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那邊人多,二是她想借助人多的環境再好好地思考一下演講的內容。
越嘈雜的地方,興許對自己越是能起到磨練作用。
就這樣,沈炫打聽到了硬座暫時沒有空位。倒是在花城有硬臥乘客下車,騰出了多餘的鋪位。所以,趁着夜裡陳奇睡熟,她就悄悄地把行李挪到了硬臥車廂。
哪知,最終還是被他尋了過來。
“最讓我意外的是,你不僅就在這節車廂,而且是同一個鋪位段。”沈炫一想到這點,就覺得天下之事實在是有些奇妙。
這就叫無巧不成書?
“是啊,冥冥之中,一切早就安排好了。”夏航故意悠悠地感嘆道,“要不是我,你要如何熬過小強在身邊的煩悶日子?”
不等她答話,他接着又道:
“弄了半天,原來你只是爲了一個小小的演講,我還以爲是多麼重大又艱難的事情呢!”
“夏航!本來我就不想說,你非得逼我。還說什麼能幫我一二,現在我好後悔!”沈炫一聽又急又怒,“小小的演講?你以爲別人都像你這個變態,做什麼事都是那麼淡定自信?”
在聽他給幾千人講養生課時,別人欣賞的是他的內容,而她佩服的卻是他的淡然。彷彿他就是演講天才,要是自己也如他那般,該有多好!
其實從那一天起,她在散步時就很想向他請教有沒有什麼竅門。但幾次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
不曾想,爲了躲避陳奇那混蛋,自己換到了硬臥車廂。偏偏就在這節車廂的同一隔斷裡,她再次邂逅了夏航。
這樣的緣分,讓她感嘆命運神妙的同時,內心深處竟然隱隱地有了一絲期待。
正是這絲期待讓沈炫突然意識到,跟他說一說自己將要面對的演講會,或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也正因如此,她才聽了夏航的話,和盤托出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哪知,這傢伙卻用小小的演講來評價,還是一副甚是不屑的語氣和神色,這叫她如何不動怒?
沈炫一急,卻把旁邊的月兒嚇了一跳。儘管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可小傢伙表現出了對這位漂亮大姐姐濃厚的興趣。
聽媽媽說,以前那個漂亮姐姐到站下車了,心中還有些失落。沒想到又來了一位更好看的大姐姐,小傢伙心中的興奮就可想而知。
所以在陳奇賴着不走時,她才說了那句話,就是想幫大姐姐。現在看到大哥哥又惹大姐姐生氣,月兒一時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這兩個人,自己都很喜歡,到底要幫哪一個呢?
求助的目光看向媽媽,可媽媽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讓她乖乖地看書,不要去管大人們的事情。
實際上少婦那顆八卦的心早就盪漾開了。走了陳奇倒不足爲怪,她最好奇的就是爲何夏航又認識沈炫?
這個帥小夥子肯定大有來頭!打死也想不明白那些,少婦最終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沈炫,你不要這樣說我,更不必如此着急。不回燕城卻到南涯,不乘飛機改坐火車,說是在給自己思考和醞釀的機會,那你
到底醞釀了什麼?”
夏航就那麼隨意地看着她,語氣也顯得輕描淡寫。
“當然是醞釀跟演講有關的東西啊!”沈炫沒好氣地頂了他一句。
“說具體點。”
“比如,以什麼面貌出場?開場白是什麼?重點又是什麼?有人提問又要如何準備?萬一大家沒有興趣怎麼辦?”
“可這些內容你回燕城一樣可以醞釀啊!”
“不一樣!如果我直接回到那兒,腦海肯定是一片空白!”
“爲什麼啊?來到山亞就不空白了?”
“唉呀,說了你也不明白,真是氣死我了!”
“看看,你又急了。其實在我看來,你這種行爲是一種病。姑且我稱之‘焦慮綜合症’,還是急性的。”
“病?我說夏老師,你是中醫課講多了,還是看病上癮了?跟你聊一下自己即將面對的一個人生難題,你倒好,上升到得病的層次了,真是無語!”
此刻的沈炫橫眉冷對,小拳頭都舉了起來——不知爲何,她只想狠狠地揍夏航一拳。
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傢伙,自己都快火燒眉毛了,他竟然還在火上澆油。
可她對面的夏航完全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這兩人眼下的表情,落在少婦的眼中,她還真有一種醫生和病人的感覺。
醫生?中醫課?弄了半天,這個帥小夥原來是講中醫知識的老師呀!他倆是同事?
如果是這麼一回事,他的來頭也不過爾爾。唉,算了,我在一旁聽着都累的慌。少婦心中微微一嘆,似乎再也提不起八卦的心思來了。
“還說自己沒病,我的醫術你還有懷疑?難道嚴老頭沒有跟你說過?”
“你……”
沈炫真是氣的無話可說了。這傢伙一提起嚴爺爺,她陡然想到的卻是那晚他說的那番話。可眼下不是考慮自己幸福的時候,她只關心那場演講怎麼辦?
短暫的沉默之後,夏航突然微微一笑,那神情更像一個醫生。
“你呀,就是缺乏一點兒耐心。我既然答應幫你,又豈能食言?不過剛纔我說的那個病,倒也不完全是開玩笑的意思。換言之,根源就在於你太在意演講這件事了。”
“太在意?難道這也有錯嗎?”
沈炫一聽他這番解釋,臉色倒是緩和了一點。
“當然沒有什麼錯。可是你卻爲此背上了沉重的包袱,看似淡定,實則焦慮。甚至也不願意跟他人分享這種不爽的感覺,發展下去就會越來越糟糕。”
“恩,似乎有那麼一丁點兒道理。”
始終認爲這是自己的私事,也是人生面對的一個挑戰,所以沈炫沒有告訴任何人,除了眼前這個傢伙。
選擇與他分享,起因就是感覺兩個人不僅有緣分,而且還比較聊的來。
不曾想,這傢伙竟然說自己患上了急性焦慮綜合症!
“豈止是一丁點兒?等你接着聽下去,你就會覺得我說的是字字珠璣!”
“吹吧,趕緊吹,反正也不用上稅。但我可要警告你,別弄成字字誅心!”
……
這一回,終於輪到夏航無語了。好在他越來越熟知沈炫的性格,她這種女人,往往都是口是心非的典範。
“你之所以出現眼前這種狀況,知道爲什麼嗎?”他開始往外扔乾貨了。
果不其然,沈炫一聽就來了精神。她一臉希冀地看着他,立即追問道:
“你就說吧,我洗耳恭聽!”
“喲,不怕誅你的心了?OK,聽好了。”夏航收斂了笑容,正色道:
“你這種狀態說白了就是兩個字——緊張。你所說的害怕,其實不然。你講課到位,舉止大方,哪裡會有怕字?你也並非不自信,因爲你肚子裡有貨,不會出現半道沒詞的尷尬局面。”
沈炫認真地聽着,不由得暗暗點頭。也許就應了那句“只緣身在此山中”,自己沒有意識到罷了。
但隨即她的臉色陡然泛起桃紅。原因就是肚子裡有貨這幾個字,不知爲何,她竟然有點想歪了……
“怎麼了你?難道真誅心了?”夏航見她那副神態,忍不住問道。
“誅你個頭啊!趕緊往下說,別浪費時間。”沈炫臉一沉,嗔怪道。
“不是害怕,也有自信,爲何還處於這種迷茫惶然的狀態?其根源就是,你太渴望成功。你是一個非常要強的女人,又極爲重視演講這件事,故而壓根就沒想過失敗。”
沈炫聽的有些發癡,他這幾句話說到了心坎之上,怎能讓她不動容!
“也正因如此,從你得知這件事之後,你就有了諸多顧慮。而人一旦有了顧慮,就會放不開,甚至縮手縮腳。那樣,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一針見血!那你說,我要如何克服這些不利因素?”沈炫眸子綻放着光亮。這傢伙剖析的一番緣由,還真是字字珠璣。
“不認爲我在浪費時間了吧?我是醫生,正在耐心爲你診斷。”夏航把身體往後面靠了靠,順便伸了個懶腰。
“好,尊敬的夏醫生,趕緊開出你的良方來吧?”沈炫剛剛覺得跟這傢伙分享此事是對的,哪知他又開始擺譜。
“這個嘛,我先不告訴你。”夏航卻突然衝她神秘地一笑,故作深沉狀。
“啊……?你這人怎麼能這樣?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你倒好,直接吊人胃口。速速開方,休得搪塞!”
沈炫拿眼使勁一瞪。她相信,這傢伙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然而這一回她完全看走了眼。夏航擺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態,眼睛中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彷彿此事與他毫不沾邊。
呼,呼呼……
隨着胸脯的起伏加劇,沈炫的鬱悶之氣再次快速積聚。可惜無論她如何軟硬兼施,夏航就是笑而不答。
相反,他那雙睿智明亮的眼睛,還故意在那顫巍巍的秀峰上掃來掃去。
“哼,流氓夏,愛說不說。本小姐要睡覺了,請你讓開。”沈炫一把扯過毛毯護在了胸前,人順勢一躺,開始轟人。
“病人果真都是這個性子。”夏航似是不惱她突然冒出來的稱呼,說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鋪位,“尤其是急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