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着鹿的獵人是看不見山的。
隊員們擺脫了錢財的誘惑,再看向滿地的死屍時,也沒有最開始的時候慌張驚恐了。德姆喝一口水,望着死去盜賊懷裡的匕首就嘆一口氣,喝一口嘆一口,連連惋惜。他的眼裡,除了那把通體漆黑的匕首,再容不下匕首主人那張發黑的死屍臉。甜甜還是有些噁心,咬了兩口乾糧就不再動了。
樑小夏倒是吃得鎮定,氣定神閒地用勺子攪了攪碗裡的蔬菜湯,又拍了拍德姆的肩膀:“‘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那把匕首你不是不能拿,可這玩意兒算是贓物,拿了它的話,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死的,你有嘴也說不清。這把匕首,也只能永遠藏在你的口袋裡,只有在無人的暗處才能使用出來。”
“相信我吧,麪包會有的,黃油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樑小夏硬硬將德姆的頭掰過來,給他手裡又塞了一份乾糧。
“頭兒,麻煩的是現在。咱們之前收集的那些材料都被那隻森妖毀了,現在又不能動這些冒險者的財務,我們拿什麼交任務?”甜甜單手撐着下巴,眉頭擰着問樑小夏。
一直以來,不管是過去的夏爾小姐,還是現在的夏洛頭兒,都是她的幸運星。甜甜和她在一起總是感到很安全,好像任何事情都能由樑小夏解決。可是這一次她的滿滿信心也開始動搖了,麥酒小隊進入森林。接的七個任務加起來,失敗違約金高達八千金幣。即使樑小夏斬殺了森妖,沒有憑證。任務也是沒法交的。這麼大一筆錢,把他們幾個打包一起賣了,也還不起債。
聽甜甜這麼一說。小隊裡其它的人的臉色也越都不好看起來。難道小隊辛苦一整,好不容易衝上二級。現在又要被打回原型嗎?安息森林還真是個詛咒麥酒小隊的死地,他們每次進入,都不會遇到好事情,尤其是森妖這種生物,簡直是麥酒小隊的黴星。
這點樑小夏倒是不擔心,她的臂環裡還有將近二十萬金幣,之前收集的很多材料也被她偷偷塞了進去。交任務是絕對沒問題的,只是沒什麼賺頭而已。掃了一眼團員們吃了骨灰一樣的表情,樑小夏十分惡趣味地起了逗弄他們的心思,兩手一攤,嘆了一口氣。
“是呀,又能怎麼辦呢?”
看到一向神通廣大的頭兒也沒了招,隊員們本來涌起的那點希望瞬間徹底暗淡下去。
沉默許久,德姆首先爆發。他將自己那把匕首狠狠摔到地上:“媽的!大不了學不上了,小爺我拿學費貼違約金。小隊不能散,這是大哥的心血。也是頭兒的功勞。說什麼都不能讓它倒了。大哥,這次你可別再勸我了!隊伍都沒有了,上學也不會有意思!”
康斯坦丁的雙拳握得緊緊的,眼睛微紅。哽咽了一聲,最後狠狠錘了一下德姆的胸口,低吼:“好!好兄弟!咱們小隊這次是折了,可只要人還在,肯定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什麼二級三級,老子要衝傳說級,讓咱們麥酒小隊在將來,踏平安息森林!”
果然,能碰瓷打劫樑小夏的康斯坦丁纔是這戰士真正的內芯,外表沉默,他骨子裡還是一身豪氣的。
西婭展顏一笑:“別擔心啦,我爸爸最疼我了,我求他什麼他都答應的。幾千金幣雖然有點多,可我多磨一磨,他肯定會給我的。”
樑小夏扭頭看向斯文。馬人還有點虛弱,半撐着身子,有氣無力地張嘴:“你也看到了,我的小隊全滅,現在我也是無家可歸的窮人一個,你再不收留,我可沒地方去的。”
甜甜什麼也沒說,她現在窮得叮噹響,湊不出錢。默默地拉住樑小夏的手,和她十指交握在一起,表示自己的支持。失去過一切後,她看得很開,自力更生的日子和將來的苦頭,她想要跟大家一起分擔。
隊員們反倒挫出了勇氣,手拉着手,神情堅毅。樑小夏嘴角勾了勾,她好像玩得稍微有點過火。可泡在這樣的氛圍中,她覺得很舒服。面對唾手可得的財物勇敢拒絕,面對即將面對的困難不失敗氣餒,越挫越勇,越戰越強。這就是人類,這就是團隊,不經過錘鍊考驗,又怎能見到真心?
樑小夏很得意,自己眼光不錯。
重新振作起來的小隊成員們目光灼灼地盯着樑小夏,恨不得立刻收拾行李衝出安息森林去籌備違約金。
“頭兒,現在我們做什麼?原路返回嗎?”康斯坦丁詢問。隊員們的身體情況都不太好,現在又加上斯文這個大難不死的倖存者,想要繼續深入森林,風險太高,就此折返回去,是最穩妥的做法。
這片區域附近蟄伏的生物,在那株巨大怪異的媽媽花朵怪獸和森妖被消滅後,又開始活動了。他們深入森林中心,附近的怪物都是危險性較高的生物,樑小夏能做到自保,可隊伍裡其他成員就不一定了。幾個虛弱的人帶着一個半死的馬人,一路回去,身上免不了要傷上加傷,不划算。
自然之心吸收的綠色霧氣似乎能夠和樹木溝通,樑小夏單手撫摸在樹上,仔細感應了一會兒。
“等。”樑小夏睜着一紅一綠兩隻眼睛凝視森林後方那片漆黑,猛地抽出匕首,斬斷了一條樹上掉下來的毒蛇。
“多吃點,把肚子填飽,一個小時以後我們出發。”樑小夏將斬斷的蛇利落地剔骨去皮,切成小段扔進那鍋蔬菜湯裡。她不吃肉,這些人類卻還是多吃點肉好。尤其是這種有毒的蛇肉,少量服用還可以增強體質。
……
繆拉揹着弓,牽着幾隻變種獵犬。領着三十個巡林員追蹤到這裡時,正看到麥酒小隊的成員打掃營地,收拾包袱準備離開。遠處。百具慘不忍睹的死屍橫七豎八地躺在流着黑水的土地上,已經開始發臭腐爛,大羣蒼蠅圍着嗡嗡飛。令人作嘔的氣味濃郁得讓人想把膽汁都吐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繆拉驚呆了,怎麼會突然死了這麼多人?這是誰幹的?
樑小夏坐在一塊從地下戳出來的粗樹根上。身旁放着一小堆似乎是新削的木箭,她合上膝頭正在閱讀的書,看到震驚的一羣巡林員,起身,理了理衣衫,很是無辜地帶着哭腔笑了笑:“繆拉老師,你終於來救我們了!”
這是等待救援的人該有的神色嗎。她還有閒心在安息森林裡看書?繆拉在樑小夏的眼裡看不見慌張,也看不見驚恐,就好像那些飛舞的蒼蠅只是一羣小蝴蝶,它們盤繞的屍體是一堆泥土一樣。繆拉冷眼掃過隊伍裡其它成員的臉色,同樣沒找到他預想中的臉色。鎮定,他們太鎮定了,就好像早就預料到巡林員要來一樣。
“繆拉老師,這件事不是‘來杯麥酒’小隊乾的。”斯文半個身子都靠康斯坦丁支着,臉色蠟黃,看不清眼鏡下的臉色:“他們只是一個二級小隊。根本不可能殺死這麼多人。”
繆拉看到自己的得意學生虛弱的樣子,臉色更難看了,懷疑的神色卻淡了些。每個進入安息森林的隊伍都會有登記,他知道“來杯麥酒”小隊。一羣剛剛衝上二級就迫不及待進入森林的毛頭小子,的確不可能做出這種驚天動地的大案。
“斯文,講講事情的經過,一點都不要漏。”巡林員裡另一個揹着短弓的成員也認識斯文,斯文的鋒銳小隊進入森林,就是他負責登記的。
“這次捕獸季行動,我們鋒銳小隊前後策劃了將近一個月。包括我在內,隊伍裡一共十一人,我們隊長從別的隊伍裡旁參過來六人,又找了二十九個自由冒險者,一共四十六人,在十六天前,進入安息森林。”
斯文在外人面前,不漏一點神棍本色,十足正經好學生。聽到他的敘述,負責登記的巡林員向成員們點點頭,證明他說得不假。
“從進入森林外圍開始,事情就很不對勁。我們一路過來,沒有見到任何一隻野獸,整個森林空空蕩蕩的,探路的五個盜賊分各個方向分頭行動,也什麼都沒找到,只在第五天,神色古怪地帶了一具冒險者屍體和兩大袋材料回來。隊長堅持最開始的捕獸行動,拒絕了那些冒險者提出的分頭尋找材料要求,將盜賊帶回來的屍體葬在一棵大樹下,樹上有隊長刻的十字標記。處理完後,隊長帶着大家繼續前進。
之後,隊伍裡的人開始陸續失蹤,第五天晚上,兩個冒險者去溪邊打水,一去不返,第六天凌晨,走在隊尾的一名法師不見了,沒留下一點線索。隊長以爲是打劫者在偷襲,將小隊剩下的人集中在一起行動,可第七天下午,又有一個盜賊在探路後沒有回來。隊伍裡的自由冒險者對隊長分派的任務不滿,認爲隊長只顧着保護鋒銳的成員,將他們那些自由人推在危險前面。隊長和他們的意見也越來越大,在傍晚安營紮寨的時候,一共二十五人的冒險者組隊離開,同時跟着離開的還有三名外參成員。這樣,我們小隊就只剩下了十四人。
捕獸隊分裂後,大家的情緒都不太好,第九天,隊伍裡兩個戰士因爲晚餐的事情吵了一架,隔天早上,吵架的兩個人中,其中一人失蹤了。
隊長認定這次行動失敗,他帶着剩下的隊員準備折返。我們向回行進了半天路程,那個失蹤的戰士卻又回來了。他帶回來了一具之前分裂出去的自由冒險者的屍體和一個重要消息:那些冒險者小隊遭到了大批野獸圍攻,死傷慘重,請求他們的支援。
整件事情都透着詭異,我勸過隊長放棄,他依舊堅持去救那些冒險者。在第十一天,全隊重新深入森林,在戰士的帶領下尋找倖存者。
我們很幸運地找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法師,她給我們指路後就嚥氣了。
順着法師指的路。繼續前進。但是整個隊伍在第十二天深夜,受到大批藤蔓圍攻。團員們反應不及,四個人被藤蔓扎入腦袋。半小時就被吸乾了。我從沒見過那種怪物,砍掉軟藤後,還有無數軟藤源源不斷圍攻。
頂着藤蔓的圍攻將近三個小時。大家都疲憊到了極限。一朵巨大的花苞活吞了我們隊伍裡的一名盜賊。隊長在臨死前還替團裡一個治療師擋了一鞭。我只記得聞到一陣甜香,便什麼都不記得了。是麥酒小隊的成員將我救醒的。根據他們的描述。我至少昏迷了三天。感覺非常不好,身上的血好像快被抽乾了。”
斯文依次點着遠處的屍體,指出遇難者中屬於他們鋒銳小隊的隊員。說完後,腦袋低垂着,看起來像是哀傷,也像是說話太久,讓虛弱的身體不堪負荷。
後面接着的部分由樑小夏和小隊裡其他成員補充敘述了。繆拉在腦海裡斟酌過一遍幾個隊員的說辭。除了最後樑小夏斬殺森妖和怪物的那一段有些單薄以外,其他基本可信。
繆拉從巡林員裡分出八人護送這個二級小隊成員回去,巡林員都是安息森林裡的老狐狸,實力方面也絕對沒問題。
“你們提供的信息很有用,回去以後,工會那邊會酌情給予獎勵,彌補一些你們的損失。”繆拉的話讓隊伍裡的成員都興奮不少,他轉過有些陰柔的臉面對樑小夏,換了語調,聲音低沉:“沒有受傷的尼德曼小姐。鑑於你是唯一知道怎麼對付怪物的人,你必須跟着巡林員繼續追蹤,尋找剩下的失蹤者。”
“頭兒?!”小隊成員都很緊張。繆拉老師這是什麼意思?將一個遊俠班還沒畢業的學生加入危險的巡林任務裡,他不知道這可能會讓他們頭兒送命嗎?
樑小夏擺了擺手。示意隊員們“稍安勿躁”。
“好的,小白…繆拉老師。”樑小夏揹着弓,在腰間別上一桶箭,加入了巡林員隊伍中。
森妖臨死前的記憶中,給她提供了幾處金銀草的生長點,都是在森林更深入的位置。樑小夏如果想要摘取,就必須繼續深入森林。金銀草,或者叫做伊格卓爾草,樑小夏造金計劃中最重要也是唯一缺失的材料。繆拉的提議正和她心意,樑小夏剛剛還在想借口怎麼能繼續蹭隊伍前進,跟着一羣經驗豐富的老巡林員進入森林,算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
西婭還想衝上來說什麼,被甜甜拉住了胳膊:“相信頭兒,相信她。頭兒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斯文在這時又走到樑小夏身邊,學着隊伍裡其他的成員對樑小夏的稱呼說道:“頭兒,給我幾支恢復藥劑,我和你一起去。”
“斯文!你胡鬧些什麼!”聽了他的話,繆拉第一個不答應。這些人裡,狀況最差的就是目前站都站不穩的斯文,他的這位得意弟子一向聰慧,怎麼到了關鍵時候,還想着要做些冒險出風頭的事情。他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況!
“我得給死去的夥伴們一個交代。”斯文的聲音平靜,帶着無法拒絕的堅持,雙眼直視繆拉。
繆拉嘆一口氣。罷了,如果不讓他去,埋下什麼心結就不好了。繆拉沒讓樑小夏掏腰包,從自己的隨身行囊裡掏出四支半透明黃色藥劑給斯文遞了過去。
樑小夏看着斯文將四支藥劑喝乾淨,坐在原地恢復體力。在場的將近四十個人,只有她清楚斯文是個什麼貨色。通過主僕契約,樑小夏很清楚,斯文將那些隊員的死亡歸結於“命運輪盤上不可更改的石刻記載”,想讓這位信命的神人有什麼動搖,還真是一件難事。
樑小夏沒讓隊員們動死者身上的錢財是正確的。一位巡林員收集了所有死者身上的遺物,列出一張詳單,告訴他們,這些死者的家屬很可能會開出更豐厚的酬勞給他們。也算是因禍得福。
兩隊分開後,樑小夏和斯文繼續跟着巡林員前進。深入森林尋找其他的倖存者。
負責探尋的幾隻獵狗對樑小夏很是友好親近,休息的時候都喜歡趴在她身邊,讓她撓下巴或者理毛。樑小夏分析,這大概是因爲自己本就是精靈,再加上生命綠氣的散發。讓動物們更有好感。
這一幕看在繆拉眼裡,也打消了一些他的疑慮。受到動物喜愛的人,絕對有成爲傑出遊俠的最好天賦。他們會受到森林的祝福和庇佑。這點是再多的努力都換不來的優勢。繆拉一路上都在觀察自己這位問題學生。沒發現什麼異常後,也稍微放鬆了心裡一直繃着的弦。
“汪唔!汪唔!”休息中的狼狗突然警覺站立,對着遠處森林中的黑暗狂吠。
巡林員瞬間全部站起。一人竄出去探查,一人撲滅火焰。兩人牽住躁動的獵狗,剩下的隊員三三成組,圍成一個圈,隱隱將實力較弱的樑小夏和斯文護起來。樑小夏暗讚一聲。專業隊伍就是不一樣,這些老獵手有條不紊,動作敏捷不慌,握着手中的武器凝視遠處。比她那隻兒童隊老練太多。
“是毒液惡鬼。咱們應該是進入他的地盤,原主跑來驅逐咱們來了。”哨探巡林員不到半分鐘,就帶回來了消息。
毒液惡鬼,舉着大棒子全身綠皮的單眼巨人。安息森林特產,危險等級七。這種生物身體巨大,皮糙肉厚,對物理攻擊和法術攻擊都有一定抗性,還有噴射毒液的絕招。它動作緩慢,有很強的地盤意識,喜歡吃人肉。通常獨居。
樑小夏腦中迅速掠過森林冒險手冊中的介紹。她沒想到自己進入安息森林面對的兩隻怪物,全部是高危品種。
森林的地面都在震動,樹枝搖晃,樑小夏扶起弓箭。箭頭對準森林深處的逐漸顯現的巨大黑影。
一隻兩人高的,流着口水的單眼綠巨人出現在巡林員們的視野中。它舞着大棒,哇哇大叫,一路橫掃亂揮,打斷了好幾棵小樹,弄得塵土飛揚。
看到面前一羣新鮮的人類,單眼的巨人興奮地仰天吼叫,一腳一腳重重奔跑,向樑小夏她們所在的方位襲來。
“攻擊!”繆拉一聲令下,巡林員們的箭矢紛紛射向毒液惡鬼睜大的眼睛,他最明顯的弱點。
毒液惡鬼也知道保護自己唯一的眼睛,他厚手一揮,捂在自己的大眼睛上,阻擋住射來的箭矢。箭支打在粗糙的手皮上,沒給他造成一點傷害。
只有樑小夏的箭射了個空,“嗖”一聲沒入森林的黑暗中。
“力氣倒是大,準頭太差。”繆拉心裡暗評,這麼近的距離還射不中,真是丟他遊俠系的人。可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繆拉眼神不善地瞪了樑小夏一眼,打算秋後算賬。
“嘰——!”遠處森林的黑暗中,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
還有怪物!巡林員們驚詫地望着繆拉,視力這麼好的苗子,他哪裡撿來的?
繆拉則有些吃驚地看樑小夏,普通人類幾乎完全沒有夜視能力,他們這些訓練過的遊俠,在微弱光線下,最遠能看到四十米。他自己的極限水平是四十五米,而且必須在完全專注無干擾的條件下才能成功。
聽聲音判斷,夏洛那一箭射中的是百米開外的怪物,她是怎麼做到的?
樑小夏沒工夫理會驚詫的衆人,她盯着森林深處的黑暗,舔了舔嘴脣,又射出一支箭。這一箭射出去,再沒聽到響聲,不知道是射空了,還是命中了目標。
“吼!”被忽略的毒液惡鬼十分不滿,拔掉手背上糙皮裡戳着的箭頭,揮舞手中的大棒子,又繼續向着衆人奔跑。
“我去吸引它注意,你們找機會射它眼睛!”繆拉從愣神中緩過來,甩了甩長髮,換上隨身揹着的十字弩去分散毒液惡鬼注意。和他配合多年的巡林員們也都很默契地留在原地,抽出威力更大的鐵箭,伺機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