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也是一樣,只是並未說明而已,他敏銳的感覺到,這不難是假的,難纔是真的。
赫連青石苦笑一聲:“我本不打算說的,因爲這法子在今時今日,實在難於登天,但你們問起了,那我就說說,也算是一個方向。”
“說吧,您老人家就是太囉嗦了,”聶青青嫵媚的白了赫連青石一眼,“有個方向總比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強。”
“好吧,那老夫就說了。”赫連青石笑着說:“前面說了,十里煙雲是由十種毒蟲的毒素提取而成,毒性猛烈而複雜,普通武者根本抵擋不住,普通的解毒丹藥,也無能爲力,想要解毒,還需兩點——”
許墨眼睛一亮,問道:“哪兩點?”
赫連青石道:“其一,必須知道她用的哪十種毒蟲,天下毒蟲何止萬千,想要從中辨別出源頭,何等困難,但這還不是最困難的。”
聶青青惑道:“還有更困難的?”在她看來,想要辨別出十種毒蟲的種類已是困難無比,再困難的話,她根本無法想象。
赫連青石苦笑道:“更困難的就是第二條了,辨別出毒蟲種類後,你還必須提取這十種毒蟲的血液,才能抵抗十里煙雲。”
聶青青和許墨對視一眼,具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赫連青石所說的兩條,無論哪一條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實現,都難於登天。
許墨苦笑道:“赫連老頭,你可是先給我們畫了一張大餅,然後又告訴我們不可能實現,真是——”
赫連青石也明白這一點,是以沒有反駁,只是苦笑。
洞子外的沈閉月並不知道洞內幾人談話,倘若她知道了,一定不會像此刻這樣心急如焚。
她試盡了各種方法,想要打破着封住洞口的輪盤,但無論是真氣強攻,還是毒素攻擊,或是用肉體力量攻擊,無一例外都沒有笑話。
這輪盤好似橫在她面前的天塹,封住了洞口大部分空間,只有幾個角落能夠進去,可角落——那角落最多隻能容納小孩子,即便像她這樣婀娜苗條的美人兒,也進步去。
“該死的!”
沈閉月忍不住痛罵起來,一連半個時辰,連綿不斷,可洞子裡依舊靜悄悄的,沒人迴應,這讓她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又罵了一會兒,不知道是洞內沒有迴應,一個人罵的沒意思,還是真的罵累了,沈閉月停了下來,心想:“只要三天時間,赫連老頭和那個聶姑娘就能解毒,到時合他們三人之力,我必不是對手,不行,我一定要想個辦法把他們逼出來。”思緒間,眼神卻不自覺的瞥到梅樹上,眼睛忽然一亮。
“不如火攻,我倒是看看你們能堅持多久。”
沈閉月打定注意,當下以掌刀砍了幾棵梅樹,將樹幹截成幾段,堆在洞口,放聲向洞裡喊道:“赫連老頭,許小子,你們再不出來我就火攻了!”
洞裡許墨聽到這聲音,頓時一急,就要出門,卻被聶青青拉住。
聶青青道:“不礙的,火焰也是天地元氣,進不來的。”
許墨遂放下心來,笑着向洞外喊道:“沈閉月,你想燒就燒吧,我們就是被薰死也不出來。”
沈閉月一聽這話,心中惱怒,忍不住大喊道:“小子,這是你逼我的!”
許墨的聲音從洞子裡飄出:“是、是,就是我逼你的,快點火,千萬別猶豫。”
聶青青聽得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輕聲道:“許大哥,你從哪裡學的這油腔滑調的。”
許墨笑道:“我本來就油腔滑調,你沒發現嗎?”
聶青青強忍着笑意,做出一副嚴肅表情,說道:“真沒發現,不過現在發現了。”說完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看來之前冷酷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了。
許墨搖搖頭,笑道:“那青青是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喜歡以前的我呢?”
聶青青何曾聽過如此直白的調笑,白皙的面龐上,頓時浮現起兩朵羞赧的雲彩,說道:“以前的你雖然不錯,但實在是太冷了,我還是喜歡現在的你。”
許墨微微一笑,道:“那我以後都這樣了。”
赫連青石看着情意綿綿的兩人,不禁想起了年輕時候,和沈碧流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也是如此甜蜜,只可惜——
時運不濟啊!
他默默嘆息一聲。
就在這時,只見洞口火光驟起,赫連青石目光一凜,急道:“她真點火了!”
聶青青微微冷笑:“不用着急,你且看下去。”
卻說沈閉月用火摺子將木材點燃,正一臉悠閒的看着大火燃起,想象着洞裡三人向她求饒的場景最近不自禁的露出一抹微笑。
但不想,無論是火焰,還是濃煙,在接觸輪盤的瞬間,都被吸去,看的沈閉月瞠目結舌。
就在這時,許墨的聲音再次從洞子裡飄出:“沈閉月,看到沒有,火攻不成;如果我是你,現在會立刻掏出泥中島,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
沈閉月一聽這話,頓時怒氣上涌,對着洞口大吼道:“小賊,你休要猖狂,我就不信想不到破解這東西的辦法!”
只聽許墨微微冷笑:“你若想的到,就進來吧,老子在洞子裡恭候你的大駕!”
憤怒的紅色從領口蔓延到整個面龐,沈閉月緊咬着嘴脣,似乎要讓脣線消失無邊。
她真的沒想到辦法嗎?
那就錯了,辦法當然有,只是不到萬不得已,她不願意使用;被許墨用言語一激,怒火瞬間將理智吞沒。
她大吼道:“小子,你別得意,你死定了,而且會死的無比悽慘,痛不欲生,我發誓!”
許墨的聲音再次飄來:“哈哈,好、好,我最喜歡看別人發誓了,特別是那種根本無法實現的誓言,有本事你就進來讓我無比悽慘,讓我痛不欲生啊,在外面叫嚷着算什麼本事。”
沈閉月聽得此言,再不猶豫,決心給許墨好看。
只見她微閉着眼兒,背後武魂浮現,默唸了幾聲,神木王鼎青光一閃,她手中頓時出現了一隻小鼎。
這小鼎正是她以自身武魂神木王鼎化出的藥鼎,也是她平時淬鍊毒蟲所用的器具,由於許墨的劍意所傷,此刻小鼎的正面有一道蛛網一般的裂縫。
一見這裂縫,沈閉月心頭的憤怒更盛,更不得將許墨大卸八塊。
“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她冷笑一聲,雙手放開,小鼎忽然綻出青光,漂浮在她胸前,她微閉着眼兒,雙手連動,不斷結出各類複雜的手印。
小鼎身上的青光更盛,璀璨的就像一顆青色的流星。
忽然,她睜開眼,雙眼中射出兩道寒光,口中喝道:“青蓮化始,乾坤顛倒!”
青光猛的一閃,就見無數毒蟲從小鼎中爬出,向着洞口爬去。
四象鎖元陣圖鑄趁的輪盤,雖然封鎖了洞口大部分空間,但邊角處依舊有些縫隙,人雖不能進,但毒蟲卻可以爬進去,沈閉月就是要用毒蟲將許墨等人從洞子裡逼出來。
眼見毒蟲如她所料爬進洞中,沈閉月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陰鷙的微笑。
洞中,風平浪靜,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見。
這樣的安靜是詭異的,因爲外面的那個女人,已經整整罵了一個時辰,而此刻,她忽然停了下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聶青青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特別是在如此幽靜的環境下。
“你說她怎麼停了下來?”聶青青問,身子向許墨那邊靠了靠,直到感受到許墨的提問,才稍稍安定。
許墨搖搖頭,道:“不清楚,恐怕在考慮什麼陰謀詭計,她這種人,不達目的是絕不罷休的。”
許墨倒將沈閉月看了個通透,沈閉月的確是不達目的誓不擺休的人,她放出毒蟲,相當於將自己多年的積累毀於一旦,這種損失若放在普通人身上,一定不願,但沈閉月卻不是普通人,她是一個瘋子,實力強大的瘋子。
洞口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聶青青忍不住道:“你們聽見沒有,這聲音——”
許墨目光一凜,與赫連青石對視一眼,具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憂慮。
“這聲音,不對勁。”赫連青石道。
“是不對勁。”許墨眉頭皺了皺,道“就像是、就像是——”
“毒蟲!”小白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是毒蟲,主人你要小心!”
話音未落,就見原本一臉淡然的白猿,忽然向後退了幾步,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
妖獸對於危險的感知,要遠超過人類,石猿感覺到危險,極度的危險。
許墨喝道:“青青,你扶着赫連老頭靠到篝火後面的角落裡。”
聶青青急道:“怎麼了?”
許墨微微冷笑:“我們的對手,動絕招了!”
話音未落,就見密密麻麻的一片甲蟲,如同軍隊一般,貼着岩石襲來。
風從洞外吹入。
深夜的寒風清冷如冰。
劍也清冷如冰。
清冷如冰的劍,指着地上那些黑色的甲蟲,和那些夾雜在甲蟲之間的,紅綠斑斕,鮮豔奪目的蜘蛛。
映着篝火,許墨看的真切,甲蟲的口器正一張一合,彷彿見到了美味的食物而吞吐着唾沫;而蜘蛛都帶着一根蛛絲,不多時間,便沾滿了洞口,。
蛛絲東垂一條,西垂一條,結成了一張厚重凝視的網,看起來十分慎人。
許墨並不怕毒蟲,但面對如此之多的毒蟲,依舊有些頭皮發麻,而聶青青早已經卷縮在篝火邊上,用火把驅散着爬向她的蟲子,只是看她動作,唯唯諾諾的,竟是怕極了的模樣。
這時,洞外傳來沈閉月陰惻惻的笑聲:“赫連青石,我的寶貝兒們的滋味怎麼樣?你若再不出來,小心變成毒蟲的盤中餐,到是我也救不了你。”
赫連青石微微冷笑,沉聲喊道:“沈閉月,老夫在洞子裡待的正無聊,沒想到你就送了一些東西進來,太好玩了,再多送一點,老夫喜歡的緊。”一邊說,一邊眼裡還放着光。
許墨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道:“赫連老頭,毒蟲要是再多一點,我可擋不住。”說話間,長劍如蜂翅似得震動,一支劍瞬間仿如變成了幾十支。
劍鋒顫動,寒芒飛閃,就像灑下了漫天劍雨一般。叮叮噹噹一陣聲響,頓時掀起了一陣腥風。
最前的一排蜘蛛和甲蟲被他絞成了碎片,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興奮可言,因爲這毒蟲,依舊不顧生死的衝了上來,踏着前輩的鮮血,衝了上來。
就見赫連青石微微一笑,輕聲道:“這可是個好機會。”
許墨皺了皺眉,道:“什麼好機會。”話音未落,就見一隻五彩狼蛛突然挑起,他眼疾手快,一刀下去,將其斬成兩段,綠色的血液在空中凝成一隻血鶴。
赫連青石見的這幕,不禁叫了一聲好,說道:“這毒蟲是從沈閉月的本命藥鼎中放出的,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許墨揮手又是一道劍氣放出,稍稍逼退蟲羣,回頭道:“特別的厲害!”他雖然看不出毒蟲的種類,但也知道,這些毒蟲必定厲害非常,不見從開始,小白就在他的腦海裡驚叫,躲在袖口中不願出來,而石猿更是早早跳到赫連青石懷裡,尋求庇護。
若不厲害,若不棘手,它們會躲會逃嗎?
妖獸對危險的感知能力,可比人類強上不少,若不是許墨有入微能力,恐怕早已被這羣毒蟲侵入劍圈,可他即便一時無事,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畢竟,開啓入微能力是一種極耗精力的事情。
赫連青石微微一笑,道:“說特別厲害,也沒什麼不對的,但你只看到危險,卻沒看到機遇。”
“機遇?如果這是機遇,我寧願它永遠不會出現。”說話的是聶青青,她被這些毒蟲嚇得不淺。
害怕蟲子似乎是女人的本能,這種本能無關乎地位,無關乎實力。
許墨也道:“沒錯,我寧願機遇永不出現。”
毒蟲的種類越來越多,不單單是開頭的甲蟲和五彩蜘蛛,還有些一些類似蜜蜂的昆蟲,撲閃着翅膀,瘋狂的衝擊着搖搖欲墜的劍網。
許墨已沒心情說話,只是一心揮舞着長劍。
三尺長劍,劍身兩指,如一泓秋水。
劍是好劍,但卻不可能長久,而此刻,這把長劍的劍鋒上,已經沾滿了鮮血,或紅或綠,也有藍白相間的色彩,這可不是畫圖用的顏料,而是真真正正的鮮血,毒蟲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