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牽影

月明如鏡,夜空如洗,天空中星河密佈,連一絲烏雲也沒有,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樂道站在六個軒逸神妙的大陣的中央,稍微查看了一番,蒼穹之上,九天星辰之力正盛,地上五星九曜門陣熠熠生光,似乎蠢蠢欲動,正是牽影合神之術的最佳時期。

樂道原本考慮將大哥寒骨的牽影合神放在最後進行,因爲他也不知道牽影合神之術的中途會遇見什麼樣的問題與麻煩,先由前幾個“試驗”一番倒也是好的。

但是考慮再三之後,樂道還是決定將大哥寒骨放在第一個,因爲第一個的時候,正是自己狀態最佳,氣勢最盛的時候,精氣神都處於最旺盛的關頭,把握性反而更大一些。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果將大哥寒骨放在最後,其後果反而更難預料。

樂道心中雖然惴惴不安,但是表面上仍然裝出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以免寒骨以及七個獸人產生慌亂,要知道,恐慌的蔓延速度,是所有情感中蔓延得最快的,甚至不亞於病毒。

黑鱗、九龍尊、四凶巔等一大羣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將樂道團團圍在中央,完全不管不顧樂道心中的緊張與慌亂,反而一個個沒心沒肺地品頭論足,聊得興致勃勃。

自從得知黑鱗是從樂道陣法的佈置的過程中獲得的天道感悟之後,這些見識到黑鱗恐怖實力的傢伙們一個個都像盯着臭肉的蒼蠅,時時刻刻都在樂道身邊打轉,希望樂道能夠透露出些“天道”的秘密給他們。樂道進行牽影合神之術,自然是他們感悟天道的最佳時機,他們又豈能放過?

樂道示意寒骨出列,指示他站在保生神合陣的中央。

寒骨從樂道身邊經過的時候,以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小弟,別緊張,大哥相信你能行!”原來,心細如塵的寒骨,早已看出自己的小弟心中緊張,趁着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想讓他稍微寬慰一些,於是說出了以上一番話。

樂道聞言不由得一振,心中的緊張也消散了不少,他還以大哥一個自信的眼神,然後立即着手牽影合神之術的進行。

樂道雙手高舉,兩手彷彿蹁躚的蝴蝶一般,以極快的速度擺出數十個令人目眩的咒印,令周圍的人眼花繚亂,輕吟一聲:“五星九曜借我辰力,洞天靈扉訇然請開!”

似乎響應了樂道的召喚,九天之上星羅棋佈的繁星,陡然生變,紛紛發出灼目的光芒,一瞬之間,整個天空居然亮如白晝,連整個潘多拉大陸,都被瞬間照亮。

黑鱗看着這一幕,才明白樂道當時神神秘秘地說的“引起天象異變”是什麼回事,而所有親眼目睹樂道竟然能以人力改變天象的九龍尊等人,則呆如木雞一般,簡直把樂道當成了天上降下的神祗,對樂道的敬畏之心變得更甚了。

天象如此的劇變,當然轟動了整個潘多拉大陸,獸族的族人們跪下來高呼獸神顯靈了,聖痕帝國的人們大肆讚歎啓示神殿的榮光照亮了整個大陸,而精靈族們都在祈禱精靈神的降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眼中的神蹟,實際上只不過是樂道一人的傑作。

星辰的劇變並沒有停止,漫天輝亮的星辰之間,無數道細長的光線將星辰兩兩連接起來,使得整個天空似乎變成了一張由流光編制的蜘蛛網。星辰的力量在光網之中傳遞,星辰一一黯淡下來,而處在黑巖山谷正上方的那個星星,則變得亮如驕陽。

樂道手往下一指,天空那顆亮得驚人的星星彷彿聽從他的召喚一般,一道亮得刺目的光柱從天空上投射下來,正中五星九曜門陣的中央。天空中那顆星星投下光柱之後,也似乎耗盡了所有的能量,變得暗淡無光。

天空暗淡下來的同時,五星九曜門陣發出刺目的光華,無數道凝實的星光在其中游曳,彷彿點點繁星。周圍的所有人都看得嘖嘖稱奇,反而忘了他們本該對天道的領悟。

“靈冥之門,開!”樂道輕呼一聲,只見所有星光一瞬間合併,凝聚在一點之上,如此恐怖的能量凝集在微小的一點之上,使得那一點亮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所有人都禁不住閉上眼睛,以免眼睛被灼傷。

這點恐怖的力量驟然爆發,五星九曜門陣中央,巨大的漩渦憑空而生,陰晦寒冷的灰色寒氣從漩渦之中緩緩蔓延出來,令人不寒而慄。這漩渦與樂道打開玄陰之門,召喚魑魅魍魎的黑色漩渦倒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呈灰色,而且更爲陰冷。

樂道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酆都牽影陣的中央,只見他嘴裡緩緩唸咒,酆都牽影陣之中的珍稀祭品紛紛消失無蹤,樂道忽然頓住,只見兩個長相怪異,頭戴哭喪白帽,手裡拿着長長鎖鏈的尖嘴鬼卒從陣中緩緩升起,顯出身形來。

樂道一聲令下,兩個尖嘴鬼卒動作僵硬,緩緩地走進五星九曜門陣,躍入漩渦之中。

樂道吞了口唾沫,緊張地等待着兩個尖嘴鬼卒的歸來。

不多時,兩個尖嘴鬼卒扛着鎖鏈,舉步維艱地從漩渦中走了出來,只看它們步履蹣跚,如縴夫一般拖動鎖鏈的樣子,就知道它們身後的燭陰之影力量是如何的恐怖。

燭陰之影艱難地被從漩渦中拖了出來,這只不過是燭陰數萬爿影子中最小的一爿,不過普通人大小而已,它的形狀崎嶇不平,像一片巨大的葉子。

燭陰之影剛剛從漩渦中展現出身形來,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一股來自心靈深處的戰慄,除了九龍尊,四凶巔等實力稍強的幾個人之外,其他人都已經面如土色,腿似篩糠,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

燭陰之影被拖出漩渦之後,就極不安定,翻騰起伏,兩個尖嘴鬼卒被扯得東倒西歪,甚至連他們手中的鎖鏈都出現了裂痕。燭陰之影的動作帶動的罡風,居然令所有人都立足不穩,搖搖欲墜。

樂道當機立斷,體內混沌一氣吞吐,一指點在獸瞑陣上,提前發動了獸瞑陣。只見無數長相詭奇,雲霧一般的深黑色野獸從獸瞑陣中現出身來,紛紛撲向暴動的燭陰之影。這些相貌各異的黑色怪獸並沒有形體,撲在如同實質一般的燭陰之影上,立刻沒入燭陰之影的體內,而燭陰之影也彷彿被灌了酒一般,醺醺然起來。

“大哥,全神貫注,抱元守一!”樂道急切地命令道。

寒骨自然也不敢怠慢,立刻全神以備,等待燭陰之影的合神。

兩個鬼卒緩緩拖着看似體形不大,卻重逾千斤的燭陰之影,緩緩拖向保生神合陣,目標正是寒骨身後的影子。

距離越來越近,寒骨與樂道的心也越來越緊張,就像一根緊繃的弦。

終於,寒骨自身的影子與燭陰之影碰到了一塊。幾乎是在一瞬間,寒骨的影子就被燭陰之影完全覆蓋吞噬——寒骨的影子與燭陰之影相比,實在是太過弱小了——寒骨發出一聲痛哼,雙目陡然變成死一般的暗淡的灰色。

在燭陰之影完全吞噬融合寒骨的影子的時候,樂道也沒有閒着,他體內的混沌一氣全開,靜心陣與鞏元陣立刻全力開啓,燦爛的金光從兩陣之中亮了起來。

靜心陣中,無數靜心止神的金色篆文從陣中浮現,一一落在寒骨的身上,協助他心神寧靜;鞏元陣中則出現無數道凝重的靈氣聚成的游龍之相,緩緩縈繞在寒骨周圍,旋轉不定,只等他體力一旦有消耗,就立即補充。

但是樂道即使在怎麼努力輔助,寒骨真正依靠的,還是隻有他自己。

即使只是小小的一片燭陰之影,其中蘊藏的魂力與靈力也是難以估量的,寒骨只感覺靈魂之海之中,似乎出現了巨浪滔天、摧山攪海的海嘯,而這海嘯還不是單獨一次的,而是一波一波的,奔騰不息。又好像身體裡出現了一隻吞吃靈魂的魔獸,正拼命地蠶食這自己脆弱不堪的靈魂。寒骨狠狠咬緊牙關,誓死守護腦海中最後一絲清明。

樂道看到寒骨的雙目,時而清明,時而迷惘,時而化作森冷的銀色,時而化作死氣沉沉的灰色。樂道急的團團轉,但他能夠做的,他都已經做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寒骨與燭陰之影在靈魂之海進行爭奪。

寒骨與燭陰之影越戰越兇,樂道能夠感覺到寒骨的腦子正在超負荷的運轉着,照這樣爭鬥下去,恐怕寒骨的腦袋會先承受不住,不死也變成白癡。

膠着之中,寒骨突然發出一聲怒嘯,只見他雙目閃過一絲寒光,一身冰鱗以極快的速度從體內顯露出來,一對冰翼也自背後緩緩展開,瞬間龍化。

樂道看到這一幕,不禁勃然叫好。他感嘆大哥寒骨果然機敏過人,知道憑一己之力無法對抗燭陰之影,立刻激發體內冰龍血脈,化作龍人形態,以提高自身精神力,對抗燭陰之影。

果然,寒骨修煉蟄龍長寐之後的效果驟然體現出來,一瞬間暴漲的精神力反守爲攻,瞬間反撲,將燭陰之影狠狠壓制住。燭陰之影原本就失了身體靈魂,後又碎成衆多的碎片,雖然其中蘊藏的靈力以及魂力和靈力都在,但是沒有智慧,只有吞噬的本能而已。

寒骨暴漲的精神力讓燭陰之影猝不及防,反被寒骨吞噬,寒骨強大的精神力勢如破竹,反攻入燭陰之影之中,燭陰之影之中恐怖的壓力在一瞬間,寒骨緊擰的雙眉也緩緩散開。

“成功了!”樂道與身邊的黑鱗擊掌叫好,喜不自禁。

樂道知道,這一關過了之後,加上寒骨自身的天資,恐怕真的只有天空纔是他的極限。燭陰之影恐怖的氣勢、魂力、靈力都沒有消失,而是潛伏在影子之中,只等着寒骨慢慢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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