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在維圖拉大陸一直都是小心謹慎的,從最初穿越到這片陌生的大陸,從嘗試了許多辦法,都確定自己回不到地球之後開始,易安就一直老老實實的夾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學習着這片異大陸的風土人情,吸收着那些迥異於地球的種種知識。
就連這個學習的過程,易安都是小心又小心,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特異來,易安甚至都害怕自己說夢話的時候會不小心蹦出幾句漢語來。
要是他的便宜老爹弗里斯知道自己是個奪舍了他兒子靈魂的傢伙,估計就算弗里斯和他的兒子再不親密,也會把易安丟上火刑架燒死。
後來參與到瑪瑙島的競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爲易安的性子被壓抑的太久了一些,使得他想要逃開那個他需要處處小心的環境。當然,也正因爲如此,纔會有易安後來在醉酒的時候,對溫瑟琳斷斷續續的說了一些自己的事情。
其實和奇牢交惡,也並非是易安的本意,但是一個不小心,就惹上了這麼一個高高在上的偏執貴族主義者,易安也是避無可避,不過他運氣不錯,竟然在比賽中陰死了可憐的奇牢。
那些侵略音特瑞亞的地精,看來好像易安在談笑之間就把那兩萬多敵人化爲了灰燼,但是隻有易安自己清楚,那個伏擊的地點幾乎是他翻爛了地圖才確定下來的,在那場伏擊中對於地利的運用,更是易安絞盡腦汁,在腦海中推演了千百遍才做的決定。
但是,今天到了斐諾亞之後,易安覺得自己還是太不夠小心了。斐諾亞在大陸中兇名如此之甚,自己竟然沒有想過去弄一張詳細的地圖來研究一下,就這麼兩眼一摸黑的闖了進來。
雖然官方發行的大陸地圖,對斐諾亞只是給出了一個模糊的描述,但易安相信,肯定有冒險者、傭兵們會有斐諾亞更爲詳盡的註釋。
斐諾亞雖然兇名赫赫,但卻並不是人跡滅絕的地方,畢竟那些矮人們就居住於此,掌握着大陸最優良的裝備的種族,怎麼可能會沒有人來拜訪?
最重要的是,易安在聽到“鬧鬼”兩個字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他前世去過的遊樂場的鬼屋,以及他看過的諸多鬼片,雖然他對鬼依舊有着難以言說的恐懼感,但他也沒覺得自己運氣就會那麼差,就會碰到什麼妖魔鬼怪,畢竟鬧鬼這個詞,對於地球來的易安,還是很飄渺的。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在易安的腦海裡,認爲斐諾亞的所謂鬧鬼最多也就和地球上的鬼片差不多,能蹦出來個一兩隻鬼就不錯了,誰也沒見過貞子、伽椰子滿大街四處亂跑的場景不是?
而且,在溫瑟琳他們的言談之中,易安感覺鬼物在維圖拉大陸似乎並不像他看的鬼片那樣,神出鬼沒,法力無邊,就算真遇到兩隻幽靈,估計也不是什麼太麻煩的事。
於是,易安輕敵了,也小看了斐諾亞這個古戰場,而輕敵導致的結果就是他像只受驚的兔子一般,瑟瑟縮縮的躲在一個小土包後面,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不過尼斯特等人似乎對發生眼下這樣的情況並沒有太過驚訝,這就是穿越者和土著的區別麼?尼斯特他們畢竟是聽着斐諾亞的兇名長大的,吟遊詩人口中的斐諾亞,從來就不是一個祥和之地。
尤其是尼斯特,這個平素總是把個人安危掛在嘴邊的傢伙,每到真正有事的關頭,卻沒有表現出什麼怯懦來,一個法師卻有着盜賊的身手,想必他比那些用在魔法學會用金幣堆來的魔法師們,要多出無數的經歷吧。
尼斯特把聲音壓的低低的,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說道:“那面有個石屋。”
易安順着尼斯特的手指看了過去,看到了尼斯特口中的那所石屋,門面看來不大,不過卻全都是用巨石壘砌而成的。
易安再回頭看看死靈騎士手中閃爍着藍色微光的長劍,自己這一夥人,怎麼看好像都不是這位騎士大人的對手。
最關鍵的是,這些騎士胯下的骨馬,四蹄上繚繞着藍色鬼火的骨馬,它們太能跑了。雖然骨馬轉彎有些麻煩,但是上山下坡卻是如履平地。每次易安他們跑遠了一些的時候,這些傢伙就會放棄和易安他們繞圈圈,毫不講理的踩着大小山坡、土包一溜直線就追殺了上來,這讓易安他們根本無法和這些死靈騎士拉開太遠的距離。
而且聽溫瑟琳說,這些擁有無盡壽命的死亡生物,對於捕獵活人是十分有耐心的,亡靈生物不需要喝水吃飯和睡覺,他們要是高興的話,追殺自己個十年二十年都不是問題。
易安看看死靈騎士,覺得他們的骨爪對開門這事應該不是很擅長,可問題是,自己一夥人也不知道那個石屋的大門究竟是開着還是關着的,一旦自己這夥人跑上去之後卻發現石門是緊鎖着的,那可真是死路一條了。
尼斯特見易安有些意動,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個指頭大小的小玩意,仔細的擦拭了一下。
“什麼東西?”易安低聲問道。
“撬鎖的。”尼斯特答道。
易安這纔想起來,自己身邊就有個兼職盜賊呢,他連忙又問道:“開那個石門得多久?”
尼斯特看了看不遠處的石屋,信心滿滿的說道:“這種地方,能有多複雜的鎖?你放心,對我尼斯特大人來說,就是呼吸間的小事。”能把開門撬鎖的事還說的這麼光明磊落的,估計也就眼前這一位了。
易安低聲罵道:“你可別吹牛,我們一旦衝過去,你再打不開門,可就死定了。”
尼斯特把手裡的小東西握了起來,對易安問道:“那你有別的辦法麼?事實證明了,我們或許能甩脫這些死靈騎士一點點,但也就僅有這一點點。”
易安嘆了口氣,尼斯特說的是事實,自己這夥人運氣還算不錯的,至今還只是帶着這夥死靈騎士在兜圈子,一旦他們不小心又跑到其他死靈君王的領地裡去,到時候兩面夾擊,他們可真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好吧,你開門,我們掩護!”易安抽出箭矢,對尼斯特說道。
尼斯特爲衆人加持了輔助魔法之後,輕聲數着:“一、二、三!行動!”
隨着尼斯特一聲喊,他就好像屁股中箭一般的向着石屋跑了過去,易安手中的羽箭也是毫不遲疑的射向了死靈騎士,至於法修和溫瑟琳二人,則是緊緊的跟在了尼斯特的身後。
“弱小的人類,你們終於敢出來了。”死靈騎士們壓根就沒把易安射來的羽箭當成一回事,只有一支射向對方魂火的羽箭被一名騎士揮刀打落了,剩下的幾支箭,那些死靈騎士根本看都懶得看一眼,任憑它們射在了身上漆黑的鎧甲之上。
易安知道自己的斤兩,他也沒指望自己這兩下子能對這君王級別的死靈騎士會有什麼傷害,射完三箭之後,他趕忙也向尼斯特他們的方向跑去。
尼斯特敏捷的身手,再加上偶爾使出的幾下馭氣術,催動着腳下的空氣猛的彈跳着,不停的加快着他爬坡的速度,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尼斯特現在還無法使用飛行術這樣高端的魔法。
聽着身後骨馬奔騰的轟鳴聲,尼斯特雖然臉色一片煞白,但腳下卻絲毫不亂,不停的自己唸叨着:“再快點,再快點。”
法修抽空丟出了幾個聖光術,雖然無法對那些死靈騎士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對光明神術天生的畏懼,還是讓這些死靈騎士的追擊的步伐慢了一些。
片刻的工夫,對於四人來說卻彷彿一個世紀那般漫長,四人終於都衝上了山坡,易安對在石門面前忙活着的尼斯特喊道:“見鬼,你不是說三兩下就能搞定的麼?”
尼斯特沒有答話,他現在正專心致志的開着鎖,說實話,他也沒想到,在斐諾亞的荒地上,竟然會出現如此複雜的一個門鎖。但是尼斯特更清楚,如果他不能趕在死靈騎士衝上來之前打開門鎖,那衆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高度的緊張和高度的精神集中,都讓尼斯特沒有心思去理會易安的質問了。
易安看着坡下已經集結完畢,準備展開衝鋒的死靈騎士們,這些死靈騎士已經漸漸適應了法修那根本無法傷害他們的聖光術,聖光術對他們的阻礙,已然可以忽略不計了。
易安一咬牙:“MD,不就是死靈麼,看看你們怕不怕太陽。”
易安拿出一支羽箭,架在了弓弦之上,體內的鬥氣毫不保留的噴薄而出,天地間,有些易安無法言述的能量,和他的鬥氣相互呼應着,最後,這兩股力量形緩緩成了一個能量漩渦,這漩渦的中心,正是易安的箭頭所在。
“炎陽落!”易安一聲爆喝,手中的羽箭宛如烈日一般,轟向了衝上來的死靈騎士們,隨着這股巨大的能量衝擊,打頭的十幾名死靈騎士紛紛被打下了山坡,一名正面被羽箭擊中的死靈騎士,連魂火都熄滅了。
再看此刻的易安,他的手上、臉上、嘴角、皮膚上,都是一道道的傷口,和一滴滴血珠。
在“弓神”的傳承中,這招“炎陽落”,是擁有了高階鬥氣才能使用的技法之一,易安擁有初階巔峰的實力,若是使用中階技法,雖然也會有所損傷,但絕不至於如此悽慘。
跨越兩階的戰技,豈是能夠輕易使用的?維圖拉大陸的戰技,基本都是以自身鬥氣爲引,來引動天地間的能量,和自身的鬥氣形成一種平衡之後,把這股力量釋放出去。
而易安因爲自身鬥氣不足,卻強行催動戰技,兩股力量的失衡,給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破壞。而且,要想使武技能順利使用,失衡的力量會不斷吸取易安的鬥氣來保證力量的均衡,而鬥氣已經空空如也的易安,付出的代價就是他的精血。
易安看看被擊退的那十幾名死靈騎士,虛弱的他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效果還不錯。”可再看着其他沒有被波及到,依舊揮舞着戰刀衝上來的死靈騎士,他無奈的嘆道:“可惜還是不管用啊。”
“成了!”尼斯特一聲大喊,嚇了衆人一跳,只見隨着他的話音一落,石門轟隆隆一聲巨響,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機關猛的把石門拉了起來。
尼斯特拽起還在看着易安發傻的法修,“嗖”的竄進了石屋裡,法修指着躺倒在地上的易安喊道:“易安,易安還在外面!”
隨着法修的喊聲,一名已經衝到易安近前的死靈騎士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戰刀,猛的劈下,死靈騎士們固然不會憐惜那些被易安擊潰的傢伙,但是他們卻會憤怒,憤怒的原因是易安這個卑微的人類冒犯了死靈騎士的威嚴和榮耀。
“噗”的一聲,刀鋒入肉,卻是砍在了一頭紅髮的溫瑟琳背上,溫瑟琳強壓住喉嚨口的鮮血,抱起易安,竄進了石屋裡面。
一邊的尼斯特連忙拽出了插在鎖孔裡面奇形怪狀的鐵條,石門“轟”的落了下來,把死靈騎士隔絕在了石屋之外。
懷抱着易安的溫瑟琳,此刻才鬆了口氣,一口血再也壓抑不住,“噗”的噴了易安一臉。
易安被溫瑟琳這口鮮血一激,倒是悠悠的醒轉了過來,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苦笑着說道:“咱們這是一起下地獄了麼?”
回過神來的法修哪敢再耽擱,一個個恢復術不要錢一般的丟在了溫瑟琳和易安的身上,尼斯特一臉苦澀的說道:“咱們現在還沒有下地獄,不過這次怪我,我真沒想到,這個荒地裡的石屋,竟然會有如此複雜的門鎖,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弄開。”
易安艱澀的說道:“不怪你,怪我對斐諾亞這個地方太輕視了啊。”易安費力的轉動着眼珠,看着嘴角的血跡還沒有來得及擦的溫瑟琳,喃喃的說道:“暴力女,我欠你一條命。”
溫瑟琳此刻也是受傷頗重,死靈騎士的一記重劈,不僅劈開了溫瑟琳身上的鎖甲,在她的後背留下了一條長長的刀傷。而且死靈騎士渾厚的勁力,更是震的溫瑟琳五臟六腑都受了損傷。
儘管如此,溫瑟琳卻依舊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是城主,我是衛兵長,保護你是應該的。”
在法修的治癒術的圍繞下,筋疲力盡滿身是血的易安覺得全身都暖暖的,彷彿要睡着了一般,他慢慢閉上了眼,輕聲說道:“溫瑟琳。”
“嗯?”
“你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一定很美。”
溫瑟琳被易安這句簡單而又直白的誇讚鬧了個大紅臉,險些就要一把將易安丟在地上。
溫瑟琳在傭兵隊,就是礙於女子的身份,和凱洛特孫女這個光環,弄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才離開的。
在傭兵隊的時候,有些人會認爲溫瑟琳在傭兵隊裡的隊長職務,是得益有她有個好祖父才混來的;還有的人則認爲一個女人在傭兵隊裡最後就是個麻煩。就算是溫瑟琳把任務漂亮的完成,誇獎她的人卻也會說,不愧是弓神閣下的孫女之類之類的話。
最後,溫瑟琳才決意離開了傭兵隊,決意去找尋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決定脫離爺爺的光環,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在易安的身邊,溫瑟琳感覺自己已經找到了這樣的地方,易安從沒有因爲她是女子而對她有所看輕。相反的是,易安一直都承認,溫瑟琳的戰力,堪稱四人當中最強的一位。溫瑟不知道,在後世習慣了男女平等的易安,自然不會對溫瑟琳的女子身份有什麼其他看法。
就在溫瑟琳都要忘卻了自己女子身份的時候,易安卻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讓溫瑟琳那顆已經沉寂的心,竟然搖曳了起來。
誰家女子不懷春呢?尤其是在經歷過地精殲滅戰之後,溫瑟琳對於易安的能力,其實已經十分的肯定了。幾乎兵不血刃的解決掉了兩萬多地精,無疑十分符合溫瑟琳心中對於“強大”的評價。
剛纔,自己冒着生命危險把他救回來,難道真的像自己所說的,就是因爲他是城主麼?溫瑟琳自己似乎也弄不清了。
好在屋裡是一片漆黑,法修和尼斯特誰也沒看到溫瑟琳剛纔那副小女孩般扭捏的樣子,不然的話,這兩個傢伙只怕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尼斯特使出了照明術,在牆壁上找到了幾根火把,一個火球丟上去之後,發現火把上面的油脂竟然還可以用。
點亮火把之後,讓幾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他們又不是亡靈,當然不會喜歡生活在黑漆漆的環境裡。
法修藉着火把的光芒,看着牆壁上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念着:“矮人國王九世,巨石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