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科曼和妻子化解了長期的誤會，興奮之下，他倒是炫耀了一番，但也沒提到羊鳴教。
今天安格爾到來，雖然賢者什麼的在科曼眼裡不算什麼，但福列娜（約等同於玉蓮公主）丈夫的身份，給安格爾加分不少，科曼差不多也就把安格爾視作與自己地位相近的聖階看待了。所以，他纔會滔滔不絕的說了那麼多。
安格爾也很湊趣，話雖不多，每次發問卻都撓在科曼的癢處，讓他非常得意的繼續往下說。兩人談到後來，福列娜和艾裡西婭竟也被吸引住，停止了交談過來聽科曼炫耀他的成就。
等科曼說完，天色已經不早，他便留安格爾等人在此處用餐。科漫的派頭可比龍白石大得多，這裡就他夫婦二人也有一套廚師班子，在城裡另外還有一套廚師。而且這些廚師都是七階以下的貴族。
其實，對於已經是聖階的科曼夫婦來說，只要還在人階，這些廚師是貴族還是平民並無什麼區別，反正大部分聖階食材他們都處理不了。
科曼夫婦和安格爾夫婦單獨設了一桌，赫麗、阿雅和傑佩託他們則在其他房間另外開了一桌。那些普通食材烹製的食物自然由廚師做好了給兩桌端上來，科曼他們桌上，還多了幾盤沒有加工的果實和塊莖，以及一小盤切好的鮮肉片。
看到那盤鮮肉，科曼笑道：“運氣真不錯，今天居然有聖階魔獸的肉吃。”說着話，他已經用餐具挑起一片肉，施放出一個五階火系魔法淨化之焰慢慢炙烤。
別管魔獸是吃草吃肉還是雜食，到了聖階就根本無法馴養。而且高階魔獸大多住在叢林深處，三族要組織人手進叢林獵殺高階魔獸做食物，那完全就是給魔獸送菜，想都不要想。
三族偶爾能獵獲高階魔獸做食物，只能是這隻魔獸闖進了三族的地盤，又因爲不小心或者別的什麼原因沒跑掉，被三族的高手給圍殺了。所以，能碰到有聖階魔獸肉吃，完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高階魔獸提供的食材，只有三族相應的高手才能食用，限制就在處理這種食材的能力上。這類食材蘊含的魔力更加豐富，處理不好的話，對三族來說，那就不是食物而是毒藥了。
要處理這些高級食材也不復雜，任何一系魔法到了五階，以及五階的鬥氣擬化，都有處理這類食材的專門招數。當然，最好用的就是淨化之焰，一邊處理了食材，一邊也把食物烤熟了，一舉兩得。
科曼顯然是此中高手，把淨化之焰控制得恰到好處，食材處理好，那肉片也被烤得微帶焦黃，飄出一股香味。科曼撒上一些調料，笑道：“我這個做主人的就不跟你們客氣了，要吃自己動手呀！”說完，他便把那肉片塞進嘴裡，一邊大嚼一邊點頭稱讚。
其他三人微微一笑，也各自挑了食物開動。科曼吃完一片，似乎意猶未盡，又要去挑那盤鮮
肉。艾裡西婭輕輕阻擋了一下，說：“你別動，我來。”說着，挑了一片鮮肉幫丈夫處理。
科曼先是謝過了妻子，笑着對安格爾和福列娜解釋道：“我這個聖階是用魔法藥劑堆起來的，如果耗光了藥力，實力立刻就會跌落回去。剛纔艾裡西婭允許我浪費了一回，已經很不容易了。”
果然，除了第一片鮮肉是科曼自己處理的，這頓飯剩下的高級食材，肉也好果實也好塊莖也好，都是艾裡西婭動手，科曼等着吃現成的。
安格爾的實力在聖階中雖然排不上號，但他也是實實在在的聖階，處理食材這點兒小事，在他而言還是輕而易舉的。科曼毫不掩飾自己的弱點，看似很坦誠，其實是想誘導安格爾說出心裡話。這也是科曼把自己主導的貧民窟的內幕很坦率的講給安格爾聽的第二個原因，也是更關鍵的一個原因。
賢者的由來，科曼心裡一清二楚：賢者就是出身於平民而且仍然抱着這個出身放不開的新進聖階。安格爾在貧民窟裡這兩天的表現，科曼掌握得很徹底，他對安格爾的賢者之名，倒也有些認可：瞧瞧，這纔是真叫不忘本呢。
所以，科曼一直等着安格爾興師問罪呢。安格爾這幾天碰到的事情，就算是科曼碰到也覺得無法容忍，以安格爾賢者的身份，肯定不會覺得理所當然，安格爾的表現也證明了這一點。
如果安格爾就他碰到的那些事情挑貧民窟的刺，科曼有無數種理由來說服安格爾。雖然收服賢者的工作與科曼無關，但碰上了順手解決一下，也是平淡的生活中的一點兒小樂趣嘛。
偏偏安格爾什麼都不提，好像格林設計陷害那戶貧民、還有那幾個貴族強逼貧民家女兒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安格爾也沒有出頭幫過那些貧民一樣。科曼的心裡可就有些貓抓鼠惱似的癢癢，想從安格爾這裡套出些話來。
不過安格爾的表現始終那麼若無其事，即使科曼說了那麼多，他也沒有主動說起自己在貧民窟碰到的事來。到最後，反而是科曼有些繃不住了，笑着問道：“安格爾賢者，你在貧民窟轉了這麼幾天，對這裡的看法如何？”
安格爾很誠懇的說：“科曼公爵，沒有聽你講解貧民窟的由來之前，我就已經對它的存在驚訝不已了。聽了你的講解，我只能對貧民窟的整體設計讚歎不已。”
科曼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稍稍驚訝了一下，說：“哦？安格爾賢者，你難道不覺得，在貧民窟裡碰到的一些事情很讓人氣惱嗎？”
安格爾點了點頭，說：“沒錯，有些事確實很讓人氣憤，我也忍不住出手干預了幾次。但從目前來看，貧民窟是在現有的體制裡，緩和社會矛盾的最好辦法之一了。如果平民窟能自立而不是靠外部扶持才能生存，那它確實是一種最佳方案。”
科曼誤解了安格爾的意思，拂掌大笑道：
“說的好。我還真沒料到安格爾賢者竟能看的如此深遠。僅僅聽我講了貧民窟的框架，竟然就抓住了最關鍵的問題。之前我沒明說，你都點到這裡我再不說就有些不夠坦誠了。其實，貧民窟的產出不僅自立有餘，甚至是帝國的一大支柱。要不然，我怎麼能憑着掌控貧民窟而身居高位呢？”
緊接着，科曼便把剛纔有意遺漏掉的一部分事情告訴了安格爾。
如果華子良在，其實這事也不難猜。以貧民窟這種有組織、大規模、分工合作的社會化大生產模式，對上諾拉通行的家庭作坊分散式的小生產模式，簡單的說，就是大工廠對小作坊。雖然大家都主要是手工生產，但競爭起來，大工廠不把小作坊打的稀哩嘩啦滿地找牙纔怪呢！
何況，貧民窟還有與這種社會化大生產相適應的教育體系，連人才培養也是社會化大生產的模式。即使貧民窟自廢武功，把自己的高端和精英人才放了出去，但就是剩下的那些中低端人才，照樣使貧民窟在三族社會的生產體系中像是羊羣裡的駱駝，不，簡直就是羊羣裡的霸王龍。
實際上，如今帝都衆多匠作工坊，不管是哪種類型提供什麼產品，它們的生產都建立在依附於貧民窟的生產之上：原材料、中間產品、大量需求的構配件、統一規格的生產和計量工具等等，只要是技術含量不是特別高，而且可以成爲社會大量需求的東西，現在都由貧民窟提供，那些工坊只是從市面上買去用而已。
貧民窟的存在，也加速了許多原本在帝都可以堅持下去、甚至可以過的比較滋潤的工坊倒閉，並被貧民窟吞下去。
要不是諾拉有其特殊性，一些更高級的魔法道具的煉製掌握在貴族手裡，僅僅是這種更加高效的生產組織模式的出現和運用，就足以動搖貴族對三族社會的統治了。
即便如此，貧民窟的作用也非常明顯。纔不過數百年的時間，發起並掌控了貧民窟的科曼，就從一個原本毫不起眼的小貴族官員，一躍而成爲三族社會結構金字塔頂端的存在，並建立起自己的家族。要知道，三族上層可都是壽命千年左右的高手，數百年的時間，連一代族長都還沒有換呢。
安格爾聽科曼說完，心中突然一動：“貧民窟能有這麼強大的作用，那羊鳴教呢？說起來，羊鳴教也擁有與貧民窟類似生產模式啊！而且，那些具備高超技藝的精英教徒，並沒有全選擇離開羊鳴教呀！”
想到這裡，安格爾突然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這不就是華子良的生產關係和生產力的制約與促進關係呢嗎？”
他原本只是想了解一下羊鳴教究竟是怎麼回事，能否與平民革命開展合作，一開始還真沒對羊鳴教太過重視，甚至還有過把羊鳴教介紹給龍青霜的想法。但是現在，安格爾可不會這麼考慮了，他一定要把羊鳴教拉到平民革命這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