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後渾身上下,已經是殺機畢現:“亮出你的降魔杆!看看是否能夠降得住我!”
“我不會出手的!”
通天聖僧的語氣便的更加平和:“如果魔後覺得這樣做便能夠消除貧僧曾經犯下的罪孽,也是一種因果緣分.”
說到這裡,竟然盤膝而坐,在水潭的對面閉上了眼睛。口中唸唸有詞,像是在誦經。
“臭和尚,你明明知道我想的是什麼,爲什麼偏要如此躲閃!”
魔後怒道:“看來只有我千刀萬索之後,你才能夠清醒過來!”
黑色的人影晃動,魔後的身於已經橫旦在了水潭之上。
“別,嗖!”
月索先至,魔刀迎面!通天聖僧的身前沒有任何的防備,或者說全身上下盡是破綻!這兩件威力巨大的兵刃在魔後掌中使出,威力不亞於神器!
然而,通天聖僧依舊十分平和,眼睛都沒有睜開。
“噗,砰!”
巨大的勁氣襲來,小小的水潭水面都被分開了!通天聖僧的鬍鬚被吹得獵獵作響,臉上和脖子上面的肌肉皮膚也就此變形。
然而,這名老邁的三絕高手,依無動於衷。
“蹬蹬蹬!”
眼看兩道勁氣就要擊中通天聖僧,魔後竟然在最後的關頭,撤回了所有的勁氣,硬生生的將自己的身軀退回了水潭的對面。雙腳踏在水面之上的聲音,就像是擂鼓一般響亮。
“爲什麼不還手,你想尋死?還是想看着我出笑話!”
魔後的聲音變了,竟然變得嗚咽起來,變得傷感,難過,甚至是--心碎!
“你明知道我恨你,也明知我我不會出手的!對不對!”
魔後深深的吸了口氣:“可是,即使這樣,即使你作爲國師,有着容納天下的胸懷,卻依然不肯對我這名女子有意思憐憫!爲什麼?爲什麼你會有這樣狠毒冰冷的心?”
“我只貧僧當年的孽緣,也是心魔。”
通天聖僧淡淡的說道:“債可以還,但錯不可以再犯!心魔若生,必將萬劫不復!”
“好吧!我不殺你了!也不逼你了!老東西,臭和尚!”
魔後眼神閃爍,魔刀指向了水潭對面:“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你說得出,我便放過你!”
“魔後的問題,貧僧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通天聖僧朗聲答道。
“哼哼,你既然這樣說,就不要在含糊其辭!”
魔後的聲音再次哽咽:“你明知道,六十年前我們一共得到了六顆仙丹,其中三顆粉丹!我們人手一顆!其中,老道士將自己那顆給了他的潑婦師妹,我自己的當即服下了……”
魔後一字一頓的說道:“可是,你這臭和尚得到的那一顆,哪裡去了?”
“昊和尚!”
魔後聲色俱厲:“我和道士那師妹均是如此,可是你呢?這六十年,便老了六十年!你將那枚仙丹,丟到哪裡去了?”
“那枚丹藥……”
通天聖僧平靜如水的表情,竟然發生了一絲波動。猛然睜開眼睛,卻看到水潭對面,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那枚丹藥的事情,時間過去的大久了,我已經快要忘記了!”
通天聖僧長嘆一口氣:“當年我僅僅服下了黃色的仙丹,功力的突然增長,幾乎讓我身休撕裂,痛不欲生。所以,那枚粉色的仙丹,我始終不敢吞服。時間長了,竟然便找不到的了……”
“呸呸呸!放屁!”
魔後猛然搖頭,聲音甚至變得沙啞起來:“你竟然在這間事情上面,還要閃爍其詞!我再來問你!而是多年前,是誰曾經闖入魔門禁地,又是誰在我的房間裡面,留下了僧鞋的足印?你說,是誰?”
“這……”
通天聖僧的身軀巨震,口中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不錯!你身爲國師,武功又高!進入我魔門之中,也不算什麼難事!但是!”
魔後的聲音提高了幾度,厲聲道:“我問你,來我的房間,卻又不讓我知道,你完竟做了什麼?”
“罪過,罪過……”
通天聖僧長嘆一聲,無奈的搖頭。
“好,你不承認。便讓我來說!”
魔後咄咄逼人:“那天晚上,你闖進了我的房間,在我的口中,放進了這枚仙丹!對不對!你將那顆仙丹用這樣的方式送給我,自以爲做得人不知鬼不覺!但你卻忘記了,吞服仙丹之後,功力均會突飛猛進,這一點,我又怎麼會感覺不到!”
“我只問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魔後猛然躍起,來到了通天聖僧的面前,幾乎是貼着對方的臉孔:“爲什麼,你要做這樣的事情!說啊!”
“貧僧,無話可說。這件事情,已經忘記了!”
通天聖僧緩緩的閉上眼睛,就當面前乃是空氣。
“好吧,既然你不承認,讓我來告訴你!”
魔後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你的心中,始終沒忘記六十年前的事情,你的心中始終有我魔後!你覺得虧欠,你忘不了心中的情!你纔來找我,纔將這顆丹藥送給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說到這裡,魔後已經潸然淚下,整個身軀起伏不斷,身爲三大絕世高手的身姿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作爲一個女子的痛苦和無助。
“阿彌陀佛!”
通天聖僧又是一聲嘆息:“孽緣之下,心魔頓生。罪過,罪過!”
“我不管你參的什麼狗屁禪!”
魔後眼神忽然閃爍:“如果你真的想要還債,便和六十年前一樣!”
說打這裡,黑色的妖嬈身影,化作了一道剪影,投進了清淺溫暖的水潭之中等到魔後再次水面之中出現,已經變作了另外的模樣。
烏黑的長髮,就像是睡蓮一樣鋪在了水面上,隨波逐流,盪漾無比。而魔後的身上,竟然沒有一絲衣衫,冰肌雪膚,不亞於世上任何一名年輕的少女。猶如一尊仙女之軀,伏在水中。
“臭和尚!六十年前,你便是跳進了這水潭,當時的我,正在洗澡!”
魔後的聲音嗚咽,從臉上到身上,透着一種難以用言語的紅暈之色,好像胭脂,也像是豆蔻:“今天,如果你也像當年一樣,隨我進入這水潭!我便原諒你所做的一切!”
時間,彷彿靜止了。
水汽飄動,好像誰在誰的耳邊輕聲低語。或許在時光的縫隙裡面,那些亦真亦幻的片刻之間,有人正在耳鬢廝磨,正在悄聲的訴說着心中的情話。這番情話也許不是每個人都能夠聽懂的,也許只是一種溫柔的嚶嚀。情到濃處,誰又能夠分得清是非對錯?所謂的緣。所謂的孽,所謂的過錯,所謂的錯過。
六十年,彈指一揮間;六十年,情景在浮現。只是那溫婉明媚的女子,還一如當年那仙女般的模樣。那踏進溫泉的男子,卻又如何?
魔後的心,在狂跳着。她閉着眼睛,在等待。或許,即使是魔後這樣在武林中事有至尊地位的人,也洽有迷惘和困惑的時候。她甚至忽然覺得,自己並不知道此刻自己找找尋什麼,想要得到什麼。
或許,魔後想要得到的,只是一種從未真正得到過的感覺。
但不管她想要得到什麼,她在等待,隨着心跳一起等待。
時間,依然在靜靜的流淌着,水潭之上的蒸騰煙氣,由濃轉淡,又由淡轉濃。
“嘩啦啦……”
魔後的的身軀,朝着遠離通天聖僧的方向緩緩退去,正如那潮水退去一般的心情。
溼漉漉的衣衫,就這樣重新的披在了魔後的身上,那足以驚豔世人的身姿和肌膚,或許再也不會在別人面前出現。
“嘶嘶,嘶嘶丁”內力之下,水汽蒸乾。魔後的長髮,在身軀周圍飄舞紛飛。
“你的心,已經死了。老和尚!”
魔後的聲音從悲涼,變成了低沉,從低沉,變作了陰冷:“是我錯了!原來是我錯了!我以爲你的心中有我,卻不知道,你的心中,只有因果,只有神佛!但是你記住,你今天沒有勇氣做到事情,以後會後悔的!”
說到這裡,魔後飄然離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心廢若死,或許就是這樣吧?
過了許久,通天聖僧方纔睜開眼睛。
眼中的淚水,似乎從未出現過。但或者,已經被某種特殊的武功所蒸乾。
高大的身軀,重新站起來,就如同蒼老了許多。
“滴答!”
幾聲輕響,不留痕跡,墜入了水潭之中。
那是殷虹的鮮血。順便便和潭水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水面之上隱約的波紋。
寬厚的掌心之上,是數道尖銳的抓痕。幾乎已經深入了骨骼周圍。
似乎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夠壓抑心中的苦楚吧?
聖僧爲聖,但也是凡人。
更多的時候,將所有的苦難裝在心中,和神佛共同承擔。他是一國的國師,他是外人敬仰的聖僧,他或許還是一個很多事情,永遠都不能夠面對的男人。
“蹬蹬,蹬蹬蹬!”
一步一個腳印!水潭邊上的岩石,被聖僧的腳步,踏出了深深的痕跡。忽然之間,他停住了腳步,在自己足印附近,出現了另外的一行足印。
六十年,帶走了很多時光,也帶走了曾經的年少,但依然有足印留了下來。
“我佛慈悲!”
通天聖僧長嘆一聲,縱身躍進了那熱氣燎繞的水潭。
“吳兄弟,這裡似乎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帶頭大哥笑了笑。只不過笑聲中已經少了很多神采,很顯然,經過了這恐怖的經歷之後,所有人都是心力憔悴的模樣。
好在,這座長滿了白色艾草的山峰之上,面積極廣,有數目衆多的溪流。而且這些溪流全都是溫泉之水。喝起來既清爽解渴,還能夠擦洗身上,解除數日以來的疲勞。
江湖兒女,雖然都非常能夠適應艱苦的情況,但遇到了這樣的好條件,還是非常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