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岩心裡也不舒服,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力量還很弱小,絕對沒有到達可以拯救世界的程度,雖然他已經控制了奧爾本和費魯特,但誰知道這兩個人類的命是不是可以讓所有人退縮?比如西南山區的二王子,比如那個紅眼睛的獵骨者艾西,又比如擊敗過奧爾本的大王子,那個消失的盤者……這些人會不會趕來,他們會不會偷襲?
多留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
呂岩能夠等待安琪救治所有的光明魔法師,讓他們領悟出控制瘟疫的魔法,已經是付出了極大的耐心,而現在他不敢再等了,他本能的感覺到無數危險正在迫近,他不知道是什麼,但他不想在留在明處,他要儘快脫離人類的視野。
呂岩計劃從東南方向下山,然後先折回草原,安頓好牛頭人之後,再獨身潛回,慢慢向東盡城摸去,反正東盡城沒有受到戰火威脅,呂岩並不是那麼着急,還是先淡出人類的視線最重要。
微弱的晨光中,呂岩帶着手下疾行。
“啊,聖女出來!”
“不對,牛頭人和骷髏要走,聖女也要走啊!”
“聖女不要走啊!”
雖然選擇了凌晨,但周圍的人們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他們大多是爬到安琪的身邊,想要攔住她。
“都閃開!”布塞羅用低沉的聲音吼道:“那些光明魔法師會救你們的。”
“不會,不會,他們只要錢!”
“我看到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學會聖女的魔法啊……”
人越來越多,雖然牛頭人們不停的將擋在道路前方的人類搬到兩旁,但是隊伍前進的速度還是慢了下來,被越堵越死,遠處亮起了火把,那些還能行動的人密密麻麻的聚集到一起,將下山的道路完全堵死。
“真是個麻煩啊!”呂岩握緊了拳頭,那些難民的反應太激動了,周圍已經有近千光明魔法師了,可他們還是把希望吊在安琪身上。
“都怪那些光明魔法師太廢物了。”呂岩搖了搖頭:“安琪,你走前面,邊治療邊往下走,布塞羅挑幾個戰士保護安琪兩側,將道路慢慢清開。”
“大人,照這樣速度,可能要三天才能下山。”瑞斯恩在呂岩身邊預計道:“這還得是建立在奧爾本的軍隊能夠放行的基礎上。”
“三天就三天吧,踩着無辜平民的屍體下山這種事情我還做不出來。”呂岩嘆了口氣:“就當這條山道是對他們最後的仁慈吧。”
於是安琪流着淚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爲山道上的人治病,治好一個,就有一個牛頭人上去堵死道路,大約每個小時能前進200米左右。
到中午的時候,斷指城裡的人就得到消息了,城中有能力的人都趕緊跑到山道後面來排隊,兩隻部隊裡的軍官也在山道上老老實實的等着,在安琪和骷髏們看得見的山道上,沒有人敢擁擠吵鬧,但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早已打成一片,爲了搶奪山道上的位置而血流成河。
安琪是留着眼淚爲大家治病的,她肩膀上的白色光球越來越亮。
“大人,安琪魔法師身上的白色光球要炸了吧?”卡西心驚的問呂岩,已經是深夜了,呂岩剛剛從密林中練槍回來。
呂岩向安琪看去,那白色光球在夜晚猶如耀眼的星星,將安琪的位置標識的清清楚楚,他搖了搖頭:“我看她是不是又要領悟到什麼了?”
呂岩索性來到安琪身邊:“小妮子,你的光球越來越亮了,是不是有什麼領悟啊?”
安琪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我現在真想把這裡所有的人都治好。”
“所有,這一百多萬人?”呂岩驚歎道。
“可能已經不足八十萬了,這些天死亡越來越嚴重。”安琪嘆了口氣:“剩下的人們,估計最多隻能有幾萬人能活下來。”
說着說着,小妮子的眼睛又紅了,呂岩看着安琪,沉默了片刻,最後搖搖頭:“人總是會死的,肉體無非是承載生命的容器,當肉體腐爛後,這些生命會找到新的去處,形成新的生命,你不要太難過了。”
“新的生命?”安琪迷茫的看着呂岩:“肉體只是容器?生命在離開肉體之後,還會得到新生?”
呂岩摸了摸頭骨,感覺到生命精華有點微微發燙,他尷尬的笑道:“是啊,瑞斯恩說過,動物腐爛的屍體下,花草會變得繁茂;海底大魚的屍骨中,有着數不清的細小生物;而戰場上人類死亡後,我們骷髏……也會變得更加強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難道我們不是繼承了這些人類的生命和鬥志嗎?所以我認爲,死亡只是生命的一個循環而已……”
安琪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抱着呂岩,在他冰冷的臉骨上狠狠的親了一下:“呂岩將軍,我就知道您又會帶給我新的領悟,您真的是最偉大的生命標的!”
“什麼?”呂岩還一頭霧水,安琪已經不理他,而是坐在地上閉目冥想起來,聖潔的光芒籠罩着她。
“我說什麼了就啓發她了?”呂岩一頭霧水的轉身看向卡西等強骨:“我只想說我這些天吸了很多生魂而已……”
卡西嬉笑的看着呂岩:“大人,你說了什麼我聽不懂,不過我知道你的初吻被安琪魔法師給奪走了!”
“不是吧!”呂岩驚慌的捂住自己的臉:“哪裡是初吻,阿九小丫頭也親過我吧,那是一種純潔的友誼啊!”
安德莉娜捂着嘴輕笑:“大人,原來阿九也親過你啊?”
“……”
早上第一縷陽光射入陰暗、潮溼和腥臭的密林,照在安琪臉上的時候,小姑娘終於結束了一個晚上的冥想,睜開了眼睛。
“呂岩將軍,你救了大家。”安琪牽過小白馬,對呂岩笑道。
呂岩雖然納悶,但隨意的擺了擺手:“哦,小意思了,你可以開始拯救世界了。”
不愧是最偉大的生命標的,永遠都是如此與衆不同,安琪笑着點點頭,騎上小白馬浮空而起,白衣白馬的安琪懸浮在晨光森林上,真如聖女駕臨一般。
“聖女,不要走啊!”哭喊哀求聲響成一片,被瘟疫困擾的人們都以爲安琪要飛走了。
呂岩也好奇的看着她。
安琪微微一笑,口中流出悅耳的詠唱,然後揮動右手的仙女龍龍晶,光芒從安琪右肩的白色小球飛入龍晶,然後化作一片浩瀚的柔和之光從龍晶中飛出,覆蓋了數百平方米的土地,其中的人類體內立刻涌出灰色的霧氣,匯聚到了安琪左肩的灰色球體中……數分鐘後,那些患者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羣體治療!
這就是安琪所領悟到的新魔法。
賓格從遠處一下飛了過來,震驚的仰視着安琪,他知道羣療術有多難。在光系魔法中,單體治療術有近萬種,針對的是不同的疾病,而其中進化出羣療咒語的只有不到三百種,比如軟骨創傷癒合這種治療魔法,從單體咒語出現,到羣療咒語出現精力了數千年的時間,其他很多治療魔法比這個時間更長。
而安琪從領悟出對這個瘟疫的單體治療,到羣體治療,只耗費了不到五天的時間。
這是偌丁倫大陸上前所未有的事情,賓格無法相信安琪是自己領悟了這些魔法,他甚至懷疑安琪早就掌握了這種瘟疫的治療方法,到今天才拿出來施展,甚至他猜測這瘟疫都有可能是安琪和那幫骷髏放出來的。可是他解釋不了,爲什麼安琪的魔法那麼簡單明瞭,他可以複製詠唱,卻不會產生效果。
另一個令賓格震驚的是,安琪右肩上的白色光球似乎有增幅光系魔法效果的能力,雖然現在看起來還很弱小,但這個能力和史書上關於萊蕪那條神秘魔法項鍊的隻言片語非常相似。
謎一樣的女孩!
天才的光明魔法師!
光明魔法師缺乏戰鬥力,賓格雖然有猜測,但是他沒有能力對安琪動手,他也只能帶着疑問重新返回到軍隊中,投入到幸苦繁重的治療工作中去,最苦的是他的魔力藥水也全部上交給了呂岩,他每天不得不花大量時間冥想。
“呂岩將軍,您看我既然已經領悟了……”安琪有些期盼有些緊張的對呂岩說。
呂岩擺了擺手打斷安琪的躊躇,很隨意的說到:“知道了,我給你三天時間去治療他們,夠了嗎?”
“足夠了!”安琪高興的騎着小白馬去治病,莫巴迪受到呂岩的命令隨她前往,爲她提供魔力藥水。
被捆在布塞羅背上的費魯特擡起頭,帶着兇狠而又不敢發作的目光看向呂岩:“骷髏,你不是急着逃走嗎,怎麼又改變主意了?”
“既然有能力拯救世界,我又何必吝嗇那一點點時間,”呂岩淡淡一笑,命令就地紮營,等待安琪完成治療。
三天,安琪將光明神的光輝撒滿了西嶺羣山的每一處,在她手下被救活的人類超過60萬人,在呂岩的安排下,費魯特和奧爾本的兵力較爲均衡的恢復着,呂岩需要他們時刻保持相互制約。
一場差點毀滅大陸的彌天大禍終於漸漸消散,雖然瘟疫疾病還是會向四周國家傳播,但是掌握了治療方法的光明魔法師們會去對付它們,當然他們也可以乘機大賺一筆。
費魯特和奧爾本被呂岩控制在手心,始終得不到治療,不過呂岩也會讓安琪保着他們命,他們是呂岩逃出去的唯一砝碼。
“好了,鬧劇收場,這次是真的可以走了。”安琪完成治療後,呂岩大手一揮,宣佈撤離,這次山道上再沒有人擋路,只有陸續散去的難民。
不過呂岩卻沒有向南走。
“呂岩大人,怎麼又改北面了?”步塞羅在呂岩身後不解的問到。
安德莉娜瞪了他一下:“情況有變,不要亂問!”
呂岩笑着擺了擺手:“沒事,都是自己人,可以說。因爲安琪爲大家羣療的這三天我也沒閒着,又到南面奧爾本的軍隊中找了些軍官‘聊天’。”
步塞羅狐疑的看着呂岩,安德莉娜背上的奧爾本臉色鐵青的聽着。
“奧爾本被大水沖走的第一波士兵都是他帶到北方的精銳,而這第二波士兵大部分是從倫特爾城徵集過來的,所以……”呂岩冷笑:“其中許多軍官都沒有那麼忠心,他們有可能會爲了攻擊我們而不顧奧爾本的性命。”
“哦!”步塞羅恍然大悟。
“何止如此!”奧爾本接話苦笑:“軍中可能還有二哥和大哥的奸細,他們若是從中挑事,你們必然要受到攻擊。”
“那你不早說?”呂岩冷笑。
奧爾本搖頭:“早說有什麼用,你們除了從東南方向冒險突圍之外,沒有別的方法了。”
“誰說的。”呂岩嘿嘿一笑:“你病的太久了,不知道西嶺海已經倒空了嗎,其中露出平坦的底部和無數地下洞穴,可能可以直接通到瓦瑪草原上。”
“什麼?”奧爾本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原來呂岩這些天派手下在北方查看了西嶺海的情況,發現西嶺海在第二次潰口後徹底傾瀉一空,變成了一塊巨大的山谷低窪地,經過太陽十幾日的照射,這片平原一般的低窪已經徹底乾涸了,行走起來十分容易,其中更有不少暗洞通向草原,是理想的逃生方向。
“哎,看來你這骷髏果然命大。”奧爾本輕嘆了口氣。
呂岩冷冷一笑:“我命大,你才能命大,我的國王大人!”
奧爾本輕輕點頭,無話可接。
呂岩帶着牛頭人部落,拔營北上。
此時就在呂岩北面數千公里外,魁老、薩老和克米特漂浮在西嶺海乾涸海牀的上空,薩老仔細查看手中的尋龍玉佩,最後肯定的點了點頭:“沒錯,藍心龍應該就在這附近!原來正是因爲西嶺海被放幹,才暴露了它的氣息,讓尋龍玉佩產生了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