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伴隨着一聲不悅的聲音,太子周熠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方院判。
鐘太醫和李太醫忙上前行禮。
太子的眼神便落在穆瑾的身上。
“見過太子殿下。”穆瑾微微低頭,不慌不忙的行禮。
一個瘦弱的小娘子,倒是那雙明亮清澈的杏眼挺漂亮的,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可惜看不到她的面容,周熠的眼神在那覆面的白綾上面掃視了一圈,心下隱隱覺得有些遺憾。
“剛纔是怎麼回事?”周熠詢問的眼神看向鍾,李兩位太醫。
兩位太醫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出穆瑾說皇長孫治不好,讓拔針的事。
李太醫年紀長些,怕眼前這個說話直爽的小娘子被太子責罰,所以含糊的答道:“我們在和羅娘子討論皇長孫的病情。”
“哦?”周熠雙眼一亮,“吾也來聽一聽,關於安哥兒的病,羅娘子可有方子了?”
鐘太醫低不可聞的輕哼一聲,連脈都沒診,看了一眼就說治不好了,哪裡能有什麼方子啊?
果然,穆瑾搖搖頭,指着安靜躺着的皇長孫,“拔了針吧,這樣治不好的!”
我的天哪,這個小娘子還真敢啊!李太醫嚇的倒抽一口冷氣,腿都要軟了。
鐘太醫則下意識的看向太子,做好了太子突然發飆的心理準備。
周熠果然面色大變,噌一下站了起來,“你,你胡說什麼?安哥兒怎麼就治不好了?”
安哥兒是周熠的長子,也是唯一的子嗣,雖然心裡孱弱,但周熠心裡還是很重視他的。
他心裡也清楚,若沒有安哥兒,他難免要給朝臣們留下一個子嗣單薄的把柄,自然會進一步影響他的太子位置的安穩。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想着要保全安哥兒,若是爲了這個原因,他也不會安排王侍從跑到江寧去將這個小醫仙請過來了。
可她倒好,纔來不過一個時辰,竟然直接宣佈安哥兒治不好了。
周熠臉色陰沉的可怕,看向穆瑾的眼神裡滿是怒火,“吾讓你來是給安哥兒診治的,不是讓你來斷定他的生死的,你聽着,安哥兒只能生,只能活着,你明白嗎?”
穆瑾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似乎在凝眉思索。
從進到屋子裡就一直安靜的站在門口的方院判看了看太子的神色,眼中閃過一道莫名的光芒,“羅娘子,你有所不知,皇長孫身上的銀針是本官給扎的,若是拔了這些銀針,只怕皇長孫性命危矣!”
穆瑾詫異的眼神看向方院判。
不會連這都不懂吧?不是傳言說小醫仙的鍼灸之術極好嗎?方院判心底也暗暗詫異,隨即又微微得意起來,他這兩個多月來鍼灸之術突飛猛進,實在得益於穆慶豐之前所獻的治療六皇子的方子。
那方子上詳細寫了四五種進針的方法,有些他之前只是聽說過,卻從不知道如何做,在六皇子身上實踐成功後,方院判下了一番苦功好好研究這幾種針法,進益頗大。
就是現在吊住皇長孫這口氣的進針方法,也是他費了不少心血才研究出來的,可以說除了他之外,太醫院無人能使得出,羅娘子又怎麼會知道?
“原來是你扎的啊!”穆瑾慢慢的將眼神又轉移到那些紮在安哥兒身上的銀針上,眉頭卻仍是微微皺着,似乎在細細研究那些銀針一般。
“正是本官!”方院判捋着鬍鬚,盡力壓抑着自己心底的自得,只露出一抹謙虛的微笑。
穆瑾卻搖搖頭,“沒有用的,還是拔了吧!”
方院判臉上的笑容倏然崩裂,她沒聽懂自己剛纔說的話嗎?自己說了這麼多,她怎麼還要拔針?
拔了針,皇長孫斷了氣,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啪”一聲,周熠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什麼小醫仙,不過是民間胡亂吹捧的,你可知道要拔了針,安哥兒的命就.....哼,吾懶得跟你說,來人啊,給我打出......”
“不拔針,我怎麼治啊?”穆瑾悠悠的嘆了口氣,打斷了周熠的話。
耶?她說什麼?周熠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穆瑾。
她的意思是說她能治嗎?
李太醫和鐘太醫也都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剛纔羅娘子不是說治不好了嗎?怎麼又說她要治,莫非是見太子殿下發火了,想胡亂治一治算了?
鐘太醫耐不住脾氣,率先開了口,“羅娘子,你的意思是要給皇長孫治病?”
穆瑾不解的望着他,“你們請我來不就是爲了給他治病嗎?”
是啊,鐘太醫嚥了下口水,“可是剛纔你,你不是說治不好了嗎?怎麼又.....”
“唔,”穆瑾蹙了蹙眉頭,指了指皇長孫身上扎的針,“我是說他這樣治不好。”
那不還是治不好嗎?周熠一臉怒色,重重的哼了一聲。
鐘太醫也是一頭霧水,李太醫卻突然一拍大腿,“羅娘子,你的意思不是說皇長孫治不好,是說這樣扎針治不好,對嗎?”
穆瑾點頭,又強調了一遍,“這樣治不好的。”
原來是說這樣扎針治不好啊,鐘太醫和李太醫對視一眼,苦笑。
想想從剛纔到現在,羅娘子好像說的都是“這樣治不好的,”並不是皇長孫治不好的。
是他們誤解了!
不過,這個羅娘子說話也太簡短了些,多說幾個字,不就沒有剛纔的誤會了嘛,鐘太醫心中暗怪穆瑾說話不嚴謹。
方院判的神色卻有些陰沉,他自然知道他的針法只能爲皇長孫保住一口氣,救不了他的姓名,可她至於一遍一遍的說嗎?
情勢一下子反轉太快,周熠有一瞬間的空白,半晌,才一臉狂喜的看向穆瑾,“羅娘子,你的意思是說能治好安哥兒,對嗎?”
穆瑾搖頭,“我也治不好!”
什麼?周熠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鍾,李兩位太醫也變了臉色,剛纔不是說能治的嗎?怎麼又說她也治不好了?
這個小醫仙反反覆覆的,在搞什麼鬼?
方院判嘴角則浮起一抹冷笑,說了這麼多,自己不也治不好嗎?裝神弄鬼!
穆瑾皺着眉頭,想了下,笑盈盈的道:“準確的說,要是殿下想要一個像正常孩子能跑能跳的皇長孫,我是治不好的,但保他性命無憂,正常走路吃飯,我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