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奧心裡猶豫了一下。
最後決定還是把自己內心的懷疑說出來。
現在他懷疑遠古魔神和上古邪物等等敵人全是更高層面的存在給解封的，而掌控了那種層面的存在，恐怕已經是支配秩序、時間和命運的存在。
或許素琴導師早已經知曉，所以纔會把自己留下來。
或許她還不曾瞭解。
無論是哪種。
自己都必須把真相跟她說出來，讓極有可能是真正萬古虛空啓示者的她來分析整個演化過程。
“老師，我想跟你說一下我與雙子魔神的戰鬥……”李奧詳細地講述了自己對戰兩位雙子魔神的過程，一直以來，自己都以爲這兩位已經是最強的敵人了。哪想到在最艱難的時刻，眼看要被對方強行神力祝福，又融入一個遠古破碎神格，晉升成神，飛昇天界。
可是在自己不屈神念苦苦堅持死守靈魂最後一點的時候。
整個天地都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雙子魔神消失了。
兩位強大無匹的墮落神明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似的，要不是神罰天雷、神力祝福還在，要不是那顆代替自己融合在龍櫻靈魂裡的遠古破碎神格還在，那麼自己肯定會誤會此前的種種不過是一場幻覺。
到底是誰輕易地滅殺了兩位強大無匹又狡猾之極的雙子魔神呢？
是誰湮滅了九成九的顛倒世界呢？
那位極其神秘的無上存在。
祂爲什麼要這樣做？
而且。
爲何雙子魔神消失之後，天界萬神殿反倒產生了秩序天平失衡事件？
爲何無盡深淵的遠古魔神和遠古惡魔會紛紛復甦？爲何上古邪物以及光靈推測到的蒼白之主會捲土重來？
如果這一切背後皆有一個神秘之手在操縱，那麼幕後操給者到底會是何等境界的存在？即使是那位沉眠不起的天空神王，也不可能瞞過天界衆神，造就這一切混亂吧？
“老師，我不僅懷疑這背後有神秘之手在操縱，我甚至懷疑我……也在這位連時間都可以掌控的無上存在的支配之下，我之所以能夠獲得上輩子的啓示，還有現在的種種奇蹟，說不定也是這種無上存在擺弄的命運。我現在擔心的是在萬古虛空之上，有超越者，出手干涉我們……”李奧說出了自己內心的困惑。
假如在萬古虛空之外。
真有超越者。
當這種無上存在進入萬古虛空，出手干涉，那麼根本不是萬古虛空之內的生命所能抵擋的。
素琴導師神色平靜，甚至脣角還有一絲微笑。
她一邊聽李奧的講述一邊輕輕點頭。
無論說到什麼。
她都保持平靜的淡然。
即使李奧最後說到了超越者，素琴導師仍然保持微笑，只是輕輕的搖頭。
“小李奧，你有這樣的懷疑是正常的，你所遇見的你所感知的你所參悟的東西，都告訴了你一個答案。可是我想告訴你的是，世間上有些事往往是沒有答案的，或者說，沒有一個絕對固定的答案，這纔是‘無’。”素琴導師以手輕輕一拂琴絃，讓美妙的琴聲飛出來，緩和李奧內心的激動。
“命運無常。”
“萬古虛空裡是充滿了變化的。”
“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我們還可以進步，還能作出種種變化，那是萬古虛空並沒有滿，並沒有達到它演化的最頂點。”
“同理。”
“萬古虛空永遠在千變萬化的演化之中，這就出現了一個情況，那就是‘無量無定’。”
“誰也不可預知萬古虛空在未來遙遠的巔峰到底會有多大，會有多麼的繁盛，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最後成就出什麼樣的結果……這是一個無量又無定的東西，任何東西皆在演化之內，任何可能皆在變化之中。”
“如果這種無量無定放到生命之上，那麼就會變成命運。”
“無常的命運。”
“既然看起來似乎很有規律。”
“可是實質上它仍然是一個完全不可預知的存在。”
“即使是天界的衆神，祂們的命運也不是絕對固定的，如果可以固定，那麼也就不存在隕落了。”
“衆神也會有黃昏，天界亦有可能沉淪……當然與之相反，衆神也可以新生，天界也可能美妙重塑，秩序會走向崩壞，混亂之後一切又歸於秩序。”
“對於生命來說的生與死，何嘗不是一種循環呢？”
“你在黑白雙魚粒子領域裡的參悟。”
“就是從有到無。”
“又從無到有……萬物演化起來生生不息，縱然歸於寂滅，灰燼之末又有新誕。”
“先別說超越者是否有干涉，我們先看萬古虛空之內，即使是萬古虛空自身，也無法完全洞悉全部自我，也不知道自我的全部演化過程，所以即使有更高境界的存在進來，這種存在又怎麼完全洞悉其中的奧妙？那麼超越者是否也需要滿足萬古虛空裡的基本條件，得到本源共鳴，才能施展干涉呢？”
“假如是，那麼證明超越者進入萬古虛空之後，同樣需要遵守萬古虛空的基本法則去做。”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豈不是同在一個命運漩渦裡進行同樣不可預知的演化？”
“在同等條件之下。”
“我們的對手是邪惡神明又或者超越者都沒有區別。”
“我們的應對手法也都應該是一樣的，只要我們與萬古虛空一體，永遠跟着天道前進，那麼無論是誰，也動搖不了我們。”
“當然，如果真有超越者，那麼超越者會看到天道是什麼，遠比邪惡神明看得更高，看得更遠。”
“我們要與之相抗，必須比對方更加融入萬古虛空。”
“我們不僅在順應天道。”
“還要在萬古虛空裡創造出我們的天道。”
“創造出萬古虛空本身還沒有演化出來的更加偉大更加無量無定的天道。”
“只要我們能夠實現這一點，那麼我們最少將立足於不敗之地，我們最少在萬古虛空之內是不可戰勝的。”
“至於更高……”
“你現在還是個小孩子，我不能將全部的真相告訴你，否則你的壓力太大了會讓心裡很難受的，你現在就整天苦着一張小臉，不像個十六歲的少年，更像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
“放下你的擔憂，去隨心所欲地享受你的青春，用幸福快樂的笑聲去點綴你的生活。”
“這些纔是你這個年齡最需要做的。”
“有些東西，還輪不到你這個小傢伙用你細嫩的肩膀一力承擔。”
“不是還有我們大人在嗎？你要想幫忙，你得先成長起來，等到有一天，我們知道你真正長大了，可以分擔我們的壓力了，我們會把一切告訴你的。”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秘密之所以是秘密，那是因爲你覺得它是個難以探索的秘密。”
“你不覺得它是一個秘密，那麼說不定整個世界的真相。”
“都會自動呈現在你的面前。”
“當然了。”
“聽起來容易，要做到這一點挺難的，你要相信我，那麼先把你內心的執着放下……”
“你的心得是空的，你才能往裡裝東西對不對？你的心越空，越寬廣，越無量，那麼裝的東西越多，可以洞悉的秘密也越大。”
“過去有不高興的也好，有吃過的苦頭也罷，統統放下。”
“那說不定是一件好事來的。”
“放下它。”
“你纔是一個真真正正全新的你。”
“心裡光是裝着過去是不夠的，你還得騰出地方裝下未來。”
“我說了很多，你可以一時間消化不了，但我相信你會慢慢想通的。”
“現在出去做些你想做的事情，很多東西順其自然，就是走在天道的大道上，所以你沒有必要擔心自己做錯什麼，或者必須要做什麼，不能做什麼……那些東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去做了，而且敢於去做，內心有沒固定的蒐集，一直往最好的方向去做……那麼漸漸的你也就能帶動更多的人，帶動更多的生命去變化，世間萬事萬物自然也就在這種變化中更新。”
李奧聽完。
大悟。
他放鬆心情，立即倒頭睡去。
一直睡了三天三夜，然後才精神飽滿地睜開眼睛。
眼睛之內再無一絲執着，只有比天空和海洋更加深邃的星光，無量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