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歐提妮雅找上門的時候,艾格溫還挺好奇的,因爲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能幫助一位凡間神祇的。
歐提妮雅也沒說什麼,只說讓她跟着過來,於是艾格溫就老老實實的跟了過來。
跟着歐提妮雅進了她那件樹林旁的小屋之後,艾格溫怔住了。
表面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屋,內部的空間竟是出奇的大!
更奇妙的是,此刻艾格溫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星空之中,周圍飄蕩着一顆顆星球,一條條如夢似幻的星河光帶在空中緩緩的搖曳着,時不時還能看到一些星球突然之間崩壞,一些燃燒着的星球(恆星)突然間變得明亮刺眼,又或者是迅速黯淡坍縮……
然而奇怪的地方在於,房間裡的這片星空只有其中的一角是明亮的,其他地方一片黯淡,沒有絲毫美感。
艾格溫想不通歐提妮雅爲什麼要這麼裝扮。
“坐。”
往哪坐?
艾格溫低頭一看,卻發現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散發着光芒的椅子——那是由空氣中的星光組成的。
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些星光竟然真的變成了可以觸摸的實體。
坐下之後,艾格溫好奇的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需要我幫你什麼了吧?”
“施展神降術。”
歐提妮雅乾脆利落的說道:“我要通過你施展神降術的力量,和妮絲克萊爾聯繫一下。”
“爲什麼?”
艾格溫一怔:“神祇之間沒有聯繫手段嗎?”
歐提妮雅搖搖頭:“當然有,不過現在情況特殊,我不能使用那種方式,你的神降術引起的‘噪波’尚在許可範圍之內。”
艾格溫不明白什麼情況特殊,也聽不懂什麼噪波,她突然感覺自己笨笨的……
“我明白了,現在就開始嗎?”
歐提妮雅點點頭,一個念頭閃過,房間就徹底進入了封閉狀態。
艾格溫平靜地念完禱詞之後,大地女神的力量如期而至,降臨到了她身上,而就在此時,歐提妮雅突然之間出現在她面前,指頭點在她的腦門上。
艾格溫只感覺一股細小但卻無可匹敵的力量涌入身體之中,下一刻她就失去了知覺。
隨後歐提妮雅收回手,靜靜的站在那裡等着什麼。
片刻之後,一股無形的意志從天而降,進入了艾格溫的軀體中。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坐在那裡的已經是大地女神妮絲克萊爾了,或者說,是她的一部分意志,畢竟艾格溫的神降術打開的通道也只能允許一部分意志降臨。
妮絲克萊爾平靜地看着歐提妮雅:“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過答案很清楚,不需要擔心。”
歐提妮雅秀眉一挑:“你們覺得不需要擔心?因爲你們,他過早的接觸到了星界,而我只能順其自然告訴他怎麼才能簡單的利用星界的力量,這很可能會引起無法確定的未來走向!”
妮絲克萊爾依舊是非常淡然:“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要想讓他獲得對抗混沌入侵的力量,他必須利用星界的資源和力量才行,否則,僅僅以普蘭達爾的資源,根本不可能支撐起後續的發展。”
“太早了,實在是太早了。”
歐提妮雅眼簾低垂:“過早接觸到星界,並不是什麼好事,他們還不能很好的控制自身的意志,凡人很容易胡思亂想,一旦出現意外,後果就不可挽回了。”
“已經不早了……”
妮絲克萊爾嘆了口氣,看了眼房間中的星空圖:“你離開之後,有多久沒有將視線投注在主物質界的星空之上了?”
歐提妮雅搖搖頭:“和你們不同,我身在主物質界,過多的關注更容易引來它們,我只能儘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妮絲克萊爾沉默了片刻,擡起手輕輕一抹,然後房間中的星空圖上,一片星空驟然熄滅,大片大片的恆星迅速冷卻,坍縮,變成白矮星、中子星,甚至是黑洞……
只是一眨眼之間,原本明亮的星空範圍中,有四分之一的區域都變暗了。
“這是現在的情況。”
妮絲克萊爾緩緩說道:“混沌的腐化速度正在加快,按現在的增長速度,再有不到四十年的時間,普蘭達爾的天空將變的一片漆黑。”
頓了一下,她又說道:“或許還會更快。”
四十年!
歐提妮雅沉默了片刻後,說道:“你們的信心有點太過了……僅僅只有四十年時間,你們憑什麼認爲他有能力打造一支足以抗衡混沌生物的軍團?他現在甚至連帶領這些人離開這顆星球的能力都沒有,他沒有那麼充足的知識儲備,他只是一個僥倖被選中的幸運兒,僅此而已。”【唐恩只有不到40年的時間了】
“沒有人有信心。”
妮絲克萊爾眼簾低垂,臉上閃過一抹黯然:“但是現在,我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如果這次失敗了,我們甚至連重啓文明的機會都沒有。”
房間中陷入了沉默。
“四十年……不到四十年啊……”
歐提妮雅握緊了拳頭:“被基因調整之後弱化了身體,強化了智慧的上代遺民(指侏儒和地精)原本是最有希望成功的,結果誰會想到他們竟然會提前獲得撕裂空間的技術?從星界中涌出的能量風暴不光把所有的一切都打回了原形,還引來了混沌生物的注意……甚至到現在他們都還沒有找回先祖曾經掌握的技術!”【侏儒文明毀滅的真相】
“雖然吸取了上一代文明的教訓,已經做出了足夠多的調整和嘗試,但仍然問題重重。”
“數量最爲龐大的的亞等智慧生物毫無潛力,一萬年以來沒有誕生任何的智慧火花,只能成爲最底層的廉價勞動力……”
“卡洛瑪裡弗提議創造的基因合成種(指獸人),繁殖能力雖然強,但又有天生缺陷,長期處於氏族社會,發展潛力不足……”
“安妮塔萊爾提議創造的水生種(指亮鱗娜迦和怒濤魚人)受限於大海,很難將視線放在星空之中……”
“你和艾塔諾克絲分別創造的地下種(指矮人和黑暗精靈)有同樣的毛病……”
“現在看來,原本繁殖能力和綜合潛力平衡的人類很有希望,可是卻被你們提前給予的力量(指的魔力)和親自引導影響了發展的方向,至今未能走出這顆星球,一直在這裡過家家,你們似乎也沉浸在了當保姆的樂趣之中而忘記了危險……”
“而現在呢,‘防火牆’(指精靈)都已經被感染,失去了自淨循環能力,‘保險’(指龍族)也差點被侵蝕導致直接崩盤……”
“現在的情況這麼糟糕,而你卻說,只剩下四十年了!這些時間,甚至不夠這顆星球的種族繁衍幾代人的,現在這顆星球上可以派上用場的生命個體有多少?五億?十億?算上所有種族,我給出一個樂觀的數字吧,十五億!”
“十五億人,四十年時間,全力繁衍,又能繁衍出多少能用的成年個體?而且時間還可能會更短,如果有了突發事件,可用的人更少。”
“更何況,還不是每個個體都願意全力繁衍後代,即便願意生,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平安產下後代,以身體孕育後代的繁衍方式風險太大了,所以我當初很贊成拜恩卡德拉所說的分裂繁衍方式,速度快,效率高,安全可靠。”
“即便生育率上去了,以目前的人口基數,又能支撐起一個多大規模的工業基礎?能擁有多強的軍事實力?能誕生多少有軍事素養的人才?能消耗多少有生力量對抗混沌?”
“能有百分之一的數量,別謝我們這些所謂的神祇,謝天謝地就行了。”
“而他們要面對的敵人呢?是即將吞噬這個世界,這個宇宙的黑暗。”
歐提妮雅眼中冰冷一片,儘管面對的是上位神,她這個下位神卻沒有絲毫的退縮:“放棄吧,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希望了,造物主都已經消失了,我們爲什麼要繼續拯救這個世界?利用最後的時間,想想看如何脫離這個世界吧,如果真的無法拋棄這些造物,那就想辦法將這顆星球一起帶走。”
妮絲克萊爾一直沉默着,歐提妮雅這些話說的很有道理,但是……
“如果能夠脫離的話,我們早就離開這裡了。”
妮絲克萊爾幽幽說道:“你還不明白麼……我們從獲得‘權限’的那一天,就已經和這個世界綁定在一起了啊……”
歐提妮雅嘴角一顫,竟是毫無風度的破口罵了一句:“這該死的‘權限’!”
“所以,不是我們不想離開,是我們不能離開。”
妮絲克萊爾嘆了口氣,說道:“所以,拯救這個世界,也是在拯救我們,而我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了。”
“我們期待着兩個世界不同文明不同思想的碰撞來產生新的希望,雖然當初我們的意見相悖,但至少現在看來,他已經表現出了相應的價值,不是麼?”
“但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他不是無所不能的,我們寄希望與他,但不能徹底依賴他。”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地方,我們會給與他幫助,讓他發展的更加順利一些。”
她展顏一笑:“想要發展,星界的資源他是早晚都要接觸到的,但現在時間緊迫,已經沒有那麼充裕的時間讓他自己去慢慢摸索了,所以,你告訴他一定的竅門並沒有做錯,倒不如說,你幫我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我們之前還在考慮如何將這個捷徑告訴他呢。”
“我們並沒有期待着他能夠拯救整個世界,只要他能拯救普蘭達爾,就足夠了。”
“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夠成功的樣本。”
“否則,無論重啓多少次文明,最終仍然只會成爲混沌的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