十年以上角犀筋的消息,我當然要去驗證一下了!雲家若是青白,我這也是在爲他家正名嗎!呵呵,校尉傷勢剛好,可千萬不要動怒!”
校尉被中年軍官堵得說不上話來,只得恨恨地喘了兩口粗氣,便閉口不言。
下方的唐風斜眼瞟了一下校尉,心中暗笑:“老狐狸,一會兒抓住雲家的現行,我看你又會是個什麼表情......你就等着定疆郡的責罰吧!”
唐明軒彷彿對屋內的一切毫不關心,只是微閉着雙目靜坐在椅上,不過若是細看,便能發現他嘴角微微翹動所流露出的一絲陰狠。
就在他們這邊正在等待之時,雲洛已經急急火火趕回了寶器閣。
今早唐風招呼他去稅務廳時,他還不知是何事。可到了那裡,見到定疆郡來的巡查官,接着又聽說有人舉報自己製造強弩,他就知道要壞事了。領着巡查官派出的副手,匆匆忙忙往家裡趕,他也只能期盼着,自己的女兒能夠多個心眼,千萬別上外人的當。
一步邁入寶器閣,雲洛馬上就看到被夏展鴻牢牢壓住的送貨人,接着便看到女兒拿着筆站在一邊,她另一隻手按着的便是單據,而在旁邊,就擺着那長形木盒,裡面的角犀筋根根可見。
雲洛還在爲寶器閣內的情形轉動思維的時候,他後面跟進來的那個青年軍官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切。雖然情形和提前預知的不大一樣,但角犀筋卻是清晰地擺在那裡,雲寶兒也是一副要簽字的樣子。
看到這一切,這年輕軍官向後一揮手,大聲道:“雲家購買十年以上的角犀筋,這次強弩之事定然與他們有關,來人,把這屋中所有人都給我帶回去。”
青年軍官一聲招呼,呼啦一下,寶器閣門外又衝進了八名士兵,直接向廳內的衆人撲去。
發號完了命令,青年軍官上前一步,伸手拍向雲洛的肩頭:“雲家主,事實俱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跟我走吧!”
雲洛一轉身,躲開了青年軍官手掌,大聲道:“副官,且慢動手,我還......”
“啊!”雲洛話未說完,就聽到女兒一生尖叫,當下再也顧不得與那青年軍官對話,猛地回身,正看到女兒被三個滿臉壞笑的士兵圍着,拼命抵擋他們伸向自己的手掌。
“誰敢動我女兒!”雲洛暴怒之下一聲大喝,就要衝過去把女兒解救出來。
“嘿嘿!雲家主,你還是先顧你自己吧!”那青年軍官一聲陰笑,一步跨出,便將雲洛攔了下來。
就在那青年軍官正要對雲洛出手之際,突然,“咔嚓!咔嚓!咔嚓!”連續三聲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隨即“啊~”一片淒厲的慘嚎同時響起。
寶器閣內的紛亂,一瞬間便只剩下了慘叫之聲,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青年軍官一收手,擡眼觀看,只見之前那個單手按着送貨人的那個少年,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雲寶兒的身邊,自己帶來的三名士兵,正倒在地上,左手摟住自己的右臂,大聲哀嚎。而他們右臂,已經完全扭曲,顯然都被扭斷了。
青年軍官看着夏展鴻,雙眼驟然一縮,臉上的肌肉輕輕抽動着,冷冷說道:“他們都是定疆郡的正規軍,你竟然敢下狠手扭斷他們的手臂,真是不想活了......”
雲寶兒已經被剛纔的情形嚇壞了,此刻一見青年軍官滿面狠毒的樣子,不由自主地把身子貼在了夏展鴻的背後。
夏展鴻並未理會雲寶兒,靜靜瞥了一眼地上的三名士兵,然後淡淡笑道:“你們光天化日之下,進屋便動手,連一句話都不說,分明就是劫匪......別說是扭斷他們的手臂,就算殺了他們也不爲過......現在你冒充正規軍,更是罪加一等!”
聽到夏展鴻的話,這青年軍官右邊的眼角眯起,同時嘴角上翹,露出了一絲極爲陰狠的笑意:“真是初生牛犢,膽大妄爲的我見多了,不過像你這樣的,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他的話還未說完,眼中的夏展鴻已經化作了一道虛影,一下出現在另外一名士兵跟前。
這名士兵正抓着一個夥計,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便陡然聽到“咔!”一聲輕響,接着便覺得肩膀一陣劇痛,不由一聲慘叫,跌坐在地。
青年軍官臉上的陰笑一下子僵住,面色也變得一片鐵青,他怎麼也沒有料到,夏展鴻會膽大至此!他在自己開口之後出手卸掉士兵肩膀的關節,分明就是明着打自己的臉。
“你找死!”青年軍官咬牙開口,就要動手。可就在此時,他的眼角余光中卻突然發現,雲洛正緊盯着自己,一副隨時出手的樣子。不由得,他將要擡起的腳步,又硬生生頓住,雲洛與他一樣都是武兵圓滿,一旦動起手來,自己以一敵二,根本沒有一絲勝算。
夏展鴻看着一臉鐵青的青年軍官,微微笑道:“像你這樣膽大妄爲的劫匪,我也是頭一次遇到呢,大白天的就敢搶寶器閣!”
說到這裡,夏展鴻微微側頭,輕聲道:“你要是趕跑,我保證在你出大門之前,打斷你的腿,不信你可以試試!”
那個送貨人見到夏展鴻鬆開他去救雲寶兒,本想悄悄溜走,可聽到夏展鴻的話後,便一下子定在了原地,剛纔對方那如同鬼魅般的速度,給他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側過頭,夏展鴻不屑地笑笑:“我知道你們身上帶着三連弩,你們要是不怕死的話,不妨拿出來!”
四名士兵剛伸到腰間的手,也是一下子定住,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此時那個青年軍官終於意識到事情嚴重了,這個少年一出手就掌控了全局,而且口口聲聲說自己等人是劫匪。那就說明,人家很可能沒有任何問題。自己一進來就要動手,顯然是給對方留下了話柄。
夏展鴻看了看面色漸漸恢復的年輕軍官,腦中也在不斷旋轉,這次對方若不是如此強勢,進門就要抓人,他也不會鋒芒畢露。原本已經識破了對方的陰謀,可一旦讓對方將人都抓走的話,那人家要想顛倒黑白就太容易了。
眼下的情形,他已經置身事中,想躲都躲不了。既然如此,那就抓死了對方直接動手的短處,逼着對方妥協。
思量過後,夏展鴻對雲洛說道:“雲家主,關上寶器閣的大門,咱們聯手將他們全部斬殺,光天化日入城搶劫,真是不知死活!”
雲洛此時也冷靜了下來,心中驚奇夏展鴻修爲的同時,也知道女兒肯定沒有上當,否則夏展鴻也不會如此不留餘地。
遲疑了一下,雲洛還是指着青年軍官,對着夏展鴻說道:“這位真的是定疆郡來的巡查副官!”
夏展鴻不屑地撇了撇嘴:“雲家主你別看玩笑了,定疆郡來的人就都跟劫匪似的,進門不問青紅皁白出手就抓人,要都這樣的話,皇朝豈不就要套了!”
青年軍官聽到此言,面色又是一黑,但他此刻也只能聽着,誰讓他誤認爲自己的人已經得手,誰讓他沒有任何證據就動手拿人呢。
雲洛笑了笑,說道:“這個事情,我看就是個誤會,副官肯定也是想早些解決強弩的事!”
那青年一見有臺階,趕忙順勢下坡:“是啊!我看這件事是誤會了,一見到有十年以上的角犀筋,便以爲寶器閣與強弩的事情有關!”
夏展鴻略帶深意地看了青年軍官一眼,然後又對着雲洛點了點頭,說道:“剛纔那個送貨人,將這些十年以上的角犀筋,全都處理成十年以下的模樣,想要栽贓給寶器閣。不過,雲寶兒小姐並未簽字......定疆郡如果想要查強弩的事,這人定然有些內幕!”
夏展鴻轉身走到雲寶兒身前,從她手上將那個沒有簽字的單據要了過來,然後直接交給了雲洛:“這個上面,有送貨人的字跡,完全可以當做證據!”
雲洛轉身來到青年軍官身邊,笑着問道:“副官大人,您看這事......”
副官深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吩咐剩餘的四名士兵,將受傷的三名士兵扶好,然後死死盯了夏展鴻一眼,彷彿要將他牢牢繼續在心裡,隨即壓着那名送貨人轉身離開了寶器閣。另外一個肩膀關節被卸的士兵傷勢較輕,自己跟在了最後面。
一場大難過去,雲洛重重呼出一口濁氣,來到夏展鴻身邊,拱手說道:“展鴻,這次多虧你了!否則的話......”
夏展鴻笑着攔住雲洛,淡淡說道:“雲家主客氣了,咱們可一直都是盟友......說起來,我還有件事要拜託呢,現在我急需一百根嵐飛絨......”
“夏展鴻,這事好辦,一百根嵐飛絨,回頭我派人給你送到家裡去!”雲寶兒俏生生走上前來。
夏展鴻笑了笑,對雲寶兒拱手道:“如此,在下就多些雲姑娘了......雲家主,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
雲洛看着夏展鴻離門而去,有些奇怪的詢問女兒:“寶兒啊,你們兩個說什麼呢,夏展鴻怎麼找你來要嵐飛絨......”
雲寶兒靈動的雙眼盯着大門,彷彿沒有聽到父親的問話,自顧自地喃喃說道:“原來他根本就不是個毛孩子......”
夏展鴻慢步走向家中,腦中還想着剛纔的事:“這一次,我的實力算是暴露了一些!不過,救下了雲家這個將來共同壓制唐家的盟友,又得到了嵐飛絨,暴露些實力,也並無所謂。以我現在的修爲,實在沒有必要再對唐明軒顧忌那麼多了!”
思索間,他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城南,突然,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一個身影從他身邊跑了過去。
不自覺間擡頭一看,夏展鴻頓時覺得心中抽搐,一個深深印在記憶中的身影浮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