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輕紗一樣覆蓋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之上,帶着涼意的秋風不斷吹過,半人高的枯草隨風起伏,如同一片片金黃色的波濤。
多瑙荒原,這片蒼涼、荒蕪,在陽光下肆意上演着血腥殺戮與殘忍掠奪的地方,在夜色之下卻是如此地美麗。
也許正是白日的狂野,成就着她夜晚的美麗。
可是在荒原的邊上,卻有着一個與美麗沒有任何聯繫的地方。夜色在這裡顯得格外的陰森。
在這裡,無數低矮的灌木與參差不齊的各種植物圍成了一片稀稀疏疏的森林,從四周八方包圍着整個荒原,這片形狀奇怪的森林猶如一片落在地面的濃雲,無邊無際,極具視覺上的衝擊力。
這裡,就是蘭蒂斯大陸有名的黑沼澤。
這片沼澤裡繁衍着種類豐富的各種魔獸,最兇猛的是一種被稱爲獨角地龍的高階魔獸。這種帶着龍族血統的魔獸極其神奇,據說用它的角製成的精靈號角可以打開精靈之門,通往傳說中的精靈城市。
這個神奇的傳說一直沒有得到證實。儘管人族對於傳說中美麗而優雅的精靈一族充滿好奇與嚮往,但事實上幾千年來,幾乎沒有一個人族對打開傳說中的精靈之門動過心思。
因爲獨角地龍的角只有沾染上精靈的血液,才能變成神奇的精靈號角。同時也只有精靈一族,才能將這個號角吹響。
原先象其他的沼澤地一樣,這裡雖然充滿着兇險與危機,卻不曾阻擋住人類探索未知與追尋刺激的腳步。
千年來,人類的商旅越過佈滿擄掠者的多瑙荒原之後,通常會直接從黑沼澤穿行而過。那些護送商隊的傭兵劍士和魔法師們,可以從這片沼澤地中捕獲各種魔獸,獲取珍貴的魔晶。
但最近幾百年來,已很少有人跡涉足這片沼澤地了。
因爲據說在這片浩如煙海沼澤裡面隱藏着某種邪惡的生靈,他們殘忍地襲擊過往的商隊,就算是由擁有大魔法師的大型傭兵團隊護送的商隊也常常難以倖免。
漸漸地,過往的商隊大多繞路而行,從多瑙荒原的另一個方向穿過,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片沼澤地也有了另一個恐怖的名字——死亡沼澤!
這個沼澤地看起來和其他的地方沒有什麼不同,到處都是因養分過剩而枯死的大樹,空曠而破敗。
偶爾幾棵十數米高的巨樹刺破天空,其他的地方更多是低矮的灌木類植物。奇怪的是,黝黑的地面看起來堅實而平整,並不象其他的沼澤地一樣佈滿了於泥。
此刻,在死亡沼澤的深處,四周黑霧瀰漫,淡淡的月光並沒有讓陰森的夜晚顯得明亮多少,反而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冷厲與慘淡。
“偉大的主人,請原諒您卑微的僕人讓您從沉睡中醒來......”
身如侏儒的薩里那斯匍匐在地,畢恭畢敬地呢喃着。薄薄的黑霧隨着他口中吟出的古怪咒語,如輕紗般飄動起來。
他的身後,一截四五米高的枯樹忽然發出一陣“格格”的響聲,就好象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在搓揉着,一陣陣類似壓碎了鬆脆桔杆的響聲過後,這段枯樹漸漸傾斜,斷成了幾截,然後變成了一地的碎片。
“啊——”
薩里那斯陡然發出一聲慘叫。因爲一隻巨大的蹄子忽然從虛空中邁出,剛好踩在他骷髏頭上,將他的半邊臉都踩得陷入了泥土中。
黑霧中傳出一聲暗啞但刺耳異常的嘶鳴之聲,一副巨大的骨架自空氣中緩慢地**出來。
這副骨架看起來就象是一匹神駿異常的馬的骨骼,不同的是它的頭部長着一根彎曲的巨角,骨架的兩邊還長長地伸出兩扇由軟骨組成的翅膀。
骨馬似乎沒有發覺可憐的薩里那斯正在它的巨蹄之下苦苦掙扎,它輕盈地扇動着長長的骨翅,心滿意足地打着響鼻。
隨着骨馬的動作,一股股黑色煙霧在它的嘴部吞吐不息,看起來怪異到了極點。
骨馬的身後,黑霧如同一張輕紗一樣被慢慢地抽離,漸漸地露出一個雕刻着古樸鐫文的青銅車輪,然後是兩條黃金打造的車轅......
很快,一輛小巧精緻的平板馬車平空從空氣中現出。
馬車之上,一個身披黑色頭篷的黑衣人垂首坐在上面,手中一根長長的骨杖被他單手柱在身邊,指向天空的杖頭之上,一條骨蛇正張着空洞洞的顎骨,簌簌地蠕動着。
寬大的斗篷將整個黑衣人全身都包裹住了,只有緊緊地握着骨杖的手露在外面,竟然也是一截白森森的骨頭。
黑衣人靜靜地端坐,四周的黑霧卻在漸漸淡去,骨馬越來越興奮地甩動着白森森的頭部,慘淡的月色無聲地灑落,映照着這詭異萬分的一幕。
“主人,救命!”
骨馬的身下傳出了一陣微弱的呼救聲,薩里那斯用力扭轉半邊臉孔,對着黑衣人掙扎着叫了起來。
“沒有用的東西,爲什麼總是不懂得計算好距離?上次被車輪碾住,這次又被馬蹄踩住。”
黑衣人低頭看了一眼吃力地掙扎着的薩里那斯,輕輕拍了拍骨馬,總算將薩里那斯解救了出來。
“噢!我讚美您,偉大的主人尼古拉·阿萊特爾......”
薩里那斯從馬蹄之下脫身,立即高舉雙手,對着尼古拉尖聲地叫了起來。
“薩里那斯,他們是不是快要到了?”
尼古拉不耐煩地打斷了薩里那斯的話,飄忽的語調如同從千里之外傳來的一樣。他黑洞洞的眼眶裡跳動的是慘白色的磷火,在黑暗中看來就象有着一雙只有眼白而沒瞳仁的眼睛。
“是的主人。”
薩里那斯搖晃着小得有點可笑的骷髏頭,急急地道:“主人,他們爲了擺脫敵人的糾纏,選擇了一條最長的道路,所以足足走了兩個月,我估計明天早上的時候,他們將會從沼澤地的東面進入。”
“過了兩個月了嗎?”
尼古拉仰着頭,喃喃地說着,毫無表情的臉孔上忽然佈滿了蒼桑的味道:“爲什麼時間總是流逝得那麼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