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昭的話讓穆瑾一愣。
有道是當局者迷,她還真的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她一直在糾結要不要救穆若,卻忘記了自己。
如果沒有了穆若,那或許以後就不會有穆氏女子千年的傳承,沒有了穆氏,那是不是就不會再有她?
穆瑾怔怔的,有些出神。
宋彥昭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而讓人安定,“瑾兒,你既然答應了穆老夫人,那就應該先救她,至於她會不會是穆氏的祖先,也要以後來驗證,或許你以後能找出其他的辦法來呢!”
穆瑾擡頭,神情有些茫然,“會嗎?”
宋彥昭肯定的點頭,“一定會的,我陪着你一起。”
穆瑾神情微微有些動容,許久,嘆了口氣,“你說的對,我答應了穆老夫人,確實應該救她的。”
宋彥昭心裡鬆了口氣。
他也很怕穆若如果真的是穆氏的祖先,穆瑾若是不救她,會不會真的不會有今日的穆瑾了?
如果那樣的話,他的人生該怎麼辦?他無法想象沒有穆瑾的人生。
屋子裡安靜下來。
宋彥昭覺得自己今日接受到的震撼也有點大。
他沒有想到穆瑾的來歷及身世會這麼複雜。
他一方面心疼穆瑾的遭遇,另一方面又暗自焦慮,穆瑾來到這兒的方式這麼稀奇,會不會突然間也會從這個世間消失不見。
宋彥昭暗自將內心的焦慮強壓下去,見穆瑾眉眼舒朗了些,不似剛纔那樣糾結,揉了下她的頭髮,“既然決定了要治療她,就儘快開始吧,我要想辦法進城一躺。”
“現在?”穆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夕陽西下,只剩一縷餘暉斜掛天邊,馬上天就黑了。
“嗯,”宋彥昭點頭,“固昌候遲遲沒法出城,我想辦法進去帶他出來,他若出不來,城南大營和穆太皇太后都沒有底氣。”
城南大營的人大都是固昌候帶出來的兵,忠心於穆家和固昌候,固昌候被困在城裡,他們雖然紛紛表示會支持穆太皇太后,但這些人到底心裡還是沒有底氣。
就是穆太皇太后自己,心裡只怕也是沒有底氣,畢竟小皇帝和固昌候一起困在城中呢。
“最重要的是,這樣拖着對我們並沒有任何益處。”
穆瑾想起季回陳兵滄源成外的五萬精兵,頓時明白了宋彥昭的意思,“嗯,你自己進城小心點。”
宋彥昭翹了翹嘴角,“不用擔心,衛宗還在城裡,他的傷估計養的差不多了,正好派上用場。”
穆瑾也記起衛宗還在城裡,心裡安定了些,從身上掏出一個瓷瓶,“這裡面的藥吃了可以讓人身體虛弱,呈現癆病的狀態,有了這個,或許固昌候出來能容易些。”
宋彥昭眼睛亮了下,伸手接了過來。
被宋彥昭念及的衛宗此刻確實傷已經養的差不多了,正在城裡四處轉悠着找固昌候和小皇帝呢。
現在城門口及街道上都戒嚴了,尤其是城門口,除了早晚各開一會兒,其他時間都是封着的。
街道上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
衛宗根本不知道固昌候帶着小皇帝藏在哪裡,只能一點一點的暗中排查。
宋彥昭喬裝打扮混進城中就找到了衛宗,兩人在城裡找了兩天,才總算在一處荒廢的民宅中找到固昌候和小皇帝。
見到宋彥昭,固昌候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他一個人帶着小皇帝,目標太顯著,很難混出城去。
宋彥昭與他商議一番,決定了由衛宗帶着小皇帝出城,宋彥昭帶着固昌候出城。
分開出城,目標會縮小一些。
才三歲的小皇帝十分乖巧,雖然對於發生了什麼事還懵懵懂懂的,但卻並沒有哭鬧,而是乖巧的跟在固昌候身邊。
宋彥昭分別給小皇帝和固昌候服了藥。
當天晚上,兩個人都出現了高熱不退,面色枯黃的症狀,穆瑾說過這種高熱只是表象,不會危害到他們的身體,因此宋彥昭倒也沒有太過於擔心。
他又在二人臉上擦了些東西,稍稍喬裝了一番,如果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什麼破綻。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衛宗便帶着小皇帝先走了一步,宋彥昭弄了輛拉稻草的牛車,扶着固昌候躺了上去。
趕着牛車一路跑到城門口的時候,剛剛好到開城門的時候。
走在最前面的衛宗穿了件普通的棉布衣衫,臉色蒼白的對城門口嚴查的士兵道:“我家小子自前日起就高燒不退,一直咳嗽,今日還嘔血了,聽人說城南的李大夫治這種病最拿手,小人想帶着孩子去看看。”
守城門的士兵仔細的打量着衛宗以及他肩上的孩子。
上頭有命令,讓他們嚴查出城的中年男人和帶着的孩子。
看衛宗的年齡,不到二十歲,和固昌候年齡並不符合,守城門的士兵便將目光重點放在了衛宗肩頭的小皇帝身上。
一夜的高熱,此刻的小皇帝蔫蔫的趴在衛宗肩頭,神色萎靡,黝黑的皮膚看起來蠟黃蠟黃的,隱隱透着一絲慘白,和他們畫像上白白胖胖的小皇帝實在判若兩人。
守城士兵揮揮手示意放行,衛宗一邊作揖,一邊做出感激涕零的樣子抱着孩子出了城門。
輪到宋彥昭和固昌候,士兵一看牛車上躺着的是個鬍子拉碴的漢子,身上帶着一股奇異的臭味,喘息的如同年久失修的破風箱時,臉色頓時變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守城的士兵捂着鼻子,不耐煩的喝問宋彥昭。
宋彥昭的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驚嚇,半擡着頭,說話有些磕磕巴巴,“官爺,小人父親得了病,小人想把他送到鄉下二弟家去養病。”
又一個得病的?今兒個怎麼這麼多得病的?守城士兵疑惑的皺了下眉頭,打開手裡的畫像,準備上前去核對。
宋彥昭略帶些驚慌的看了一眼守城士兵,慌亂的低下頭,“官爺放心,小人父親得的絕不是癆病,不是癆病,官爺儘管查。”
癆病?守城士兵的腳一頓,硬生生的剎住了已經邁出去的腳。
“大人,您怎麼不過來了?沒事,這真不是癆病。”宋彥昭的手低呼有些緊張的捻動着身上的粗布衣衫。
守城士兵的眼神閃了下,半掩着口鼻,象徵性的往牛車上躺着的人看了一眼,不耐煩的揮揮手,“晦氣死了,還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