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鈍響似乎讓發呆的阿德斯恢復了一點意識,他看着重新癱在地上的維克托,半晌之後才說道:“維克托!”
地面之上,維克托手足‘抽’搐了一下,嘴裡發出幾聲哼哼,蕭秋連忙將加諸他身上的一絲心神撤了回來。維克托這一摔雖然沒有被活活摔死,但傷勢顯然不輕,要是因爲自已加諸他身上的身體感覺而死,自已說不定會惹麻煩。
蕭秋的心神才一撤除,維克托立即用力一掙,站了起來,可是他只是才一站起,便慘嚎一聲,膝蓋一軟跪到了地上,嘴裡也大股大股的涌出了鮮血。他雖然身負一身強橫之極的魔力修爲,但是毫無加持的從高空中摔落,受的傷也頗不沉重,這一摔足足摔斷了他四五根脅骨,連一條‘腿’也摔斷了。
看着他的慘狀,阿德斯眉頭一皺,輕輕地哼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我還打算讓你在我的手中殞落,看來你已經不配擁有這個資格了。”儘管對維克托恨之入骨,但是龍族的驕傲,卻仍然讓這頭巨龍不屑於對着重傷的維克托出手。
維克托嘴裡一聲低‘吟’,一個綠‘色’的魔法光圈平空落到了他的頭上,他擡起了頭,淌血的嘴角‘露’出一絲獰笑:“阿德斯,你該感到幸運。不過你現在最想殺的人恐怕不是我吧?而現在最想讓你死的人,恐怕也不是我,你還是先顧着自已吧!”維克托給自已加持了一個治療的魔法,身上的痛楚略微減輕了一些,他也不理會四周的處境,大模大樣的盤膝而坐,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維克托這話一說出來,阿德斯的眼光立即便轉到了蕭秋的身上,而蕭秋幾乎也同時產生了感應望了過來,兩人目光一觸,立即便從對方的身上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威脅,兩人默默地對視着,誰也沒有移開目光,但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道:“維克托,這是爲什麼?”
且不說阿德斯心裡是什麼感受,反正蕭秋現在的心裡是極度的鬱悶。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和阿德斯是第一次見面,直到現在,他對於阿德斯也沒有一絲仇視的感覺,但是他卻知道,他必需要親手殺死眼前這頭巨龍,否則的話,他的處境會非常的不妙。這一種感覺完全沒有根據,但是象他們強大到了聖域的層次,對於事關生死的直覺最是敏銳不過。所以就算完全不明白原因,他必需相信自已的直覺。
“想知道爲什麼嗎?”維克托忍着傷痛,嘿嘿冷笑道:“你們先動手,看看誰先被幹掉,剩下的那一個,我就把答案告訴他。”
“我明白了。”
阿德斯忽然哼了一聲,緩緩道:“維克托,很早已前我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你號稱‘火眼銀瞳’,‘火眼銀瞳’事實上是你的成名之技,據說你的雙眼不但可以製造幻境,還可以直接讓人的靈魂墮入地獄。以前我只是以爲你修習的一種高明的幻術,看來我估計錯了。兩百年前,你和我決鬥落敗,那怕是跪地求饒你都沒有對我施展火眼銀瞳的異術,現在我明白了,你所謂的‘火眼銀瞳’的異術,應該不是一種幻術,而是源於魔界遺失在這個世界的一種攝魂秘術吧?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種秘術應該需要非常強大的靈魂力才能施展,而且對方如果靈魂力量不弱於你的話,施展火眼銀瞳應該會有很大的機率被對手反制,產生魔法反噬,我說的對不對?”
“不愧是強大的龍族,這一點都讓你猜到了。”維克托嘿嘿冷笑道:“可是你就算猜到了又怎麼樣?要殺掉你,還用得着我親自動手嗎?”
蕭秋微感詫異地轉頭看了一眼維克托,既然是成名之技,這火眼銀瞳必然是一種很強大的殺招,要說他和巨龍決鬥,憚於巨龍靈魂力量的強大而不敢使用,那麼在巫山神殿之內,維克托被他和蠻力王以及半龍人劍客聯手打得慘不忍睹,按理說他應該沒有顧忌纔對。維克托的魔力遠勝他和蠻力王等人,他的靈魂力量自然不會比自已和蠻力王弱。
感覺到了蕭秋看過來的眼光,維克托哼了一聲,還給了蕭秋一個不屑的眼神,傲然道:“你也不必感到奇怪,兩百年前,正是這頭巨龍的反撲讓我也受傷不輕,修爲連降幾個層次,連靈魂之力也損失了不少,不然的話,就憑你們三個聖階一重的傢伙,有資格傷得了我?”
蕭秋心下恍然,卻也有點駭然。經過了汲自蒂‘露’絲的魔法意識的覺醒,現在的他已經可以看出維克托的修爲是聖階第二重,如果維克托的修爲連降了幾個層次,那麼他兩百年之前,他的修爲豈不是至少也是聖階中級?一想到這裡,他心中便忍不住有點後怕,又有點慶幸,現在的他算是知道聖域每一個層次的實力差別,更別說級別之差了。
“維克托,你少廢話。”一旁的蒂‘露’絲氣憤地說道:“爲什麼尼古拉哥哥的識海會產生‘波’動?爲什麼一定要這頭龍魂決一死鬥?你給我說清楚了,否則。。。”蒂‘露’絲剛想着說一句威脅的話,忽然想起了維克托眼前的處境,這傢伙已經夠慘的了,活脫脫就是一個不怕燙的死豬,其他的威脅哪裡還被他放在眼裡,一想到這裡,心裡便是一陣氣餒。
阿德斯看了一眼蕭秋,‘插’口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剛纔他必定也是向你苦苦求饒,要心甘情願的做你的奴僕,於是你和他簽訂了奴僕契約,所以現在他是你的奴僕了,對不對?”
蕭秋道:“不錯,這有什麼問題?”
阿德斯嘆了口氣,苦笑道:“問題就在這裡了,兩百年前,在巫‘女’之城打敗了他,我已經放了他一條生路。沒想到離開了巫‘女’城之後,他居然尾隨着我,我以爲他賊心不死,正打算給他一個終結的時候,誰知道他居然跪地求饒,痛哭流涕,說是自覺作惡太多,想洗心革面,情願做我的奴僕,跟隨在我的身邊,從此潛心修煉,不再過問世事。我看他哭得可憐,一時心軟就答應了他,和他簽訂了奴僕契約,他也一樣是我的奴僕。。。”
蕭秋和蒂‘露’絲一起失聲道:“這怎麼可能?”
在諸多的魔法契約中,奴僕契約是絕對唯一‘性’的,維克托既然和阿德斯簽訂了奴僕契約,照理說他根本就無法再放出奴僕契約的魔法光球,更別提和蕭秋簽訂魔法契約了。更何況在剛纔的對話中,阿德斯成爲靈魂體,也是被維克托出手偷襲的結果。可是既然有着奴僕契約的束縛,無論如何,維克托都是無法對阿德斯出手的。就象尤特比布斯和蕭秋一般,尤特比布斯對蕭秋可以說是恨之入骨也不過份,可是他卻不象傷害蕭秋一根汗‘毛’,不是不想,事實上是完全不能,連背約都沒有機會。
“確實是這樣,你們沒有聽錯,我也沒有說錯。”阿德斯道:“魔法契約的神聖‘性’同樣也是不容褻瀆,只是對於這個人有點例外?”
“爲什麼?”蕭秋和蒂‘露’絲齊聲問道,兩人一起望向了維克托,卻見這傢伙坐在地上只是嘿嘿冷笑,一副欠揍的賤相。
“兩百年前,我被他偷襲,如果是普通的人類的話,要麼是形神俱滅,如果靈魂之力足夠強大,也可以軀體死亡,而靈魂卻逃脫,成爲一個少見的靈魂體,可是我卻燃燒了一部分靈魂,以燃燒的靈魂之力保護着我的軀體不被這個卑鄙的人類褻瀆。然後將另一部分靈魂和意識一起封存,等待重新甦醒的時候,這就是現在的我了。”
蕭秋則怔了一怔,下意識地道:“這。。。什麼意思?”即便是在這個魔法世界,靈魂也是一種非常玄奧的東西,只有強大到聖域的程度,形成識海,這個時候纔可以說對玄奧的靈魂與靈魂之力有了接觸與瞭解的機會。但是有着意識靈魂除非消散,除非是逃逸,可是象阿德斯那樣,將靈魂也一分爲二,一部分以接近“自爆”的方式燃燒拒敵,一部分還保持着獨立的意識,這已經超出了蕭秋的理解範圍了。
“因爲我修習有一種秘法,在軀體死亡的時候,可以將出竅的靈魂一分爲二,不過意識只能保留在其中的一部分殘魂之中。”阿德斯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維克托應該也修習有類似的秘術,但是他的秘術比我修習的應該比我所修習的秘術還要高明,靈魂沒有出竅,也同樣可以將魂魄一分爲二。不過說起來也不奇怪,他本身就是修習‘火眼銀瞳’這種攝魂秘術,要說到對於靈魂的瞭解,恐怕是沒有人會比他了解得更深了。”
“那是當然。”維克托傲然道:“也不怕給你們知道,我的分魂大法可止是將靈魂分成兩部分而已,如果練到第九重,我的靈魂完全可以分成九個部分,只要有任何一部分殘魂留存,我就有辦法重生。阿德斯,兩百年前你雖然比我強大得多,但是以爲自爆靈魂就可以拉着我陪葬,不過只是吹牛罷了。”
“確實,我是看輕了你。”阿德斯老老實實地承認道:“要殺死你容易,但是當時我不知道你修習有這種邪法,要阻止你逃出一絲殘魂還真不容易。當然現在不一樣了,我既然知道你有這種秘法,你要逃出一絲殘魂,恐怕也不容易。可惜現在的你身受重傷,不然我真的想試試看,你這分魂大法究竟能不能在我手下逃出一絲殘魂。”
維克托嘿嘿一笑,反‘脣’相譏道:“阿德斯,要不是我也不知道你也有秘術將靈魂一分爲二,現在的你,只怕也早就灰煙滅了吧?還能在這裡胡吹大氣。”
阿德斯哼了一聲,不再理會維克托,他緩緩的轉過頭,望向了蕭秋。
蕭秋的心漸漸的沉了下來,現在他總算是明白爲什麼面對着阿德斯,他的心裡爲什麼會涌起無盡的戰意了。奴隸契約束絕對唯一‘性’的,維克托將靈魂一分爲二,相當於兩個人分別和他們簽訂了奴隸契約,所以對於維克托一點影響都沒有。而維克托確實只是一個人,他獨立的魂識讓他一兩爲二的兩部分靈魂卻具有不可分割的獨立‘性’,蕭秋和維克托相當於兩個人同時和他簽訂了奴隸契約,他們兩人,都已經同時違背的奴隸契約,成爲了原本是絕無機會的“違約”的一方。
這個魔法世界有着一些絕對無法違逆的鐵律,而魔法契約的聖神‘性’,就是這些鐵律之中的一條。現在的他們只有兩條出路,要麼接受殘酷的違約徵罰,接受魔法的反噬而死,要麼重新保持魔法契約的聖神‘性’,而要做到這一點,那麼他們兩個人之中,只能有一個生存於這個世界。
蕭秋的目光也移向了阿德斯,兩人默默地對望着,氣氛漸漸的冷了起來。
兩人幾乎已經同時感覺到了識海的詭異‘波’動,魔法反噬的作用已經逐漸開始,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的識海‘波’動將會越來越劇烈,到最後,只能是識海崩、魂飛魄散的結局。兩人這一戰,已經是完全無法避免,而且是迫在眉睫!
地面之上,巨人們默默地擡頭仰望着他們的“阿里巴巴”,眼神中帶着狂熱,也帶着一絲擔憂。雖然他們的小綠豆是無所不能的,巨人們對於他們自已的神從來不會動搖信念,可是眼前這頭巨龍之魂實在太強大了一點。
至於盤坐地上的維克托,卻保持着一副古井不‘波’的欠揍表情。即將拼個你死我活的兩個傢伙都是他痛恨萬分的人,無論哪一個死掉了都會讓他開心得要死,當然了,最好是這兩個傢伙拼個同歸於盡,那就是絕對的完美了。嗯,那個人類伯爵稍微弱一些,不過他在血凰蠱中重生的時候似乎繼承了部分的鳳凰血脈,這麼說來他的實力也應該會比表面上看起來的要強上一些吧?而且,就算阿德斯勝出,只怕也承受不了那頭鳳凰的怒火吧?維克托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其實落開了‘花’,看來不久之後,自已再也不用給別人當奴僕了,更主要的是,自已的情愫和身體感受不再被人‘操’控,一想到這裡維克托簡直有一種心‘花’怒放的感覺,被人控制着身體感受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在遠處的巫‘女’神殿,虛空中輕輕‘波’動,一道虛幻的人影浮現出來,同樣在遠處默默的注視着這一幕。
正是詩瑪大祭司,這時的她雙目似水,閃動着一種莫名的光彩,讓她的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比起先前更增添了一分的清麗脫俗。
十五個巫靈一一自她的身後浮現而出,一個巫靈低聲的道:“大祭司,您不去再次阻止一下他們嗎?伯爵大人和阿德斯,他們都是我們巫‘女’族最可貴的朋友啊!”
迴應這個巫靈的,是詩瑪一聲深深的嘆息。
在蕭秋身旁不遠的地方,蒂‘露’絲同樣緊緊的盯着阿德斯,她身上忽收忽張,飄搖無定,顯示了她內心中劇‘激’的震‘蕩’。
蒂‘露’絲的情緒確實‘波’動得厲害,在她的眼中,純以實力對比,蕭秋能夠從這一場決鬥之中生還的機率實在是不高。更讓她憤怒的是,她雖然有把握打敗阿德斯,但是對於這一場決鬥,她卻完全無能爲力。就算她殺死了阿德斯,也是無法斷絕蕭秋所遭受的魔法反噬。同樣的魔法反噬,只能在相互劇烈的對碰中,以其中的一方完全湮滅而消彌。
半空中殘影閃動,蒂‘露’絲的身影陡然消失,然後出現在千米之外的地方。身處戰圈之中,她實在是有點擔心自已會控制不住,出手相助蕭秋,如果這樣,只怕會有意料之外更壞的情況出現。
隨着她的身影遠避而去,一句殺意凜然的話卻從她的嘴裡說了出來。
“巨龍,我在這裡等着,當你從這場決鬥中勝出,我會親手讓你付出勝利的代價,然後迴歸龍神的懷抱!”
地面之上,聽到了這話的維克托終於忍不住了,臉上浮起了一絲‘陰’險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