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姜悅熙下車, 闞青春就連忙跑過去,拉着她關切地問:“悅熙,你怎麼樣?”
此刻姜悅熙不想搭理任何人, 尤其不想被闞青春看到她狼狽的, 模樣。她打起精神, 有些冷漠地迴應, “你怎麼在這兒?”
“我一看到新聞就去醫院找你們了, 他們說趙醫生送你回家了——趙醫生呢?你怎麼是坐出租車回來的?”闞青春一邊向她身後張望,一邊疑惑地問。
忽然,她看到樂姜悅熙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 心跳猛然頓了一秒,呼吸也同時停止了。
他們……真的要結婚了?她整個人暈乎乎的, 像是被捲入了巨浪, 上下翻騰, 毫無招架之力。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兒,他還有工作要做。”姜悅熙沒注意到她的異樣, 強撐着故作輕鬆。
闞青春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看姜悅熙情緒平和,她擔憂的心情放鬆一些,但仍然進一步向她確認,“真的沒什麼事吧?都說清楚了?那醫院怎麼說?你的工作不會受影響吧?”
“難道你覺得這件事說不清楚嗎?還是你覺得我像是做那種事情的人?”姜悅熙口氣聽上去更冷了。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闞青春連忙說,“那些報道和帖子我一個字都不相信。我只是很擔心你……”
“我有點累了, 想回家休息。”姜悅熙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
闞青春一愣, 沒有把她冷淡的態度放在心上, 反而真心問道:“要不要我陪你?你一個人, 我有點擔心。”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姜悅熙面無表情地說完, 繞過她朝家門口走去。
她心裡在冷笑:與其現在來表演關心,倒不如一開始就幫忙, 她也不用繞這麼大彎子,想這麼多辦法,最後搞得一敗塗地。
“悅熙。”
闞青春的呼喚聲讓姜悅熙內心生起一股煩躁。她轉過頭,淡漠地望過去。
闞青春走到近前,一臉愧疚,“其實,來的路上我有想過,如果當初我能努力說服我爸贊助那個課題,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悅熙,對不起。”
“別傻了,這跟你沒關係。你趕緊回去吧。”姜悅熙嘴上這麼說,心裡卻無比贊同地冷笑着。
“你一個人真的沒……關、系、嗎?”闞青春最後幾個字被姜悅熙擋在了門外。
雖然有點不是滋味,但她很快調節好情緒,沒有計較。姜悅熙現在的心情,她很能體諒。
既然悅熙說不是什麼大事,那趙書煦應該也沒事了。這樣想着,闞青春長長地舒了口氣,將心中積壓的擔憂全吐出來,走起路來步子都輕盈了許多。但一想到姜悅熙手上的戒指,腳步瞬間又沉重起來。
闞青春,別這樣,你應該祝福他們。她不斷地自我引導,努力綻開笑容。
她開車回九號咖啡,路上接到父親的電話,順嘴說起這件事。她譴責王嘉珩陰險狡詐。
闞嶸的看法和她大相徑庭,“你懂什麼?這就叫手腕,有的人做一輩子生意都不一定有這麼好使的腦子。”
“那也不能這麼傷害人吧?”
“商場如戰場,一將功成萬骨枯,爲了成功,犧牲個把人的利益算什麼?平時叫你到公司幫忙,多看多學,將來好繼承你爸我的心血,你呢?一天到晚弄什麼咖啡。”
“扯遠了、扯遠了……”聽出父親又想見她結束九號咖啡,闞青春一陣頭疼,無意識地摸了摸藍牙耳機,把話岔開,“我說爸,您平時做生意該不會也這麼——老奸巨猾吧?”說着,她嘿嘿地笑,做了個俏皮的鬼臉。
“臭丫頭,敢拿你爸開玩笑。”闞嶸佯裝生氣。
闞青春笑道:“爸,我知道做生意難免要耍點手段,可同樣是做生意,您和他們就不一樣。我這麼單純善良,都是遺傳您的。”
“少拍馬屁,早點回家,你媽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闞嶸嗔道,心中嘆息:其實他和別人並沒有不同,只不過實力有限,膽子又不夠大,只敢鑽點空子罷了。
“好嘞,爸再見。”闞青春愉悅地答應。
雖然剛纔她特意提醒父親,但是在她心中,父親一直是個本分踏實、正直善良的企業老闆,她也就是嘴上說說,根本不擔心父親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
確認闞青春離開,許銘韋這才下車。他剛纔一直觀察着車窗外的一切,聽到闞青春向姜悅熙道歉,看着她臉上一如既往溫暖明朗的笑容,他不由得喃喃,“傻丫頭。”
他走到姜悅熙家門前,按響門鈴。
姜悅熙還以爲是闞青春沒走,不耐煩地把門打開,看到是許銘韋,不由得怔住,心理飛快想到:他來幹什麼?嘲笑還是關心?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都證明他在意她。這樣想着,她心情舒坦了一點。
“許大董事長親自登門,蓬蓽生輝。”她把他讓進門。
“剛纔的情形,我不想再看到。”許銘韋臉上在笑,語氣卻有些警告的意味。
“什麼?”姜悅熙不解地蹙眉。
“青春是來關心你的,你那是什麼態度?”許銘韋微微挑眉。
聞言,姜悅熙冷笑一聲,心底有嫉妒和憤怒輕輕炸裂開來,“你該不會是想見她又怕被拒絕,一直跟她跟到這裡吧?許董什麼時候這麼畏畏縮縮了?”
“說正事吧。”許銘韋不接話茬,“趙書煦怎麼沒送你回來?”
“這跟你有關係嗎?”姜悅熙哼道。
“你們鬧崩了?”許銘韋不答反問。
姜悅熙幫他和自己都倒了杯水,沒有回答。
“他都知道了?關於你的一切?”許銘韋步步緊逼。
“是又怎麼樣?我也是人,我也需要發泄。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我就只有他可以發泄,不然——你來安慰我嗎?”姜悅熙嘲諷地看了他一眼。
許銘韋嘆息着搖搖頭,“姜悅熙,我以爲你很聰明,沒想到你這麼蠢。”
“你什麼意思?”姜悅熙不悅地放下杯子。
“趙書煦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吧?”許銘韋眼神犀利,“你怎麼作、怎麼鬧都可以,就是不能挑戰他的原則。他是個信奉價值觀的人,不會和不同世界的人打交道,何況談戀愛?”
他的話一針見血,姜悅熙心裡咯噔了一下。
“你以爲他會同情、會體諒?對,他會,但我敢肯定,你們的關係將止步於此。你會被他驅逐出境。”許銘韋毫不留情地說。
“不會的。”姜悅熙馬上反駁,“書煦不是這種人,他絕不可能向你一樣無情。而且,他愛我,他很愛我!”
“愛到願意爲你放棄原則?”許銘韋胸有成竹地反問。
姜悅熙一時說不出話來。
“看吧,你心裡很清楚,他沒有那麼愛你。像他這樣的男人,這個世界上一抓一大把。他們性格溫吞,爲人固執,有點兒能力,按部就班地生活,一旦做了選擇,就不願意輕易改變。如果你覺得習慣是一種足夠深刻的愛情,那我也沒什麼好說。”
許銘韋的話每一句都難以反駁,姜悅熙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姜悅熙,你最好放下你的驕傲,回頭去找他,告訴他你剛纔說的都是氣話、假話,向他認錯。否則,你毫無疑問會失去他。”許銘韋開始引導她。
姜悅熙若有所思片刻,忽而明白了什麼,諷刺道:“你是怕我和他分手之後,闞青春會和他在一起吧?”
許銘韋大方承認,“是。其實我已經想辦法幫你壓下那條新聞,只可惜棋差一招。”
“那我還要謝謝許董了?”姜悅熙哼笑。
“不必,我是爲了我自己。”許銘韋微微一笑。
“所以——”姜悅熙微微眯起雙眼,“許董現在是在求我吧?”
“哦?”許銘韋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等她說下去。
“沒了趙書煦,我還可以找到李書煦、張書煦,可是沒了闞青春,許董會遺憾一生吧?”
“嗯,接着說。”
“與其說是你幫我挽回愛情,不如說是我幫你綁住闞青春,我可以不這麼做的。”
“你放心,我從不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生意。”許銘韋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我會安排你到仁安醫院工作,還有你那個前前前……抱歉,我記得不太清楚,就是那位叫做馮歡的男士,詐騙、故意傷害、敲詐勒索……我覺得他可能比較適合到監/獄待一段時間。”
“你知道馮歡?”姜悅熙有點驚訝,但轉念一想,許銘韋想調查她的社會關係,其實並不難。或許,她的全部背景,他現在都瞭若指掌。
仁安醫院雖然比不上人民醫院,但也是全國知名的醫院,能在那裡工作也不錯。擺脫馮歡這顆不□□,也確實是她一直所希望的。姜悅熙想着,很是心動。
“考慮好了麼?”許銘韋看得出來她的心思,嘴角帶笑。
“口說無憑,許董總該拿出點誠意來吧?”姜悅熙不急着回覆他。第一次在他們的關係中處於主動的位置,她很享受這份快/感。
“好,請姜小姐等候佳音。”許銘韋站起身要走,走到門邊,忽然又回頭說道,“姜小姐,我希望你記住一件事。”
“什麼事?”姜悅熙環抱胸前,仍舊坐在沙發上。
“王旭東死了——趙書煦的病人死了。我希望你在找他的時候,可以考慮到這一點,注意一下你說話的內容和方式。”
姜悅熙愣怔地看着他開門離開,忽然想起,是啊,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每次有病人去世,書煦都會非常難過,她竟然一點都沒有顧慮到。
她抓起手機,想給趙書煦打電話,劃開屏保後卻又停下了。她想到:可是,她的事情比較嚴重吧?她纔是急需安慰的那個人。再等一等,看明天他會不會主動聯繫她。
生怕闞青春會去找此刻心情脆弱的趙書煦,許銘韋馬上打電話給她,好說歹說終於讓她點頭答應,陪他一起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