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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鎮內,劉策坐在衙門內聽着斥候來報,得知回雁谷之戰大獲全勝,擊殺胡奴五千三百有餘,俘虜一千四百多人正在向此地趕來時,長長的舒了口氣,這一戰,精衛營勝利了……
然而,勝利的代價也猶爲慘重,這次與胡奴對決時精衛營初建以來最大的傷亡,不可謂不重。
“一千零四十九名將士陣亡,一千三百二十五人受傷,其中三百三十人終身殘疾,慶字營主將重傷仍在昏迷,此次巫山鎮與胡奴對決七千將士高達三成多……”
劉策望着桌案上個營旗統計上來的傷亡冊本,一臉的憂愁。
“我該如何跟他們的家屬交代?我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劉策握着冊本的手不住顫抖,腦海浮現出漢陵百姓見到親人屍骨時的情景,他真的不願意去想……
“罷了,該面對的終歸要面對,有什麼怨恨都往我劉策身上發泄吧。”良久,劉策嘆了口氣,心裡對自己這般說道。
就在此時,門口護衛前來稟報:“啓稟將軍,葉長史求見。”
“快請他進來。”劉策知道葉斌此次前來定是爲了陳慶的事,立刻起身來到門口等候。
不一會兒,葉斌就出現在劉策跟前,劉策見他雙眼佈滿血絲,面色憔悴,也知道這幾日他爲了醫治受傷的將士並沒有好好休息……
“參見……”葉斌剛要對劉策行禮,卻立馬被他阻止。
“葉先生,這套俗禮就免了,你快和我說說陳慶以及其他受傷將士情況。”
葉斌說道:“回將軍,陳營這兩日燒雖然已經退了,但仍然昏迷不醒,屬下心想待迴轉漢陵後還需好好再診治一番,方能甦醒過來,至於其他將士……”
說到這兒葉斌怔了怔答道:“將軍,屬下和醫護隊的將士已經盡力了,能救的都已經救下,只是幾個傷重的……唉,還望將軍贖罪。”
劉策聞言,閉上了眼睛,聞聽陳慶脫離危險,他心中頓時一鬆,但又有不少傷重將士身亡,令他感到惋惜,那些將士不少還是自己從河源一手帶起來的老兵啊……
劉策緩緩睜開眼說道:“葉先生,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能救一個是一個吧,剩下的我劉策會一力承擔。”
葉斌搖搖頭道:“將軍此言差異,你常說精衛營是一個團體,如何能一人全攬下來?”
劉策說道:“這次主動出擊胡奴是我決定,如今造成如此大的傷亡,理應由我劉策一力承擔,我會給那些將士家屬一個交代的……”
葉斌聞言,正待再說,忽然見護衛又來稟報:“將軍,門外一位自稱和您相識的女子求見……”
“嗯?”劉策奇道,“和我相識的女子?我到遠州省許久,一直都呆在漢陵轄地甚少出境,何來相識女子?”
那護衛見劉策這麼說,便道:“既然將軍不相識,那屬下這就去把她打發走。”說完護衛轉身欲走。
“慢着。”劉策叫住他道:“還是請她進來吧,或許有什麼要事也說不定。”
“遵命。”護衛即刻告退。
葉斌起身對劉策說道:“既如此,屬下先行告退。”
劉策忙道:“葉先生,不必急着離開,你且坐下,待會兒我還有要事和你商議。”
葉斌聞言只好繼續坐了下來,他也很好奇那位自稱和劉策相識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也想借此見一見。
不一會兒,一襲黃衫印入劉策和葉斌眼簾,劉策一見,暗道句原來是她,不是宋嫣然還有誰。
宋嫣然一見到劉策便開口笑道:“劉大將軍,你真是日理萬機啊……”
劉策不由苦笑一聲,對宋嫣然說道:“原來是宋小姐,不知今日找在下又有何事?”隨即又對葉斌點點頭,表示此女子確實算是“熟人”。
葉斌對那黃衫女子望去,只見這女子妙齡芳華,出落的是亭亭玉立,端看那五官身段也是相當精緻完美,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如若打扮一番那絕對會是震豔一方的存在,這是他見過姜若顏之後至今爲止遇到的最漂亮最爲水靈的女子。
“咦?劉大將軍還有貴客在呀?看來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敢問這位先生如何稱呼?”宋嫣然瞥見堂下還有人在,頓時驚呼一聲,隨後輕輕一欠身向葉斌行禮道。
葉斌拱手回禮道:“在下葉斌,乃將軍麾下長史,見過小姐。”同時暗道句這姑娘當真是開朗陽光,一點不怕生人。
宋嫣然聽聞後,緩緩行禮說道:“小女子宋嫣然見過葉長史葉先生。”
葉斌一聽,頓時起身說道:“原來是宋家小姐,葉某真是失敬了……”
宋嫣然輕輕搖搖頭說道:“先生言重了,什麼宋家小姐,六年前就早已不是了……”
葉斌聞言也是心下感嘆,這宋嫣然的事蹟他也略有耳聞,她母親只不過是宋府一個卑微的丫鬟,只是宋文奎在一次醉酒之後色心大起,強暴了那丫鬟。後來那丫鬟有了身孕,宋文奎威脅她打掉腹中胎兒,然而一向軟弱的丫鬟竟不知哪來的勇氣誓死不從,在和宋文奎吵鬧過程中被當時宋文奎的母親聽到,爲了宋家名聲逼宋文奎納了那丫鬟爲小妾,此後誕下一女嬰便是現在的宋嫣然。
可嘆宋嫣然的母親因爲出生低賤,在府中倍受歧視,加之宋文奎與她之間本就沒半分感情可言,連下人都不時欺負她們娘倆,最終在宋嫣然五歲那年,她母親便在鬱鬱寡歡中病逝了。
宋嫣然母親死後,宋嫣然的日子更苦了,宋文奎壓根沒把她當自己親生女兒看待,對她生死不聞不問。終於在她十歲那年,宋文奎母親死後,便在府外邊隨便找了個宅子,並派了兩個服侍的下人將她趕出了宋府,每月只派人給了些勉強維持她生計的銀錢,最近這兩年更是分文都不給了,女兒到了二八芳齡該談婚論嫁,他也從不過問,父女之情可謂是冰冷刺骨,毫無情分可言……
好在宋嫣然乖巧懂事,自小就學會洗衣做飯、針織女紅,早早就能自立更生,而且面對宋文奎這般虐待也從沒抱怨過什麼,一直都是笑着面對一切,對自己的遭遇毫無在意,同鄰里之間相處的也十分融洽,樂觀的態度令所有人都歎爲觀止。
想到此處,葉斌暗道這宋嫣然也是一個神奇的女子,對任何事都能一笑而坦然處之,可惜她出身命運都不好,和姜若顏的衆星捧月般待遇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劉策見宋嫣然來到,不由想到那晚初見時的情形,頓時有些尷尬,他看葉斌在此,心下稍稍放寬,說道:“宋小姐,你還未說找在下何事呢?”
宋嫣然聽聞劉策問自己,回頭對他甜甜一笑:“我呀,就是來問問劉大將軍的傷勢怎麼樣了,都兩天了,該換藥了哦……”
葉斌聞言大吃一驚,立馬起身對劉策問道:“怎麼?將軍受傷了?爲何不告知葉某?”
“這個宋嫣然……”劉策暗歎句,然後對葉斌說道:“葉先生無需掛懷,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傷罷了……”
“還小傷?”宋嫣然此時一臉正色地說道:“胳膊都快斷了哦!”
葉斌一聽,心裡一驚,立馬對劉策說道:“將軍,可否讓在下看看你傷在哪裡?屬下爲你好好診斷下。”
劉策說道:“葉先生,我說了……”
葉斌立馬打斷道:“將軍,屬下知道你在顧及什麼,無非就是不想打擾在下,讓葉某專心救治精衛營其他將士性命,但將軍莫要忘了,你也是精衛營將士中的一員,而且身爲主帥,身體安危關係到全軍存亡,豈可兒戲!今日葉某斗膽非要看下將軍傷勢才能安心,而且屬下身爲醫護隊長官,理應救治每一位將士性命,這是屬下職責所在,請將軍萬莫推辭!”
劉策嘆了口氣說道:“罷了,不過……”然後看了眼宋嫣然,繼續說道:“眼下不方便……”
宋嫣然看劉策這模樣立馬明白過來,故意鼓了下腮幫一臉委屈地說道:“有什麼不方便的?那晚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了,該做的不該做的我也做了,我都沒在意,現在怎麼就又不方便了……”
“宋嫣然!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點……”劉策被宋嫣然給嚇的是心驚膽顫,立馬大聲直呼其名諱,她這話給人感覺實在太過曖昧露骨,旁人若不知情肯定會往某些地方想,劉策可不想無緣無故被人傳出子虛烏有的八卦新聞。
葉斌聽宋嫣然這樣說,雖然知道以劉策爲人斷不可能做出那種侮辱良家婦女的事情,但此時眼睛也是一眯,一臉玩味地望着劉策。
劉策現在尷尬極了,急忙對葉斌解釋道:“葉先生,你別這麼望着我,那晚什麼都沒發生,請不要多想……”
葉斌聞言拖了個長長的“哦”聲,一副我懂的表情,對劉策說道:“將軍莫要再說,屬下自然是相信你的爲人,等會兒讓在下幫你查看下傷勢吧……”
“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算了!”劉策見葉斌那幅神情也是相當的無奈,只能隨便他怎麼去想了,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愛怎麼說怎麼說去。
“咯咯咯……”宋嫣然見劉策這幅囧樣,忍不住清笑了幾聲,對劉策說道:“既然有葉先生在這裡,小女子倒不用爲劉大將軍的傷勢再擔心了,不過劉大將軍,你那晚可答應過我了,介時我會去你府上叨嘮幾日,可不準食言哦……”
“等等,我什麼時候答應你去我府上了?”劉策發現自己好像懵逼了一般,頓時腦子都有些不好使。
宋嫣然聞言立馬說道:“怎麼?劉大將軍說話不算數麼?”
劉策忙道:“我只答應你可以隨意去漢陵,沒答應你到我府上!”
宋嫣然說道:“你府上算不算漢陵地界?算的話我爲什麼不能去?”
劉策立馬無語了:“我……你這套歪理跟誰學的?”
宋嫣然一臉得逞地笑道:“沒話說了吧?其實啊,我現在身無分文,又沒什麼親人,只能暫住你府上幾日了……”
劉策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怕對你聲譽有影響,這樣吧,我給你些銀錢……”
“劉大將軍,你要食言麼?”宋嫣然此時一幅楚楚可憐的神情,閃着水靈靈地俏目望着劉策,“男子漢大丈夫,一言即出駟馬難追,難道要我告訴世人精衛營主帥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麼?再說了,劉大將軍會對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麼?你會麼?應該不會吧,既然不會發生那還怕什麼聲譽有損呢?”
劉策見她這幅表情,立馬頭都大了,連忙說道:“打住,打住,別跟我來這套,此事暫且按下,待我大軍回漢陵以後再說……”說着他望了眼堂下的葉斌,只見葉斌把頭別到一旁不住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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