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涼歌這個時候已經走到了那丫鬟的身前,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問道:“公主呢?”
“公……公主……”
那丫鬟本市囂張跋扈的樣子,但被百里涼歌森冷的眼神一掃,瞬間驚恐的愈發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身子,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了,半天沒說個所以然來。
“王妃姐姐,你怎麼過來了?”
此時,巴吉莫美那空靈中帶點嫵媚的聲音傳了出來,接着走到了院落中,看到巴莫吉美的裝扮,箬竹皺起了眉頭,就連百里涼歌眸中閃過一抹不悅的神色。
巴莫吉美上身着半截紅色短襦,露出纖細的腰身,***着垂絲短裙,露出修長白皙的大腿,這樣的裝扮放在二十一世界算得上狂野,但至少還能被人接受。
但放在古代,卻極其不容易被人接受,尤其是在大秦,她也敢這樣穿,難道彝族的風化已經這般開放了?
但百里涼歌倒絲毫不將她的穿着放在心上,她看到巴莫吉美剛剛出來時,眸中那一絲挑釁和微揚的下巴。
巴吉莫美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的打扮有什麼不妥,一路小跑着走到百里涼歌面前,親暱地拉着她的手:“王妃姐姐,您是有什麼事嗎?莫不是剛剛本公主摔碎的茶壺驚擾到你了?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巴吉莫美說着眨了眨大眼睛,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大事。
她的小丫鬟急忙三兩步走到了巴莫吉美的身邊,似乎是找到了靠山一般,對巴莫吉美說道:“公主,那賤婢奪了奴婢的鞭子。”
賤婢?
百里涼歌眯了眯眼。
巴莫吉美啪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小丫鬟的臉上:“本宮就是這樣教給你說話的嗎?箬竹是王妃姐姐的貼身侍婢,豈是你能隨意侮辱的?”
小丫鬟咬咬脣,不甘心的半跪下來:“奴婢知罪。”
百里涼歌知道巴莫吉美這是在做戲給自己看,故而沒有說話。
“王妃姐姐,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這丫鬟都被我寵壞了。”巴莫吉美嘿嘿一笑的對百里涼歌說着。
百里涼歌不動神色的將自己的胳膊從巴莫吉美的手中抽出來,向秋華走去,淡淡開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公主如此大動肝火?”
巴吉莫美眨巴眨巴眼睛:“本宮沒有大動肝火,就是這下人太不懂規矩了,竟然拿滾燙的茶水給本宮喝,本宮差點被燙傷,失手打翻了茶壺,現在正在教訓這個沒規矩的下人呢。”
秋華爬倒在地上,後背已經被血液浸溼,臉色極其蒼白,雙目無神,彷彿下一秒就會暈過去了,她滿臉悽楚的看着百里涼歌,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百里涼歌轉身對巴莫吉美說道:“公主,溟王府是個將就規矩的地方,下人犯了錯,自有刑房的人查明真相後定罪處理,公主不分青紅皁白便濫用私刑,實在是於我溟王府規矩不符。”
巴莫吉美張嘴想要反駁,卻被百里涼歌打斷了:“公主,王府的規矩都是王爺制定的,你這麼不顧王爺定的規矩,若是被王爺知道了的話,恐怕王爺會立刻將公主請出溟王府的。”
封池溟連當今皇帝的聖旨都不放在眼裡,又豈會將她一個小小外族公主放在眼中?
百里涼歌將封池溟請出來,這讓巴莫吉美的氣焰頓時蔫了點。
巴吉莫美扁了扁嘴,看着百里涼歌的眼神極爲無辜:“可是她就是個下人啊,下人衝撞了主子,難道不該懲罰嗎?”
“下人亦是人,人無高低貴賤之分,下人靠自己的勞動掙錢,並非低人一等,是個人就應該被尊重。”
百里涼歌振振有詞,偏偏聲音溫柔絲毫沒有責怪的語氣流露出來,說出的話也似是涓涓流水,流淌過人的心扉,讓人覺得十分溫暖。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犯了小錯,自可小懲示意,給其改過的機會,若是大錯,王府必然會給公主一個交代,可這懲罰若是太過了,豈不顯得主子心胸狹隘,刁蠻跋扈,不懂體恤下人了?那樣才失了主子的體面。”
百里涼歌口中雖然指的是主子,可明裡暗裡都在指巴莫吉美。
“你……”巴吉莫美的臉色終於有些變了,她往前一步氣哼哼的說道:“王妃,你是責怪本公主心胸狹隘,刁蠻跋扈?”
百里涼歌淡淡地看着她:“本宮並沒有如此說過,只是提醒公主,秋華是我溟王府的人,公主打了秋華,等於是打了我溟王府的臉,公主,還請思量一二。”
巴吉莫美恨恨地咬了咬牙,眸中閃過一絲怨毒,這件事情的確是她做的有些過了,這件事若是傳到溟王的耳中,必定對她印象極其不好。
思及此,巴莫吉美的臉色才緩和了些,軟軟說道:“王妃姐姐,吉美知道這一次做的有些過分了,還請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箬林與箬竹兩人合力纔將秋華扶了起來。
箬林看着秋華身上的傷,頓時覺得心裡一股怒火在燃燒燃燒燃燒,他哼了一聲:“傷的這麼重,得好幾天下不了牀吧,公主打了人,不該道歉嗎?”
“什麼?”巴吉莫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她眼睛本來就大,這一瞪,跟兩個銅鈴似的:“你說要本公主給一個下人道歉?不可能!”
箬林哼了一聲,回道:“公主,溟王府給客人奉茶,向來由專人負責把茶葉泡好再一一分送到各院丫鬟手中,其間有專人負責查驗茶水,秋華只是負責奉茶,如果茶水真的像公主所說,差一點燙傷公主,責任也不在秋華一人身上。”
箬林這句話明面上是說秋華沒多少責任,實際上就是在說巴吉莫美無理取鬧,經過那麼多人手檢驗,基本上都不太可能出現茶水過燙過冷的事。
巴吉莫美臉色變得極爲難看,把頭偏向一邊不說話,但也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
氣氛一瞬間尷尬了起來,百里涼歌心中明白讓一個公主給下人道歉,確實爲難她了,百里涼歌轉而瞪向了巴莫吉美身邊的小丫鬟。
丫鬟見百里涼歌瞪自己,這才反應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王妃娘娘,是奴婢濫用私刑,是奴婢動的手,不關我家公主的事,求娘娘責罰奴婢。”
巴莫吉美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丫鬟,想了想倒是並沒說話,顯然沒有維護這個丫鬟的意思,已經是將這個丫鬟推出來當替罪羊了。
百里涼歌冷聲道:“既然是你的錯,那麼剛剛秋華身上挨的鞭子,你都要一鞭不差的受回來,還請公主以後好好管教下人。”
說完,百里涼歌率先離開。
箬竹和箬林扶着秋華也離開了。
“王妃姐姐慢走。”巴莫吉美朝百里涼歌的背影說了一聲,磚頭瞪了一眼自己的小丫鬟,咒罵了一聲廢物,才氣呼呼的進了屋子。
百里涼歌走出了衍竹居,箬林在她身後一臉興奮:“姐姐,你沒有看到,那個公主明明就氣炸了,卻還要對你裝出一副溫順的樣子,看着就痛快,哈哈!”
百里涼歌悠悠地看了箬林一眼:“又忘了?”
箬林一縮脖子,乖乖的不說話了。
秋華一路跟着百里涼歌回到了百里涼歌所居住的院子,百里涼歌對着箬林吩咐道:“你去把金創膏拿來。”
而後對着秋華安撫道:“秋華,讓你受苦了,是本宮考慮不周,你一會兒和我進裡屋,我替你上藥。”
秋華一聽就跪了下來:“王妃,是奴婢沒用,給您添麻煩了,奴婢……”
百里涼歌將秋華扶了起來:“你身上有傷,就別跪了,你先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華立即看着百里涼歌:“王妃,茶水絕對不燙,給巴吉莫美公主拿去之前,奴婢親自試過的。”
百里涼歌點點頭:“公主怎麼會藉此刁難你呢?”
秋華咬了咬脣,猶豫了好一會方纔開口:“其實,公主來了之後,一直不斷的找奴婢們的麻煩,一會兒說我們這裡做得不對,一會兒說我們那裡做得不好,奴婢……奴婢……”
秋華說到最後,哽咽着幾乎說不出話來。
百里涼歌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這件事爲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秋華見到百里涼歌生氣,大急,立刻又跪了下去:“王妃,是奴婢攔住不讓告訴您的,奴婢想着巴吉莫美公主畢竟是公主,王妃對下人的好,奴婢們都銘記在心,奴婢不想因爲我們這些下人的事讓您和公主傷了和氣,所以才……”
百里涼歌看了秋華好一會兒,嘆了口氣將她又扶了起來:“傻丫頭。”
秋華忍了好久的眼淚沒忍住,終於掉了下來:“王妃……”
百里涼歌拍拍她的手,箬林這時候將金創膏拿了過來,百里涼歌沒有多說什麼,帶着秋華進了內室替她上藥、
秋華的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王妃,您真是個好人,自從你進府後,從來沒有不拿奴婢們當下人,不但親自爲奴婢們看病、上藥,還將奴婢們的報酬都提高了一倍,王妃您……您真是活菩薩……”
說道後頭秋華已經泣不成聲了。
百里涼歌也有些唏噓,當初秋華服侍在她身邊的時候也沒和她說過這麼多話,那時候因爲秋華呵斥劉氏,她對秋華還有過不滿,她都不知道,在秋華他們眼中,自己竟然有這麼偉大。
百里涼歌忍不住調笑道:“傷這麼重,還有力氣說話。”
秋華哼哼說道:“王妃,您真是好人。”
百里涼歌嘆了一口氣說道:“有些道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而已,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偉大。”
做了應該做的?
秋華的確不懂,在她眼中,能做百里涼歌的下人,無疑是祖上積了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