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必有一死,只是不知何時死,如何死。生者必死,聚者必散,此乃萬物恆長之理。你只要掌握了自己的死亡時間和方式,你就會變得無所畏懼。————麥家《暗算》。
“沒想到還是讓你們發現了!” 伊萬諾維奇?柳京嘆了口氣,苦笑了一聲。車廂的燈映在他的臉上,燈光顯得有些黯淡。
“伊萬——”伊蓮娜的聲音中失去了那種慣有的魅惑,帶上了幾分蕭索,“你不該出現在這裡,原本你是有機會重新生活的!”
她的手槍保持在他腦後半尺的距離上,“不要把手槍頂在對方的身上,否則對方暴起發難時你可能因爲瞬間的疏忽而失去主動……”這個原則正是這位伊萬諾維奇?柳京教給伊蓮娜的,這些年來她一直謹記着這些重要的教誨。
“重新生活?一旦進入了這個行當,你認爲還有機會重新做人嗎?” 伊萬諾維奇?柳京冷笑了一聲,“怎麼樣,在以色列主子的手下乾的不錯吧?這個世界上除了CIA之外,能夠庇護你的也只有猶太人了!”他知道這次燕子不會放過他,因此也毫不介意說出對方的秘密。
伊蓮娜?庫里科娃的臉色帶上了幾分肅穆,淡淡的說道:“我爲摩薩德服務,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伊拉克人先後派了七波殺手來殺我,火箭筒都用上了,我的保鏢先後死了十七個。除了他們的死敵猶太人,誰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保護一個女人?”
“象我們這樣的人——伊萬,也許你說的對,已經沒有機會重新做人了!我們都是墜入深淵的惡魔,上帝的聖光能夠洗滌凡人的罪惡,但對於我們這樣的傢伙,這光會讓我們灰飛煙滅的!” 伊蓮娜?庫里科娃的嚴肅逐漸失去,眼神冰冷起來,面上也逐漸開始顯出她那慣有的魅惑神色:“既然不能得到救贖,那麼將更多的人拉進地獄,不是也很有意思嗎?”
在她講話的時候,伊萬諾維奇?柳京用身體擋住手臂,悄悄按下了車座下的一個不起眼的按鈕。突然間砰的一聲,車內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同時被一道猛烈的白光覆蓋。劇響和震動產生的衝擊波瞬間擊碎了車窗的玻璃,猛烈的震波和白光讓伊蓮娜?庫里科娃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眼前一片白色。
這輛車上安裝了一個特殊的機構,裡面有一枚蘇制的特種部隊使用的震爆閃光彈。伊萬諾維奇?柳京在按下按鈕前就已經閉上了眼睛,加上他是特種部隊隊員出身,身體強壯。因此他比伊蓮娜?庫里科娃早幾秒恢復了行動能力,他沒有遲疑,推開車門向外跑了出去。
街角轎車中的巨響和異變已經吸引了路上行人的注意,很多人震驚的看着這個跌跌撞撞從車中衝出,向前跑去的男人,有的人已經開始掏出電話報警。等到伊蓮娜?庫里科娃衝下轎車,眼前開始恢復正常的時候,眼前只是逐漸聚集而來,但與轎車保持距離的民衆,伊萬諾維奇?柳京已經消失不見了。
“該死——”伊蓮娜?庫里科娃向街邊的另一個方向跑去,警察就要出現,象她這樣隨身攜帶武器的傢伙,美國警察可不會輕易的讓她脫身。她跑到街邊拐角的時候,才掏出一個小巧的通話機問道:“鷹,聽到了嗎?剛纔的那個男人呢,跑到哪裡去了?”
燕子伊蓮娜?庫里科娃行動自然不會單槍匹馬,鷹就是摩薩德派來協助她的助手,那人出身於第55傘兵旅,是一個精銳的特種兵。他正位於附近的一座大樓上,使用狙擊步槍瞄準這個地區,支援燕子的行動。
只是——伊蓮娜?庫里科娃沒有聽到她預想的回答聲,她心頭突然浮上了一層不詳的預感,她突然吧噠一聲斷掉了通話機。她隨手將這個機器扔到了身後的垃圾桶中,她知道出事了,那個代號爲鷹的狙擊手八成已經被人幹掉了。
此時燕子心中驚駭,但還是不動聲色的退入街邊的商店中,從商店的另一個門出去迅速離開了。
她此行的任務並不是殺死伊萬諾維奇?柳京,而是有更爲重要的行動,她奉摩薩德最高指揮官的命令來美國和某個人接頭,進行重要的下步行動。至於在這裡發現伊萬諾維奇?柳京,純是偶然情況。她恰好就在這家酒店,而她的手下又發現了伊萬諾維奇?柳京那特有的氣質,這才引出了後面的情況。
她迅速的離開商店,消失在了城市之中,這些年這隻燕子逃命的本領大大增強……
酒店樓頂,那個先前的亞裔的發牌小姐眉頭緊皺的看着手中的通話機,仍然沒有絲毫的信號傳來。她轉頭看向身邊的人,那個同樣的黃種男人摘下耳機,衝她無奈的搖了搖頭。發牌小姐冷哼了一聲,轉身欲走。
“葉小姐,這個人怎麼辦?”黃種男人指着那個被割了喉嚨的狙擊手問道。
葉蘭綺眉頭皺了皺,說:“你來處理!我要去追那個伊萬!”說着她就轉身跑走,黃種男人不滿的低聲嘀咕道:“我是技術人員,是電子專家,不是給你擦屁股的清潔工!”
不過他想到剛纔號稱“蘭花”的女特工冰冷的眼神,不由的渾身一顫,走到狙擊手身邊開始處理起屍體來……
…… ……
拉斯維加斯警察局。
貝爾?萊斯特走進了解剖房,看着那三具屍體,臉上的神色嚴肅而冷峻。
“出了什麼事?”他問道。
“先生,一個是被子彈打死的,是俄國人用的馬格林袖珍槍。這兩個是被同一人用刀殺死,全都是一刀斃命。”中情局的探員臉色凝重的衝着貝爾?萊斯特說道。
躺在這裡的正是伊萬諾維奇?柳京最先遭遇的三個人,他們是美國CIA的外圍特工。貝爾?萊斯特早在此之前,就偶然通過一個整容醫生髮現了伊萬諾維奇?柳京的新面目,此時在賭場發現了他的蹤跡,當地的CIA特工立刻出動。沒有相到這個俄國人果然扎手,竟然三個人都留不住他。
“該死的——”貝爾?萊斯特低聲咒罵道,現在看來將事情繼續瞞下去已經沒有必要了。三個特工的死必然會驚動中情局的上層,再調查那個潛藏在CIA內部的叛徒已經非常困難。中國人有句話叫什麼來着——對了,是打草驚蛇!
“確認是那個俄國人乾的嗎?” 貝爾?萊斯特問道。
“當然不是!”
還沒等中情局特工回答,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一個略有些禿頭的男人走到了他的身前。
“這個人是誰?”貝爾?萊斯特有些惱火的看着這個不速之客。
“這個人是這裡的法醫,弗萊徹先生,這幾具屍體就是他解剖的。”探員答道。
“弗萊徹?麥肯,拉斯維加斯警局法醫。這兩個人不是被一個人殺死的!” 弗萊徹?麥肯對着貝爾?萊斯特說:“現場只找到了一枚你們叫做馬格林袖珍槍的彈殼,可見殺死第一個人的傢伙只開了一槍。後面兩個都死於刀傷,對手非常殘酷但下刀也很精確,兩刀就殺死了兩個人!可見行兇者是個精通人體構造和刀法的高手……”
“您怎麼知道不是一個人殺死的?” 貝爾?萊斯特問道。
“因爲出刀的部位,兇手一刀切斷死者頸動脈,乾淨利落。創緣很整齊,幾乎沒有表皮剝脫,因此刀的走向非常明確,是自斜下向上劃切,而不是從上向下砍切。這種劃切的方式,多見於身高低於對手的人使用。而據你們講述,那個俄國人是個身高足有六英尺一英寸的高大傢伙。” 弗萊徹?麥肯法醫面對大家侃侃而談。
“也就是說——還有其他的人牽涉其中嗎?看來這件事情真不簡單啊……” 貝爾?萊斯特沉默着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