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了足足有5分鐘,倫扎伊特才停了下來,阿九很乖巧的將桌子和酒菜都搬到院子外面,讓倫扎伊特可以邊吃邊教。
呂岩硬着腦殼靠近倫扎伊特:“老師,要不我去換一種紅骨?”
紅骨們都緊張的盯着倫扎伊特的嘴巴,生怕他說出個“換”字,被罵了5分鐘後,他們反而感覺太陽不是那麼炙熱了,沒有骷髏還發出軟弱的呻吟,他們的目光都有一些不服,憑什麼人形骷髏就是廢物?
“換個屁啊,育骨司可不接受退貨。”倫扎伊特在野餐桌邊上坐了下來,冷冷的瞪了呂岩一眼:“不要怕罵,你去問問他們,是不是感覺精神點了?”
呂岩愕然的回頭,發現紅骨們果然都精神抖擻的望了過來,被太陽烤曬的疲態一掃而光。
“老師!”呂岩驚喜的大讚道:“厲害啊!”
“嘿嘿,鼓勵士氣並不是只有‘鼓’一種方式,‘獎’、‘罵’、‘激’、‘比’、‘陷’、‘苦’……各種方式層出不窮”倫扎伊特吃了一口菜:“你要統御下屬,就要學會激發出他們士氣、鬥志、甚至是死志!”
死志!呂岩點了點頭,認真記下了老師的話。
“至於人形骷髏這個選擇,還真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啊。”倫扎伊特抿了口酒,嘆道。
呂岩再度小心翼翼的問道:“老師,是不是人形骷髏太脆弱,我只是突然覺得他們比較容易指揮,我選擇他們的時候,會有一種穩妥、安全的感覺,就像您所說的,對得起我的心。”
“呃,你是這樣理解的啊。”倫扎伊特笑道:“和我料想的有些不同啊,不過選定了就選定了吧,人形骷髏的話……也不錯。”
呂岩鬆了口氣:“老師,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學習戰術?”
“你選的人形骷髏有個特點,骨技參差不齊,所以暫時無法訓練戰術了,你還需要多辦一件小事。”
“老師請指點。”
倫扎伊特沉吟了片刻,然後很認真的說道:“月牙槍、三角盾和斬骨刀,哦,還有牛皮甲,你先去給你的每一名部下配上四種裝備,然後再開始我們的戰術訓練吧。”
呂岩點點頭,帶着紅骨小隊欣然離開,他不怕麻煩,而且倫扎伊特已經給他上了第一課:人形戰骨體質較弱,但卻適合使用裝備,所以要先將他們武裝起來。
呂岩走後,倫扎伊特也懶得挪窩,就坐在院子門口就餐,阿九見他認真指點呂岩,當然樂呵呵的爲他斟酒、夾菜,把有着大叔外表的老頭服侍的十分愜意。
但很快,有一個不速之客打攪了倫扎伊特獨飲的雅興,凱倫瓦爾風塵僕僕的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趕了過來,大大咧咧的做到倫扎伊特對面,二話不說先往自己腦袋上澆了半壺酒。
“喂,蠢龍,那裡面沒有引魂水,你不要浪費我的好酒!”倫扎伊特急的大喊。
“哇,好酒啊,看來老頭你又騙了不少錢啊。”凱倫瓦爾笑眯眯將酒壺放下:“我剛纔好像看到呂岩了,你答應教導他戰術了?”
阿九從凱倫瓦爾微微一笑,點頭致意,然後起身走進了院子。
“廢話,你把他硬塞給我,埃米亞斯又肯將白骨百科傳給他,那我還有什麼好抗拒的?”老頭沒好氣的瞪了凱倫瓦爾一眼。
“白骨百科都傳給他了,埃米亞斯那老傢伙怎麼會有這麼好?”凱倫瓦爾臉上是忍不住的驚訝。
“誰知道呢,我也是隨便一試探,讓小傢伙去找埃米亞斯,誰知道居然被認可了,而且……”倫扎伊特臉上顯露出不解的神色:“白骨百科還被觸發了附體效果,這可是有着良好魔法親和力的大魔法師才能具有的能力,而他一個小骷髏居然可以做到,真有點奇怪。”
“嘿嘿,我凱倫瓦爾看中的傢伙,當然不同凡響。”凱倫瓦爾聽到呂岩被認可,一臉的得意。
這次倫扎伊特沒有反駁,他微微點點頭:“所以我讓他去挑選一批紅骨手下,打算教他一些簡單的戰術。”
“噢,我看到了,他怎麼挑了一羣人形骷髏,這是你的意思?”
“當然不是,我只是叫他按自己的心意挑選。”倫扎伊特表情奇怪的說道:“其實我的意思是要判斷出自己的喜好,狡詐、正直、力量、速度,每個骷髏偏愛的進攻風格不一樣,我希望他聆聽自己的內心,找到自己擅長的風格,我本來以爲他會挑選一批身手靈活的狼形骷髏,所以他的選擇出乎我的意料。”
阿九從院子裡走了出來,手上拎着兩大串新鮮葡萄,她和倫扎伊特已經非常熟絡了,以至於任何人不能碰的院內植物,她也可以隨意採摘。
凱倫瓦爾連聲道謝,然後從小姑娘手中接過葡萄,還沒來得及享用,先問倫扎伊特道:“既然他的選擇出乎你的意料,那你打算怎麼教他?”
“既然是這個結果的話。”倫扎伊特嘆了口氣:“我當然只能傾囊傳授其——霸王之術!”
“啪!”正將葡萄拍在腦袋頂上的凱倫瓦爾呆若木雞般的定住了。
…………
骷髏大陸上出產的金屬非常少,但卻並不是特別缺鐵,因爲骷髏本身對鐵器的使用頻率非常低,特別是強骨的骨骼堅硬程度已經能夠和普通鐵器抗衡了,所以他們更加的不信任金屬的質地。
真正需要鐵器的地方是覆蓋魂隙的柵板,用不規則的骨頭來覆蓋魂隙顯然不安全,可隨意塑性的鐵顯然是最好的選擇,其他多餘的鐵會用來製作一些精細的工具,比如引魂水的採集裝置等,最後還有少量用來製作武器,但多半是以箭矢爲主,因爲大部分骷髏的爪子根本沒辦法拿捏像樣的武器,更別說拿它們來進攻了。
所以呂岩連逛十幾家軍控和民營的鐵匠鋪,都沒有找到倫扎伊特說的前三種鐵質武器。
最後呂岩乾脆來橫的,跑到一家產品種類最多的鐵匠鋪,要求現場設計,從零開始製作。
和呂岩洽談的是一個皮膚髮紅的強壯男性人類,四十歲出頭的年紀,赤裸的上身滿是傷痕,有割傷、刺傷,也有鞭傷,這是一個典型奴隸的皮膚。
“你要的這三種東西我們沒有,也做不出來。”男人倨傲的拒絕着,顯然他並沒有身爲奴隸的自覺。
鐵匠鋪的老闆是一個豬形骷髏,他立刻揚起皮鞭,要抽打男人。
呂岩制止了老闆的行爲,同時掏出1張騎骨骨卡放到臺子上:“幫我設計之後,我出錢爲你贖身,讓你成爲一名自由的人類。”
骷髏城池中,也有一些沒有主人的奴隸,他們只需要遵守兩個原則,“不能離開城池”和“保持生育速度”,那麼就可以安靜自由的生活下去,沒有無休止的勞動,也沒有殘忍的壓榨,能夠得到這種殊榮的人類非常少,幾乎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豬形骷髏臉上立刻浮起一團笑容,1萬骨卡足夠他再買10個強壯的男性奴隸,他並不需要滿屋子千奇百怪的鐵製品,只要有10個男性奴隸,他就可以大量加工簡單的魂隙柵板和引魂水採集器,那他就能徹底擺脫小打小鬧,成爲一箇中等規模的鐵匠鋪。
“快爲戰骨大人制作,否則我抽死你!”豬形骷髏急切的逼迫男人。
男人的眉毛跳了一下,對自由的渴望明顯寫在臉上,但他的傲骨卻不容許他輕易點頭。
呂岩有些訝異,能夠拒絕自由的人類很少,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碰上一個,他不由得多掃量了幾眼男人,然後又仔細大量鐵匠鋪牆壁上的各種鐵製器具,這是他見過產品種類最多的一家,特別是武器的形狀,刀、槍、劍、斧、弓、箭、棍,樣樣齊全,還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其實在骷髏城池中真的沒必要弄這麼多樣品,因爲只信任自己利爪獠牙的骷髏們,很少會購買這些花裡胡哨的累贅。
但呂岩卻從這些造型奇特的兵器上,越發認定了店中唯一的這個鐵匠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要他誠心設計,就必須說服他,看來骨卡還不夠,那他到底需要什麼呢?
呂岩踱着碎布打量男人,男人滿臉胡茬的臉上有數條猙獰的傷口,就算是作爲一名飽受欺凌的奴隸來說,這種傷痕也有點過份了,顯然男人在來到黑水城之前有過激勵的抵抗,甚至是戰鬥,強壯的胳膊和結實的腹肌有效的印證了這一點,再加上血紅的眼睛中只有恨意和不屈,根本沒有一絲臣服感,這個男人不是骷髏大陸上生長的人類,應該從偌丁倫大陸上擄掠過來的。
對骷髏的仇恨,是佔據了這個男人全部內心的東西。呂岩微微一笑,有了計策。
“你叫什麼名字?”呂岩來到男人面前,黑色的頭顱和血脈噴張的腦袋不足半米距離,活體的惡臭一股股涌來,但呂岩已經可以接受這種紛擾了。
“哼,無可奉告!”男人冷哼一聲,但豬形骷髏的皮鞭隨之抽在了他身上,鐵匠鋪的老闆討好的看着呂岩:“大人,他叫阿野,你也可以叫他野狗。”
聽到這個稱呼,男人低聲嘶吼了一聲,顯然“野狗”之名比皮鞭更讓他難以忍受。
“阿野。”呂岩微微一笑:“我權且這樣稱呼你,你真的沒必要抗拒爲我設計這些武器,因爲……它們是你報仇的唯一希望。”
報仇?阿野不解的瞪視着呂岩,眼中疑惑漸濃,怒氣漸消。
“皇骨死了,骷髏大陸內亂,如今沒有骷髏會去打人類的注意,他們正在自相殘殺。”呂岩稍微停頓了一下,等阿野吸收了這話中的意思後,繼續說道:“所以我這批武器是造出來對付別的骷髏的,它們將由有着和你一樣骨架的人形骷髏操作,成爲絞碎其他骷髏的利器,難道你要放棄製造骷髏殺器的機會嗎?”
男人的眼睛亮了,裡面的抵抗迅速冰消瓦解。
“月牙槍,顯然適用於剷斷骨骼而不是扎透身體;三角盾對付輕飄飄的人類沒有必要,它也是爲了防禦體重巨大的骷髏;斬骨刀就更不用說了,它的目標只有一個,剁碎那些討厭的骨頭架子!”
隨着呂岩的解釋,男人這才第一次品味三種武器的名字和內涵,果然都是專門對付骷髏的東西,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膛也挺了起來,眼中有火光放出,嘴脣微微顫抖,隨時要開口說話。
呂岩見時機已經成熟,快速結束了煽動性話語,轉而斬釘截鐵的問道:“阿野,你有沒有信心賭上你的自由,賭上你的生命,打造出這批真正的骷髏殺器!”
“有,我有!”阿野擂動胸口,喊着淚光瘋狂的吼道:“砍死這幫畜生,他媽的要砍死這幫畜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