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章四十五 歡迎歸隊
白矮人米洛靜靜地站在“雷神要塞”前方。
擡頭仰望這座曾經輝煌之極、卻在十五年前戰爭初期被摧毀的恢弘要塞。哪怕已經破敗，依然能看到雷神要塞昔日的壯闊。
“要塞周圍佈設了幻術。”米洛體內的時空間中，杜蘭德凝重說道，“你再把共享視野範圍放大一點，讓我再看清楚點。”
白矮人米洛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眼中亮起一點淡紫色，那是杜蘭德的審判規則的顏色。
此時杜蘭德人在時空間中，暫時隱蔽起來，卻能夠通過米洛的眼睛看到外界的一切。
“……這不是塞爾東的幻術手段。”杜蘭德看了一會兒，有了結論，蹙眉道，“塞爾東的幻術，是純感知系幻術，眼前這幻術卻明顯是靈魂系的，而且非常高明，有點……唔，好像有點類似聖靈術士的手段。”
“你眼光不錯。”時空間中，光輝匯聚，凝成米洛的樣貌。這樣她就能不動聲色地和杜蘭德交流。
杜蘭德轉頭一看，見眼前這個米洛的虛影，完全是戰鬥法師米洛的模樣，美麗又迷人。
杜蘭德不由眼皮微跳，定了定神才說道：“我倒是忘了，你本身就是聖靈流派的大師，你恐怕早就看出了要塞周圍的幻術吧，害得我還班門弄斧了觀察了半天……”
米洛淡淡道：“是你說的，我們現在是戰友。彼此熟悉謙讓一下，也是應該的。”
“呃，你能這麼想，當然很好啦……謝謝啊。”
杜蘭德感到氣氛有點詭異，乾笑了兩聲說，“羅切斯特讓你來雷神要塞待命，現在你已經來了……咳咳，抱歉，我說錯了。別瞪我，不是‘你已經來了’，而是‘我們已經來了’，可以了吧？”
米洛盯着杜蘭德。緩緩地說：“不要再說錯了，如果讓我發現你沒有真心把我當成戰友，我就——”
“你就殺了我！！知道了，明白了！我記得非常清楚！你一路上都說了多少次了啊……”杜蘭德鬱悶道。
“你能記住就好。”米洛微微一笑，“你剛纔想說什麼？”
“哦，我剛纔想說，我們現在已經到了雷神要塞了，然後呢？”杜蘭德蹙眉，“總不見的真的在這裡待命吧。咦？好像有人從要塞裡出來了。”
只見要塞大門處波紋一閃，憑空走出來一道身影。那是一個枯瘦蒼老的矮人，手裡握着一根破破爛爛的木杖。
杜蘭德目光微閃，凝重道：“這種瘦小的老矮人，我在扎古力山脈戰役中曾見過一次。”
米洛問道：“你不是說你能看穿矮人的本質嗎？這麼小的一個矮人，難道也是戰鬥法師轉化而成的嗎？”
杜蘭德也是到了現在。才明白這種老矮人的真面目是什麼，他猶豫了一下，才說：“好像……是聖靈術士轉化而成的矮人。”
心中卻在想：戰鬥法師和精靈一族之後，聖靈術士也被牽扯進來了，難道還有其他種族也能轉化爲矮人？
“聖靈術士轉化而成的矮人？！”米洛眼中立刻迸射出逼人的殺氣。她的父親兩儀裁決，正是死在聖靈術士手中的。在羅切斯特和塞爾東之前，米洛平生最痛恨的。就是主位面‘里爾多森’的聖靈術士們！
老矮人這時已經來到米洛身前，行了一禮：“米洛大人，您來了。羅切斯特大人命我在此接應您。”
白矮人米洛深深看了老矮人一眼，忍住沒有動手，問道：“你的名字是？”
“您說笑了，我這種級別。怎麼配有名字？”老矮人裂開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轉身說道，“請跟我進要塞來吧，羅切斯特大人對您有不少安排呢。”
白矮人米洛臉色冷漠。舉步跟了上去。
走進要塞，眼前忽然變得一片黑暗，所謂的“伸手不見五指”，說得大概就是這種情況。米洛連續運轉了好幾種手段，杜蘭德也謹慎地悄然運轉目力，卻始終看不穿眼前的黑暗。
前方的老矮人手裡出現了一根蠟燭，頂端燃着碧油油的火光，照亮了十分有限的範圍。
他頭也不回地在前面帶路，碧火映照着黑色的皮膚，搖曳不定，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轉過一個彎之後，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陰影，似乎有某種極爲龐大的物事佇立於眼前。仔細去看，卻又看不清楚。
這時候，老矮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嘿嘿笑道：“好了，接下來，我爲米洛大人說一說七色城的局面吧。”
“羅切斯特大人的目標，不是詠戰堡壘嗎？”米洛淡淡問道，“怎麼讓我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卻又要說回到七色城的局勢？”
老矮人笑道：“羅切斯特大人將森德洛諸神盡數吸引到七色城，正是爲了最終的目標——詠戰堡壘啊。”
“好，你說吧。”
老矮人恩了一聲，開始解釋：“羅切斯特大人的目標一直是詠戰堡壘，從來都是，之前發動的第一次詠戰之戰，以及森德洛有了聚能陣之後，馬努斯主動敞開堡壘大門所引發的第二次詠戰大戰，都是爲了攻克詠戰堡壘，可惜功虧一簣。”
“那裡的天選衛士們太麻煩了，羅切斯特大人雖然強橫無敵，卻也抵不過諸神、衆多聚能者、還有大量天選衛士的圍攻。所以，此次羅切斯特大人故意設計，將森德洛風神圍而不殺，以此爲誘餌，將森德洛諸神盡數引到了七色城。”
“雷神馬努斯本就在七色城中，夜翼、蘭子和火胖子菲波齊至，加上風神，聚能陣開發者凱瑟琳，還有一個好象是必殺名單第一順位的杜蘭德的分身的傢伙，在七色城和羅切斯特大人爆發了一場大戰……”
“等等！”米洛打斷了老矮人，認真問道，“我丈夫塞爾東呢？”
“嘿嘿，米洛大人和塞爾東果然夫妻情深啊。”老矮人微笑道，“有一點要說明一下。因爲塞爾東的本尊不是矮人，所以我不能稱呼他爲大人，希望米洛大人不要見怪。”
米洛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老矮人嘆了口氣。解釋道：“塞爾東原本打算在最關鍵的時刻，臨陣倒戈，配合羅切斯特大人，一舉重創森德洛的諸神。但是，森德洛的火神太過敏銳，他好像早就開始懷疑塞爾東了。”
“十四年前，前任火神寧頓退役，打算去預備學院終老。寧頓在正式前往學院之前，被塞爾東叫去了，羅切斯特大人正是趁着那次機會。在塞爾東的配合下，侵佔了寧頓的身體，再一舉混入預備學院！”
“如今，火神菲波似乎認爲這件事有蹊蹺，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在追查。”
頓了頓。老矮人的聲音變得有些疑惑：“火神菲波的態度，應該僅僅停留在懷疑階段而已。但這一次在七色城，諸神似乎徹底認定了塞爾東是森德洛叛徒，對他進行了一次圍剿。”
時空間中，杜蘭德心中瞭然：肯定是自己留下的那道訊息——“塞爾東已反”發揮作用了。
“所以呢？我丈夫現在在哪裡？是死還是活？”米洛追問道。
老矮人緩緩地說：“米洛大人不必擔心，塞爾東手握羅切斯特大人賜予他的全套水系主神器，以自爆了三件主神器和自身輕傷的代價。最終突圍而出。羅切斯特大人對他另有任務安排，所以他肯定好好活着，但具體在哪裡，卻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那接着說七色城的戰局吧。”米洛的口吻恢復了淡漠。
“遵命。”老矮人呵呵一笑，“七色城的戰局，後來其實也沒什麼了。塞爾東脫逃之後。諸神和森德洛的大軍與雷神馬努斯里應外合，狠狠夾擊七色城，已經將七色城攻陷啦！”
“如今的七色城，又變回了森德洛的地盤！羅切斯特大人已經率領軍隊退出七色城了。就是這樣。”
“……”白矮人米洛愣住了。
時空間裡，杜蘭德也呆住了。
米洛呆了好半天。才蹙眉道：“你在跟我開玩笑？”
“當然不是，我怎麼敢跟您開玩笑？”老矮人說，“七色城確實已經是森德洛的了，只是他們進了城、也佔了城、卻再也出不了城啦——”
“羅切斯特大人付出了一定代價，施展出‘小黑天禁閉’，將諸神和森德洛大軍盡數封在了七色城中！十五天之內，他們沒有任何可能突圍而出，這些時間，已經足夠我們攻克詠戰堡壘了。”
米洛道：“原來如此……森德洛那邊，死了些什麼人？該不會有人沒被封入七色城吧？”
老矮人道：“羅切斯特大人的目的只是封困，諸神裡倒沒有什麼損失。聚能者雜魚們倒是死了兩個，一個叫雷金的，還有一個叫齊風耶的，這兩個小子拼命爲了搶回凱瑟琳，被羅切斯特大人以弩槍貫穿，燒成了灰燼！”
“凱瑟琳被抓了？”杜蘭德驚怒道。
米洛也問：“聚能陣的開發者凱瑟琳？她被抓了？”
老矮人點點頭：“是啊，不只是她，還有杜蘭德的那個分身，也落在了羅切斯特大人的手中。”
時空間中，杜蘭德臉色沉凝下來，雖然聽起來女兒和刀魂只是被抓，並沒有生命危險，但如今的局面簡直糟糕透頂！
諸神被困，聚能者們被困，凱瑟琳和刀魂又被抓住。羅切斯特和其大軍不日就要猛攻詠戰堡壘，發動總攻。
單憑自己和米洛，真的能夠力挽狂瀾嗎……
“羅切斯特大人，現在在哪裡？”米洛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森德洛諸神被困七色城之後，羅切斯特大人和所有的矮人大軍，應該趁機從七色城往雷神要塞而來的吧，他們需要多久，才能來到這裡？”
問這話的時候，米洛默默估算了一下速度，羅切斯特一人從七色城趕來雷神要塞，應該很快，但他如果要帶上軍隊一起，應該需要至少十天才能趕到這裡。
那麼，只要詠戰堡壘趁着這十天全力佈防，再堅持防禦五天，就能熬到諸神從七色城中脫困而出。
這十天之內，一定要通知詠戰堡壘，全力佈防。最晚在十天之後，鐵定又是一場慘烈無比的大戰。
就在這時，“啵”的一聲響，老矮人手中的蠟燭燒到了盡頭，周圍瞬間陷入絕對的黑暗。
只聽老矮人抱歉道：“一不小心燒沒了，抱歉抱歉，我馬上再點一根。”
片刻之後，又一根蠟燭被點燃，碧色的火光再度照亮了周圍三尺內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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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矮人轉過身來，醜陋的老臉在燭光映照下，顯得陰森又可怕。
周圍異常安靜的環境下，老矮人那嘶啞難聽的聲音透着刺骨的寒氣：“米洛大人覺得，羅切斯特大人現在趕到哪兒了呢？”
米洛冷笑道：“我怎麼知道？”
“呵呵，嘿嘿嘿……”老矮人語氣古怪地了笑起來，“……這一次，爲了萬無一失地攻克詠戰堡壘，羅切斯特大人特意從‘雙天與王之界’抓來了不少空間神官呢。雙天界雖然強大，羅切斯特大人目前不大願意去主動招惹，但抓他們一些人，還是小意思。米洛大人知道羅切斯特大人此舉的用意嗎？”
不等米洛說話，老矮人便自言自語般繼續說了下去：“諸多主位面之中，能在短時間內佈設超大型的、超遠距離的傳送門的職業，除了空間神官，還能有誰呢？”
“讓規模龐大的大軍，完成一次性傳送和轉移，隨心所欲地來往於位面各處的職業者，也只有雙天界的空間神官們了。森德洛的域門技術也做不到。”
“米洛大人，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強大如您，聰明如您，應該能猜到羅切斯特大人的計劃了吧？”
老矮人說完，靜靜看着米洛。
“雙天與王之界……空間神官……超遠距離的大軍傳送……”米洛和杜蘭德的心中，都涌起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只見老矮人咧嘴一笑，手中的蠟燭忽然劇烈燃燒起來！“熊”的一聲，碧色火焰陡然間暴漲，將整根蠟燭吞噬殆盡。
劇烈燃燒之中，碧色的烈火沖天而起，最後在高空中炸開，形成一個碧油油的慘綠色太陽，懸於要塞上空，也照亮了整個雷神要塞。
白矮人米洛身子微僵，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只見那碧火驅散了黑暗，周圍的場景終於顯現出來了——
密密麻麻……
層層疊疊……
只要是視線所及，盡數矮人！都是矮人！
整個雷神要塞中，已經擠滿了黑色矮人大軍。在慘綠光芒的照耀下，無數雙眼睛都隱隱泛着綠光，安安靜靜地注視着要塞正中心的白矮人米洛。
看這數量，何止千萬！！
白矮人米洛沉默許久，最後輕輕吁了口氣，轉身仰頭，仰望前方。
只見那個黑暗中的模糊輪廓，終於在此刻漸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尊身形巨大的矮人，坐着都有十米高下，一旦站起來，恐怕身高超過了十五米！
巨矮人坐在王座上，身旁插着一根至少三十米長的巨型“羅切斯特弩槍”，標誌着他的身份。
巨矮人就在米洛面前。米洛和老矮人一直都在這位巨矮人的腳邊，在無數黑色矮人大軍的環伺之下，進行着剛纔的那番對話！
白矮人米洛仰頭看過去的時候，黑色巨矮人也正居高臨下地俯視下來。
這位巨矮人穩坐王座，單手輕輕託着臉頰，微微一笑，用沉厚好聽的聲音說：“歡迎你，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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