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夜 一
擊殺阿爾薩斯.米奈希爾，猛獁將軍馬格努斯與潮汐獵人利維坦的當天傍晚，十字營地內古堡前。
在滯留在十字營地內的各軍戰士以及聞訊趕來的閃金鎮的居民們的夾道歡呼聲中，風翔與凱妮絲再次揮了揮手，轉身走進了古堡中。古堡厚實的石壁很有效的隔絕了身後那如海浪般涌來的歡呼聲，未走數步就變得幾不可聞。至此，風翔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來，抹着額頭上並不存在的細汗，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我以前怎麼沒有察覺到，從營地門口到古堡的這段道路，竟有這麼的漫長！”
凱妮絲有些好笑，她側着頭看了風翔一眼，抿着薄薄的紅脣打趣道，“呵～堂堂的‘屠龍者’居然也會害怕剛剛的景象！這話要是傳出去的話，你擁護者的人數可是會立時大減許多呢～”
“那樣纔好啊……”風翔苦笑着，用半認真半誇張的語調說道，“你是不知道，我剛剛看那些人的眼神，熱情的快要把我‘生吃活剝’了！”又掏了掏耳朵，“吶，現在這裡還嗡嗡作響得呢！”
凱妮絲微微笑着沒有接話，陪風翔靜靜往前走了數步後，方纔開口說道，“既然你這麼‘害怕’這樣的事情，那我就先給你透個底，大概就這幾天吧，我估計還要舉行次慶功活動，以慶祝這次戰爭的勝利……”凱妮絲幽幽嘆了口氣，現在談及“勝利”她依然覺得心中頗爲的苦澀……這場固然是她們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可爲此付出的代價也是太過於慘重了啊！
凱妮絲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頓了數秒後，才繼續說道，“不管怎麼樣，那樣形式的活動也是必不可少的……到時候你出面的情況必然是會有的，你最好還是事先有個心理準備的比較好。”
凱妮絲側着臉靜靜看着風翔，數秒內沒有等到肯定的答覆，就繼續說道，“這場戰爭你居功至偉，可以說，不是你的話，我們也沒有可能在今天就取得這樣難得勝利，這場戰爭還會讓更多戰士喪身於此……如果你不出面的話，我會有些難辦呢。”她看了看左右，命跟着的事務官、護衛們不必跟隨，有意拉開了距離。風翔則與凱妮絲繼續前進，很快的，這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清脆、稀落的腳步聲在長廊裡迴響着，凱妮絲壓低了嗓音在風翔耳邊輕輕的說道，“而且，溫德……就是爲了你與逐風女士的個人‘承諾’，接下來的慶祝活動你也不應該錯過！”
風翔有些詫異的看了凱妮絲一眼。這話本身並沒有錯，但出自十字營地的最高軍事統帥凱妮絲之口，就有些讓人奇怪了。他弄不清凱妮絲說這話的意圖，難免將凱妮絲好好的打量了一番。
凱妮絲大大方方的讓他看着，末了方纔輕輕一笑，“是不是這建議由我來說，讓你感到非常的奇怪？”
“恩。”風翔老實的點了點頭，忍不住就想問凱妮絲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當然有我的理由的。”凱妮絲將散亂的秀髮歸攏到耳後，露出了光潔的額頭，“不過在此之前，我先想想問問，對於逐風女士，風行者女士，還有那些自稱取得‘自身自由’的亡靈們，你到底是怎麼樣一個態度？”
“我的態度嗎？”風翔婆娑着下巴，新近長出的鬍鬚略微有些刺手，他沉吟了一會兒，“對於阿卡莎個人而言，我絕不會容忍任何人傷害她！至於她與希爾瓦納斯的那些‘族人’嗎……我個人覺得，她們日後的地位，還是要靠她們自己去爭取、表現得來的。我暫時不會插手那樣的事情的。”
凱妮絲輕輕笑了起來，模樣有些狡黠，“如果這話讓逐風女士聽見，或許會很傷心吧。”
“也許吧。不過呢，我想她會明白的。”風翔輕輕嘆了口氣，“個體與整體之間，完全是不能類比的。作爲阿卡莎個人，我願意傾盡全力的幫她做我所能到的事情。可對於他們，那些被遺忘者整體而言，現在尚還不配得到我的‘信任’！這個道理我明白，你明白，阿卡莎她也是很清楚的。”
凱妮絲點點頭，又問，“不過你到底曾經作出過‘承諾’的啊。‘只要你們能夠堅守自己的誓言，而沒有違背的話……我也保證，我一定會竭力幫助你們！’這樣的話。所以我想，爲了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你私下裡也對逐風女士提出過不少的建議的吧？”
“恩。”風翔痛快的承認了，他直視着凱妮絲的眼睛，說道，“我建議她們趁着阿爾薩斯新死，馬格努斯敗亡，整個天災亡靈陷入一片混亂的當口上，取下洛丹倫王國，並以此爲根據地，駐守在那裡。”
“理由呢？”凱妮絲饒有興趣的問道。
“洛丹倫王國雖說是陷落不久，可實際上卻是早就成爲了天災亡靈所佔領區域的腹地。縱然天災亡靈如今元氣大傷，聯軍也是很難取得那片土地的。那裡是塊‘飛地’，取之不易，守住更難！在被巫妖王魔力侵蝕下，那片土地很難種出什麼玩意兒出來！就算聯軍勉強佔住了，一切補給都要靠後方供應，漫長補給線一但被切斷，那裡的駐兵就是徹底的死路一條！相反地，同樣身爲亡者的被遺忘者，就沒有這些問題了，它們居住在那裡，和天災亡靈存在於那裡並沒有什麼不同。所以我個人覺得，站在被遺忘者的角度去考慮，佔下洛丹倫王國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這樣的事情對聯軍而言也是有利的。就算對這個世界的地理了解不是很深，我也知道，一旦由被遺忘者拿下洛丹倫，併成爲聯軍的盟友的話，對整個聯軍來說也是相當有利的一個情況。被遺忘者將取代白水河成爲聯軍新的防線，那時天災亡靈在想發動侵略，首當其衝的自然是被遺忘者所佔領的‘洛丹倫’，只要洛丹倫一日沒有陷落，那像現在的十字營地，以及周圍數個國家，都不會再受到戰火的侵蝕！”
凱妮絲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這樣的提議等於把那些被遺忘者們放在火口刀尖上，把現在十字營地以及其他幾個方向的防線所面臨的壓力都一氣轉嫁給了她們，逐風女士，風行者女士，也能這麼痛快的答應？”
風翔苦笑着答道，“阿卡莎有些遲疑，至於希爾瓦納斯，更是就差指着我鼻子破口大罵了……可這些事情也由不得她們性子，就算阿爾薩斯、馬格努斯等天災亡靈方的英雄接連戰死，天災亡靈也不是他們獨立能夠應付下來的。更別說，那位巫妖王大人還隨時有可能重新殺回來。她們想要繼續生存下來，就必須取得其他勢力，近衛聯軍的援助……而作爲本不被人信任，甚至遭人懼恨的亡者們，想要重新取得信任，付出的犧牲無疑要比旁人更多……”
說到這裡，風翔忽然想起了先前的疑問，“好了，這回輪到你了，剛剛爲什麼會對我說那樣的話。”
“因爲我的想法和你說出的提議大同小異。”凱妮絲衝風翔笑笑，“應該說，你剛剛說的那些，就是我能接納逐風女士她們的底線所在。”
“你願意接納她們？我可是眼睛不眨就把洛丹倫給賣了呢！”風翔摸了摸臉，笑着到，“事後想起來，我都覺得那個提議很有可能讓我變得裡外不是人呢！”
凱妮絲跟着笑了起來，“將洛丹倫拱手讓出確實讓我不怎麼好過。可我也得承認，如今收復洛丹倫只有象徵意義而沒有實際利益……事實上，大多被天災亡靈所佔領的土地都是如此，被腐蝕的大地對我們生者而言就是一片‘死地’，得到了也沒有丁點用處，根本就養活不了哪怕一個人……而且這樣的現象，只要耐奧祖一天不死，就將永遠的持續下去……所以，比起那個來，我更想掌握能夠追求的那些‘利益’！”
“也許，今天的勝利會刺激到很多的人，讓他們盲目的叫囂‘反攻’什麼的。可我個人而言，就唯有慶幸而已——這場勝利來的是太及時了！如果再晚十數天，十字營地身後的整個平原都將誤了春耕！它所影響的，可就是今年一整年的收成啊！”
風翔不可思議的看着凱妮絲，“這麼說來，我對阿卡莎的提議你就是願意接受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凱妮絲苦笑了下，“甚至連公國的議會都無法做出決定，唯有整個聯軍議會方能選擇接受‘被遺忘者’與否。所以，在這裡事情理順了以後，我、逐風女士，或者還有你，都將去王都那裡……”
他們說話裡，以及來到長廊的盡頭，上樓的階梯處，在那裡，凱妮絲站定了下來，轉過身直對着風翔，衝他微微笑了起來，“到那個時候，你討厭的事情恐怕還有許多……只怕你要事先做好更多的心裡準備才行呢！”
————————————————————————————————
新的一年第一更，請同學們繼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