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傳出了一聲喑啞的呼嘯,緊接着一陣波動,龍骨飛馬拉着黃金馬車驟停在自已的面前。
“啊——”一聲怪叫,馬車之上的“尼古拉”一頭栽倒在蕭秋的跟前,立即連滾帶爬地抱着蕭秋的腳,叭叭地吻了起來。前天晚上被主人的“聖光術”傷得不輕,所以昨晚他偷了個懶,沒有再去騷撓那些人類。主人在這個時候召喚自已,看來情形好象有點不妙了。
“主人,您爲什麼在這個時候召喚您卑微的僕人?天快要亮了啊!”沒等蕭秋說話,“尼古拉”先嘀嘀咕咕地說開了,可是他很快發覺了嘴下不再是光滑熟悉的腳趾骨,奇怪地擡頭看了一眼,立即大驚小怪地尖叫起來:“啊——主人,您變得好醜。。。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讚美您,偉大的主人!可是您怎麼變得象一個人類一樣?難道您已經讓您的靈魂從死亡世界回來了嗎?噢,讚美您,我的主人,您簡直太。。。”
蕭秋下意識地飛起一腳,把這個喋喋不休的傢伙踢出老遠,忽然心裡一動,皺眉道:“你是薩里那斯?”
薩里那斯呆了一呆,吃驚地看着蕭秋,連害怕也暫時忘記了,好半晌才喃喃道:“主人,雖然我知道您的用意是不可揣度的。可是。。。難道您認不出您卑微的僕人了嗎?那是不可能的啊。。。”
“如果你說的主人是指尼古拉的話,他已經完蛋了,被我宰掉了。”蕭秋淡淡地道:“我不是你的主人,趁着我現在心情好,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留存在潛意識深處的一絲模糊的記憶,讓蕭秋隱約地知道薩里那斯有着極慘痛的往事和經歷。所以雖然明知眼前是一個邪惡之極的暗夜使者,卻也提不起殺意,反而忍不住產生了一絲憐憫。
薩里那斯呆呆地看着蕭秋,眼眶裡現出一陣茫然。
呆了兩三秒鐘,薩里那斯再次匍匐在地,奮不顧身地向着蕭秋的腳邊爬來,嘴裡尖叫道:“主人,難道您不要您忠心的僕人了嗎?您要拋棄可憐的薩里那斯了嗎?暗黑之主在上,薩里那斯對您可是忠心耿耿,從來沒有二心啊!主人,您要是不再需要薩里那斯了,那麼請您賜給我一個終結,讓我的靈魂在死亡世界接受永恆的懲罰吧!”
眼前這個人怎麼可能不是主人?就算他極力否認,可是那熟悉的死靈氣息以及如山一般不可仰視地暗黑力量,已經徹底出賣了他的身份。只有傻瓜纔會認爲眼前這位不是自已的主人,那可是一件後果很嚴重的事。
儘管主人的用意是不可揣度的,不過薩里那斯相信,這一定只是試探。如果自已懷疑眼前主人的身份,或是表現出一點點想離開的意思,等待他的將會是殘忍無比的懲罰,這一點是被以往的事實多次證明了的。雖然不知出於什麼考慮,主人總是喜歡玩這種貓戲老鼠的遊戲,可是飽受折磨的薩里那斯對於扮演老鼠的角色已經有點厭煩了。這個時候,當然是表現得越忠心越好。
一絲絲陽光從晨曦間射出,灑落在薩里那斯的身上,薩里那斯的身上立即騰起了縷縷輕煙,他大聲地尖叫起來。旁邊的龍骨飛馬也蹉動着四蹄,不安地打起了響鼻。
“格格、格格格。。。”火燒般的痛苦讓薩里那斯的上下牙不停地打起了架,他呻吟着道:“我讚美您,主人,您實在太偉大了,居然可以面對這麼邪惡的陽光。。。可是您卑微的僕人不行啊!雖然薩里那斯一點都不怕死,可是薩里那斯還想留着這條小命爲您效勞啊!”
“滾吧!”蕭秋不耐煩地喝道。再這麼下去,這個可憐的骨靈要被活活地曬成灰了。
“主、主人。”薩里那斯已經七竅生煙了,兀自掙扎着說:“您是否可以說清楚一點,您是讓我離您而去,還是讓我回去沉睡?您不說清楚,薩里那斯害怕啊!”
看着苦苦支撐着的薩里那斯,蕭秋心裡涌起一陣深深的憐憫。蕭秋纔不會相信他所謂的“忠心”,傻瓜都看得出他只是因爲害怕而已。這個可憐的傢伙,以前一定受盡了尼古拉殘忍的折磨,不然不會怕成了這個樣子。
蕭秋知道,如果不認同薩里那斯“卑微的僕人”身份,這個可憐的骨靈看來是死也不敢離開一步了。
暗暗搖了搖頭,蕭秋嘆息道:“走吧,回到你沉睡的地方去,隨時等候我的召喚。”
薩里那斯立即如獲大赦,縱身一躍,消失不見。
只有一聲尖叫在虛空中迴盪:“主人,我讚美您!您對薩里那斯太好了,您簡直太偉大、太英明、太。。。”
龍骨飛馬發出一陣陣暗啞而低沉的嘶叫聲,對着蕭秋不安地搖晃着巨大的頭骨。它同樣在晨曦的照耀之下冒起縷縷青煙,不過看起來它似乎比薩里那斯的承受能力似乎還要強一些,還不至於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
看着眼前這個怪異的骨馬,蕭秋微一沉吟,揮手將龍骨飛馬連同黃金馬車一起收進了另一個平行空間裡面。這是原先尼古拉爲了安放坐騎而創建的空間,以他現在的領域之力,維持着兩個狹窄的平行空間並不感到吃力。
站在晨曦之下,蕭秋又發了好一會呆,這片刻間,他又明白了很多東西。他知道了象薩里那斯這種背叛了死神的高級骨靈,已經不再被死亡世界接納,只有以自已的魔力結成一個小小的平行空間。白天的時候,他就在自已的平行空間裡沉睡,等到晚上,才能從平行空間中走出,遊蕩在這個屬於人類的世界。
至於其他低級的骨靈戰士,他們仍然生存在死亡的世界,但是卻無法拒絕象尼古拉這種強大的暗黑存在的召喚,在需要的時候,他們只有毫無選擇地從死亡的世界裡走出,爲類似尼古拉這樣的人充當炮灰。
沉吟了一會兒,蕭秋略微辨別了一下方向,縱身向前躍走。
一躍之下,不料腳下一沉,一時收勢不住,一頭撞到了一顆腰圍粗的大樹之上。原本他是想躍到上面一根橫生的枝丫之上的。
隨着一聲巨木相撞的聲音,粗大的樹幹被撞得好一陣搖晃。蕭秋摸了摸腦袋,茫然地站了起來,一時間只覺莫名其妙。他發現自已以前那種身輕如燕的感覺再也找不到了,可是力量卻大了不少,而且身體強度也大大增加。如果放在以前,以他這種力度撞在這棵樹上,就算不當場歸位,也應該去和周公聊一會天才對,最起碼也要眼前星光燦爛,可是現在他甚至連輕微的痛覺也沒有。
想了想,蕭秋盤膝坐下,按着聚頂貫氣大法的行功方法,調息起內息。
可是這一次吃驚更甚,以往熟悉無比的奇筋八脈就跟消失了似的,再無一絲氣流的感覺,丹田更是空洞洞的一無所有,似乎一身功力已散得一乾二淨。
蕭秋並不知道,他在吸收了尼古拉大部分的暗黑力量之後,他的聚頂貫氣大法已突破第三重天,達到了返樸歸真的巔峰境界。原本按照正常的情況修煉到這種程度,就算是沒有達到傳說中三花聚頂,天人合一的狀態,起碼也達到凌波虛渡、御風而行的境界了。
可惜,蕭秋吸收的並非中國內功修煉中所謂的“天地精華之氣”,他吸收的是這個世界最最邪惡的一種魔法元素,這已經徹底地改變了他的身體狀況。
在這個世界,魔法師的體質註定是贏弱的,不僅僅是因爲經常冥想缺乏運動的緣故,而是強壯的身體會造成人體內運動神經的發達,從而會影響到對魔法元素的感應力,就好象一個正常人的聽覺比不上一個盲人一樣,這裡面有着一個微妙的平衡與矛盾的關係。
體內過於強大的暗黑魔力,讓蕭秋失去了靈活的運動神經。但是同時,聚頂貫氣大法這種強橫之極的功法練到了頂級,卻又呈幾何級別地加強了他的身體強度。現在的蕭秋,已成爲一個同時擁有強橫的身體強度及強大魔力的結合體,在這個世界,已經算是一個異數。
遺憾的是,對於魔法運用一無所知的他,空有一身驚世駭俗的魔力,卻不會運用。先時他復活波格麗特的靈魂,以及從領域中走出,不過是尼古拉的一些記憶片段過於深刻,所以留存在他的潛意識裡。說到對於魔法力量的運用,他這個讓聖域強者也要頭痛的暗黑領主,不會比一個最低級的魔法學徒懂得更多了。
至於一身驚人的內力,與暗黑之力水*融,隱藏於四肢百骸的經絡之中,變成了一種徹頭徹尾的“蠻力”,雖然不能再象先前運用內力一般凝神而發,但在需要的時候,卻可以隨意而生。
蕭秋當然不知道這些,呆坐了片刻,無可奈何的他只有怏怏地站起來,安步當車地沿着昨天的方向走去。
雖然一貫自認是業餘探險者中的翹楚人物,但整整走了一天的蕭秋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已對於追蹤沒有什麼天賦,尤其是追蹤對象的蹤跡還經過了理查德這個卑鄙的殺手掩飾過之後。現在的蕭秋覺得頭痛了,眼看着就要天黑,可是不但連奧古拉斯等人的影子都見不着,而且自已好象還迷路了,連方向也搞不清楚。
所幸他的體力充盈得很,走了一天,一點累的感覺也沒有。
看看天色暗了下來,蕭秋想了想,找了一個海拔稍高的地方,搬來了一堆枯枝,又找來兩塊石頭一陣猛敲,燃起了一堆篝火。既然沒辦法找到奧古拉斯等人,那麼只有這個辦法了,如果奧古拉斯他們看到了火光,應該會過來查探一番的。
其實在夜晚時分,蕭秋完全可以召喚出黃金馬車四處馳騁,又或是召出薩里那斯。薩里那斯雖然魔力遠不用他,但對魔法的運用不是他可以比擬的,以他的速行術,要找出才離開一天的奧古拉斯等人,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惜現在的蕭秋,還沒有習慣暗黑領主的身份。
靜靜地坐在火堆旁,夜色漸漸深了,忽然一陣濃裂的酒氣傳來,緊接着蕭秋聽到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蕭秋不由得暗皺眉頭,看來不但靈活的身手沒有了,連感覺也遲鈍了許多。要是放在以前,這種毫無掩飾的腳步聲,只怕一公里外他就會察覺了。可是現在來人似乎已走到了數十米遠近的地方。
蕭秋站起來,沿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明滅的火光映照之下,數十個高大的人影從夜色中快步走出。當先的一人和蕭秋打了個照面,兩人一齊愣住了。
來的人竟然是前天被蕭秋和理查德甩掉了的邪勒。
邪勒的身後,還搖搖晃晃地跟着數十個呼哧呼哧地喘粗氣的地精,這些可憐的傢伙一個個滿臉通紅,腳步踉蹌,象極了一羣宿醉未醒的醉漢。
邪勒只是呆了一呆,立即“嗷”地一聲怪叫,飛也似地衝了過來,一拳打在蕭秋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