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 帝都的皇城內情況有點緊張。不爲別的,聖靈殿自從那具千年殭屍被盜之後,就一直處於繁忙的戒備狀態。雖然這件事情已經被皇帝下令封鎖, 但也不知是哪裡透露的消息, 以至於現在的皇宮裡總是有股凝重的氣氛在蔓延。
只是與這凝重氣氛不同的是, 皇帝的正寢宮內, 此刻卻斷斷續續傳出的那聲曖昧壓抑的低喘。如果仔細聆聽的話, 不難發現,那是出自男人的聲線。
寢殿外面沒有侍衛,唯有一個垂首而立在門口, 眼觀鼻鼻觀口的老太監。他從半夜一直守到凌晨,可動作卻依然沒變, 可見其耐力之強。
突地, 寢殿裡面那吱呀吱呀的牀板震動聲戛然而止, 唯剩下那似乎還在略微喘息的男音,以及窸窸窣窣穿衣服的響動。
老太監面色不改, 等了一會兒後,寢殿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個披散着長髮,身上隨意套着明黃龍袍的男子走了出來,神色間還帶着尚未退卻的情*欲。
老太監一躬身,連忙將懷中一紙信封呈上給這位年輕的帝王, “皇上, 這是水大人的信箋。”
赫連宇哲懶洋洋的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住那封信, 目光卻若有所思的睇着老太監, “你都聽到了什麼。”
聞言, 老太監急忙退避到一旁,恭敬的說道, “奴才什麼都沒聽到。”經歷過兩朝更替,這老太監也算是個元老級的人物了,這時候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對於老太監的識時務,赫連宇哲算是頗爲滿意,他微勾起脣角,斜眸看了一眼屋內正躺在牀上小憩的男人,爾後才收回視線,淡淡的說,“你可以下去了。”
老太監微微一愣,卻沒有依言退下,反而遲疑起來,“皇上,那個……”
“恩?!”赫連宇哲一挑眉毛,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
頂着皇上那迫人的視線,老太監最後趕緊說道,“皇上,水鏡離大人吩咐過,信箋交上去,務必讓您當場過目。”天知道,這位新帝會不會一轉身就將事情忘到了腦後。
赫連宇哲的眉頭一攏,想到那個總是搗鼓盅蟲,爲老不尊的女人,雖然對她沒多少的好感,但對方畢竟也是聖靈殿的三長老之一,表面上的尊重還是要給的。而且如果不是真的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個女人也不會讓人三更半夜的來送信……
想罷,赫連宇哲隨手啓開信封,掃了一眼那張才寫了寥寥幾個字的宣紙,臉色驀然一沉,“去把水鏡離那個女人給我找來!”
“遵旨。”
帝都內的百姓們尚且不知,赫連宇哲手上那張紙,上面的內容將給他們安逸的生活帶來怎樣的暴風雨……
天氣開始轉冷,樹上泛黃的葉子隨風飄落。
在這個冬天將至的季節裡,商人們往往都是抓緊了時間趕貨,不然的話,到時候天寒地凍的,可就沒那麼舒坦了……
一隻浩浩蕩蕩的運貨車隊正開赴在往南的路上,他們要將這次從‘豐華’購買來的米酒運到茂城那裡。然後交由上面的人,再由高價分批兜售出去。趁着這個冬天,米酒能大賣肯定不是問題。
本來麼,莫寒是想要給這運貨車隊充當勞力,以便讓對方能捎上他一程。畢竟莫寒是路癡這點,他自己可是相當清楚的,雖說是去帝都,但這遙遙幾千裡的路程,除了幾個大城市之外,很多都是山林野外。一旦迷路,那還真得是相當麻煩。
再說了,反正這車隊也是往南的,雖然跟莫寒的目的地不一樣,但好歹也跟他的終點很接近啊。到時候,在問路轉一下站不就好了。
只是杯催的是,莫寒雖然有意免費當勞力,可人家一看他那副‘營養不良的身板’和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當下就直接拒絕了,哪裡還給他說話的機會。要不是後來無意中見着的金柯看他着實可憐,所以才放行,順路捎上他。
當然進了車隊後也不免被人一番嘲弄,畢竟莫寒跟車隊裡那些身體強壯且雄厚的男人比起來,他實在顯得太‘弱勢羣體’了。
好在莫寒現在根本無心理會外人對他的評論,自顧自的坐在車頭,然後……發呆。
沒錯,是發呆,至少在別人看來是這樣。
只不過……
“大叔,你叫啥來着?”
“……莫寒。”
“哦,莫寒啊,看你的樣子很年輕啊。”
“………”
“我叫金柯,幸會幸會。”
“……恩。”
“看到前面那個沒,就是那個蓄着絡腮鬍子,凶神惡煞,長得像犯人一樣的傢伙……對,沒錯,就是他,呵呵,他是俺老爹,叫金庸!”
“………………”
“對了,莫大叔你是米楠人?!”
“……不是。”
“哦~~~~那你是從柯瑟城來的?”
“……算是。”
“…………”
“…………”
“誒誒,既然你是從柯瑟城來的,那你一定知道現在那個傳的沸沸揚揚的鬼神嘍!”金柯用手指戳了戳旁邊這個沉默的大叔,有點興奮。
也難怪,畢竟這趟行程長且枯燥無味,再加上年輕人又是一腔熱血,怎麼可能耐得住無聊。有個自己感興趣的話癆子可以扯,當然會興奮。
“啊,哦。好像有聽過……”莫寒有些發愣的應了一聲。
“不是吧,看你這一臉茫然的表情,難道你不知道那個傳說中的鬼神?!”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金柯一臉看着怪物的表情瞪視着對方。他嚴重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剛從深山老林裡走出來!
“他很強?!”莫寒疑惑的皺眉。印象中好像的確有聽人說到過這兩個詞,但那時的他基本把自己的注意力都埋進飯碗裡了,所以也便沒有真正的留意……
“廢話!”金柯白了他一眼,接着又自顧自的感嘆,“不過話說啊,我真的從來沒想過這世上居然會真的存在‘神’這種怪物!”
平時話癆子本就頗多的金柯此時遇到了‘呆若木雞,缺乏常識’的莫寒,簡直如同見了知音一般,開始喋喋不休,“也不知道這事要是傳到帝都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不過聽說草原上的那些祭祀似乎天天殺牛宰羊的設壇供奉那鬼神啊。哈哈哈~~~~~一羣蠻子,如果真的是神的話又怎麼還會吃那東西呢……你說他們笨不笨。”
莫寒垂眸不言,只是稍微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說法。
金柯大笑了幾聲,看來他果然沒看錯這個知音啊。
笑完後,金柯好似又想起了什麼,然後神神秘秘的湊近莫寒說道,“吶,你說說,聖靈殿的人都沉寂這麼多年了,你說他們會不會因爲這事而有所動靜啊?!”
莫寒聞言一愣,隨即搖了搖頭,“不知道。”對於那個幾乎隱秘在人世後面的聖靈殿,他知道的也實在不多。
“唉,我果然不該問你的……”金柯挫敗的搖頭晃腦了一下,隨後摸着下巴進入沉思,“不過,那個鬼神到底是誰啊?能擁有這種實力,恐怕在這世上也是絕無僅有了!”
說實話,金柯從來不相信這世間會存在真正的鬼神,他老爹是商販出身,也是這商隊的小頭目,而他打從十歲就跟出來混了,好歹也算是走過大江南北,什麼樣的世面沒見識過。像這種鬼神的迷信說法,顯然是人們對強大到超乎常識的一種恐懼心理罷了。不過從這點來看,那個被稱之爲‘鬼神’的傢伙肯定也是是個強到超乎想象的傢伙。
NND,要是他能拜他爲師那該有多好,到時候,就是在江湖上都能橫着走了,哈哈哈~~~~~~~~金柯開始進入了無限YY。
莫寒則繼續他的發呆事業……
其實說發呆也不盡然,畢竟莫寒在出神的同時,也在修煉中。現在這個時候,恐怕也只有無止境的修煉才能讓他的心神得到暫時的安寧吧。否則的話,一旦停下來,那種幾乎要窒息的煩悶情緒就立即蔓延上胸腔。避無可避,無論莫寒的臉上再怎麼冷漠,也無法漠視這種痛苦。
“喂,你怎麼了?!”回過神來的金柯見莫寒臉色怪異,不由關心了一句。
“沒事……”
“還沒事呢,看你這樣子,肯定是爲情所困了。”安慰的拍了拍莫寒的肩膀,金柯笑得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看開點啊,老兄!”
“…………”這句話怎麼讓莫寒感覺更鬱結了。
眼看自己的安慰好像沒起到預期的效果,金柯不禁摸了摸後腦勺,想想,乾脆轉開這個話題,“對了,莫大叔啊,你是要到哪裡啊?!”
“帝都。”
“去帝都啊,那很遠啊,我們這裡是直接往茂城去的,不過你到時候可以轉車,對了,你身上有盤纏嗎?!”
“……沒有。”
金柯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隨後咧嘴笑了起來,“大叔,咋倆也算認識一場,到時候,我幫你找個順路的載你一程好了。”
“謝謝。”莫寒點了點頭,他倒是真得有點感激這個傢伙了。雖然一開始有些嫌對方囉嗦,但莫寒決定下次不這麼想了。
“客氣什麼!”
金柯再次大笑,有些被感染的莫寒也牽了牽脣角,心情似乎也沒一開始那麼煩悶了。
“對了,差點忘了,來,喝一杯吧。”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弄出了兩個小酒杯子,金柯將腰上的酒袋子解下來,“這酒可是‘豐華’裡的上等佳釀,好貨啊,味道純正,絕對帶勁。”清洌的酒水倒入杯中,金柯先拿起一杯抿了一口,滿臉的陶醉,“果然好酒!”
莫寒不由皺了皺鼻子,這酒的氣味還真烈,而他……還是很不習慣啊。
“來來,你也嚐嚐。”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金柯將另一杯子塞到莫寒手裡。
正在這個時候,馬車突然劇烈一晃,莫寒手中的杯子一歪,酒水頃刻間灑了出來。金柯剛要罵那個駕馭馬車的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還來不及張口,一個壯漢突然跑回來大叫,“不好了,不好了~~~~~頭,前面有山賊過來了!!”
山賊?!
莫寒擡了擡眼皮子,看到正前方漫天飛揚起來的塵土。
“把商貨集中在一起,大家趕緊拿出武器戒備!”金柯的老爹‘金庸’扯着喉嚨就是一吼,率先拔出了兵器。
銀白色的刀劍齊刷刷的亮了相,一部分人配合迅速的將一批批的商貨擺放到了一起,其他人則嚴守以待,緊緊盯着道路的前方。
馬蹄踏在地上發出隆隆的巨大聲響,前面一線黑壓壓的人頭。手上的大刀在明晃晃的太陽底下亮起寒光。
“靠,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還敢打劫,這羣王八羔子簡直是沒王法了!”金柯氣得破口大罵,他急忙收起了酒袋子拴在腰際上,“大叔,你呆在這別動。”說罷,正要起身拔刀的時候,他老爹忽然扭頭朝他咆哮了一句,“給我在那呆着去!”
抓着刀柄的手緊了又緊,金柯臉色憋得紅了青,青了紅,最後纔在老爹的虎目下不甘的縮了回去。
而這時,莫寒忽然擡頭望了望天空,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