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公雞依舊在雞窩裡熟睡,宋楚已經早早的起牀收拾妥當。宋楚所在的漁村叫劉家店,劉家店距離附近最近的郡城有一百多裡地,青壯的漢子也得走兩個時辰。
劉家店的漁民打漁之後,都把一筐筐的魚曬成魚乾,一斤魚七兩水,一筐的鮮魚篩成魚乾也就三兩沉。這段時間宋楚出海打漁,整整曬成了兩大筐的魚乾。
宋楚把魚乾整整齊齊的擺到框裡,豆豆也早早的起來了,收拾木秤,油紙,又在宋楚的腰間縫上一個裝銀錢的布袋,準備妥當,兩人開始抹黑趕路。
劉老漢看到兩人離去的身影,大口的抽着旱菸,靜靜的蹲在門口的,也不知道想什麼,遠遠看去,劉老漢的旱菸一明一暗,閃爍在黑夜中。
荒山野嶺,青光古路。宋楚挑着兩筐魚乾,大步的走着,絲毫沒有疲倦,感覺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豆豆一路小跑似的跟着宋楚,緊隨宋楚的步伐。
“嗷嗷嗷……”
荒山野嶺一陣陣的冒出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叫聲,讓人頭皮發麻。豆豆忍不住四下瞅瞅,心裡有些害怕,小跑兩步握起了宋楚的大手。
嗯?宋楚憨憨的一笑,本來想說兩人還沒有成親,這樣握着手不好,是要受人閒話的。可是,宋楚感覺到豆豆的手心有些涼,還滲出了汗珠,這是冷汗。宋楚知道豆豆害怕了,反手握住豆豆的小手,“不要怕,有我呢。”
豆豆紅着臉點點頭,是啊,和宋楚在一起還有什麼好怕的啊,手心漸漸的暖熱起來。
又走了一段路,豆豆又變的害怕起來,小聲說道:“宋大哥,我怎麼老感覺有什麼東西跟着我們啊,好像有腳步聲。”
“哦?”宋楚轉身四處看看,空茫茫的荒野,什麼東西也沒有啊。宋楚笑道:“別怕,什麼也沒有,放心好了。”
豆豆點點頭,可是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總感覺不安,手心又開始冒出冷汗。從小鄉野裡就流傳着許多鬼狐神怪的故事,豆豆此時心裡不斷的複習以前聽過的那些恐怖故事,越來越緊張。
荒山野嶺,樹葉搖擺,起風了。夜風吹過樹梢,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啼哭一般。
“啊……”
豆豆突然臉色發白,猛撲到宋楚的懷裡,渾身忍不住的顫抖。宋楚急忙放下扁擔,抱住豆豆,一手輕輕的拍着豆豆安撫,“別怕,別怕,怎麼了?”
豆豆顫抖着指着前面,“你看,那是什麼東西?”
宋楚順着豆豆指的方向看去,嗯?什麼東西?前面的樹林裡隱隱出現了一個燈籠,暗紅色的燈籠透着詭異的火光,漂浮不定。
“別怕,也許是行人呢。這條路就許咱們走,不許別人走麼?也許人家是提着燈籠趕路。”宋楚雖然也感覺不對,還是出言安慰豆豆。
豆豆顫聲道:“要不咱們不去郡城了,等天亮再去吧。”
天亮再去?宋楚不以爲然。早起的街市下貨快,價格又好,等到天亮就賣不上好價錢了。宋楚說道:“別怕,有我在呢,要不……要不你先回去。”
“不,我要和宋大哥在一起。”豆豆雖然一百個不情願,可是一聽宋楚要自己先回去,還是挺起小胸脯,裝出不害怕的樣子要和宋楚一起進城。
兩人繼續趕路,越走越是不對勁,前面那個隱約的燈籠始終不遠不近的漂浮在遠處,能隱約看到燈火,卻始終看不清楚。
“嗷嗷嗷……”
四下裡又是怪聲迭起,不知道什麼東西在嚎叫。再走一段路程,突然陰氣濃重,風中都帶着一股陰寒,冷到骨子裡的陰寒。
“呼呼呼……”突然陰風大作,飛沙走石,捲起的樹葉沙塵遮住眼睛什麼也看不見。
“呸,呸……”
宋楚吐了幾口,吐出嘴裡灌進的沙粒。豆豆緊緊的抱住宋楚,忍不住打顫,眼睛埋在宋楚的衣衫裡。這一陣怪風突然停住,荒野又變得清明起來。
“鈴鈴鈴……”
突然迎面傳來鈴鐺的聲音,放眼看去,一個俊秀的公子正坐在一頭青驢上,前面一個僕人牽着驢繩,青驢脖頸上繫着鈴鐺,青驢一動,鈴鐺晃動,“鈴鈴”作響。
“二狗。”豆豆看到騎驢的少年忍不住叫出聲來。前面的騎驢少年正是豆豆以前的鄰居二狗,聽說二狗在城裡做買賣發了財,今天一見,果然有幾分衣錦還鄉的模樣。
宋楚微微皺眉,感覺這個鄰家二狗有點詭異,可是見豆豆這麼熟悉二狗,也就沒有多想。二狗來到近前,幾人見面相互見禮。
就在這時,本來隨着陰風消失的燈籠竟然又飄現出來,這一次燈籠離得衆人更近了,看上去更加詭異,只有火紅的燈籠漂浮,燈籠下不見人影。
“我們趕緊回村吧,這裡太詭異了。”二狗顯然也害怕了,急忙說道。
豆豆也是臉色蒼白,“嗯,我們回村吧。”
宋楚見到這種情況,雖然心中沒有懼意,可也是感覺詭異,也只能同意回村,大不了少賺幾個銀錢,天亮再進城好了。
今人緊忙順着回村的路回趕,突然間,漂浮的燈籠竟然逼近過來,帶着一股陰風,像是地獄的冤魂索命。宋楚一看,這幾人裡就自己強身體壯,其餘這幾人都不行啊!
宋楚喝道:“你們帶着豆豆回去,我來擋住這個鬼東西。”
“不,一起回去。”豆豆哪裡肯把宋楚單獨留下,當即拒絕。
宋楚皺起眉頭,喝道:“豆豆聽話,我天生命硬,不怕這些鬼東西,可是你在這裡,我會分心的。”
豆豆聽到這裡,也不想做宋楚的累贅,只能跟着二狗回村。宋楚看着漸漸逼近的燈籠,握緊了拳頭,心想,“我倒要看看什麼鬼東西竟然嚇我家豆豆。”
燈籠漂浮到宋楚前面幾丈突然停了下來,宋楚看的真切,果然是不乾淨的東西,只有燈籠,連個人影也沒有。
“嗚嗚……”
燈籠突然一滅,四下一片烏黑,嗚嗚的陰風呼嘯聲響起,一張猙獰恐怖的鬼臉伸着舌頭衝着宋楚撲了過來。
“啊,什麼東西!”
宋楚條件反映的眼睛一閉,一拳正中打出,拳出風動,快若流星。宋楚雖然靈海被懸空鼎封閉,可是肉身卻是絲毫無損啊,這一拳有九牛二虎之力,什麼隱晦的鬼東西都要在鐵拳之下化爲灰燼。
“啊……”
一聲驚訝的叫喊傳出,宋楚睜眼一看,前面的鬼臉消失,地上還留下了幾滴血水。嗯?什麼味道?宋楚鼻子抽動,感覺一股騷臭味刺鼻難聞。
想跑?哪有這麼容易!嚇了我家豆豆就別想跑!宋楚順着這股騷臭味一路疾奔,不知不覺間,身形破風如閃電,竟然在夜空中留下一串的殘影。
一路追趕,不多時,宋楚來到一片墳地。這是一片亂葬崗,成片的墳頭,就是沒有幾座有墓碑的墳墓。亂葬崗中篙蘆茂盛,隱隱鬼火飄動,宋楚知道這些鬼火都是磷光,也沒有在意。
宋楚順着騷臭味慢慢探尋,消失了?所有的味道消失了。宋楚斷定那個鬼怪肯定就在附近。陰風吹過,宋楚扭頭一看,不遠處正漂浮着一個白衣俊俏的女子。
漂浮?宋楚一愣,眼睛眯起,好啊,果然是鬼!宋楚剛要衝過去,突然鼻子一動,又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宋楚轉身繞過幾座凸墳,一個綠衣女子正倒在墳邊,胸口衣衫破碎,嘴角溢出血水。
“好啊,就是你禍害我家豆豆的!”
宋楚一步踏前,一拳打向綠衣女子。綠衣女子眼眸中露出惶恐,起身飄退。綠衣女子嬌身如風似影,快的讓人看不到影子。可是宋楚更快,宋楚一拳打出,拳沒打到,拳風已經凌空擊到綠衣女子的後心。
“啊……”
一聲驚叫,綠衣女子身形一變,竟然變成一直綠毛的狐狸,倒在草叢中。宋楚又是一拳掄起,就要徹底擊殺這隻害人的狐狸。
“不要。”
剛纔現身的白衣女子突然飛縱過來,一把拉住宋楚的胳膊,想阻止宋楚。宋楚手臂如山,白衣女子哪裡能拉的住啊。宋楚一拳輪出,將白衣女子倒甩出去,白衣女子倒在地上大口的吐着血水。
拳風不止,宋楚一拳打死了綠毛狐狸。
宋楚看向倒在遠處的白衣女子,心想,“都是害人的鬼怪,還是不要留了吧。”
宋楚剛要再下殺手,遠處一個黃鬚老頭突然跑了過來,“公子手下留情啊,且聽老丈一言。”
宋楚收住手,微微皺眉,想看看這個老頭要說些什麼。老頭黃鬚黃眉,雖然垂老,臉色卻是十分紅潤,一副清風道骨的出塵模樣。
“在下狐德貴,見過公子了。”
“在下宋楚,一個漁夫,公子?我擔當不起。”宋楚說道。
狐德貴笑道:“公子精血旺盛如狼煙,面帶富貴人傑之象,必定不是池中之物。老朽倒是要攀附一副,已經背下薄酒爲公子賠罪了。”
說完,狐德貴指着死去的綠毛狐狸,憤聲道:“這是一隻野狐,專幹些害人的勾當,就算公子不出手,老朽也留她不得。多謝公子除此大害。”
狐德貴又笑道:“這位白衣女子是我族中的晚輩,今日第一次出門,竟然冒犯了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第一次出門的意思,就是說從來沒有害過人啦,自然也就是罪不該死了。宋楚沉吟片刻,也不想多惹麻煩,抱拳說道:“既然如此,告辭。”
宋楚想走,狐德貴急忙攔住宋楚,懇切的說道:“公子,我已經備下了酒席,公子一定賞光啊。”
宋楚擡頭看看天色,如今離天亮還有些時候,耽誤不了早上進城,心裡也好奇這個老頭的來歷,心中搖擺,“要不去看看也行啊,見識一下這個七彩無窮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