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遠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說道:“做刺客的,哪個沒有性命之憂?我小時候差一點餓死街頭,早就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難道還會怕死嗎?再說了,我這人比較喜歡獨來獨往,做起事了更方便,成便成,不成便不成,不用和別人商量,所有的罪過都由我一人承擔,這樣豈不痛快?”
西門蘭玖忽然站起來轉身就走,說道:“那你就一個人去吧,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我看你如何向左壇主交差。”說着話,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小輝見西門蘭玖氣呼呼地走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走過來問道:“大哥,西門姑娘怎麼了?”
心遠說道:“我把她給氣走了。”
小輝小心地問道:“問什麼呀?”
心遠嘆一口氣,半天才說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小輝“哦”了一聲,說道:“那我編席子去了。”說完話便重新走回茅屋前坐下編起了席子。
心遠撿起腳下的幾塊石子一個一個扔在水潭裡,看着漸起來的一圈圈水花想了一會兒,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你是擔心我,還是別有用心?……嗯……擔心我是真的,受左壇主的指使也是真的……”心遠想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便又從懷中拿出“玉女淵”劍譜看了起來。
當心遠再次翻看“玉女淵”劍譜之時,體味卻又自不同。他肉眼所看到的,是一張張的圖畫和一行行的字句,但在他的心裡卻還有一雙眼睛,這雙眼睛看到的卻不是圖形和文字,而是感覺,是那種若有若無、如夢如幻般的感覺。這種感覺使他覺得自己彷彿身臨雪域高原之上,正張開雙臂擁抱着藍天,放眼遠眺着茫茫無際的冰川雪山,在心情激動之時對着自己的心靈大聲呼喊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何以會有如此幻覺,不由得大吃一驚,以爲是走火入魔了,急忙收攝心神盤腿而坐,嘴裡唸唸有詞,誦起了“金剛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這“金剛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梵語的直譯,有金剛伏魔之意,即用堅如金剛之體、明如金剛之相般的大智大慧摒除六根雜念,去掉五蘊之火和六識之污穢,從而安靜心靈,證得四大皆空。
且說心遠收攝心中雜念而入禪定,心中各種幻想漸漸泯滅,過得片刻頭腦中便一片空明,無慾無求,無聲無影。
心遠這一坐便是一個下午,待到晚上小輝做好了飯之時,心遠還未從禪定中醒過來。小輝見他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紋絲不動,以爲是在練什麼高深的武功,便不敢過去叫他,將飯菜盛在罈子裡放在一邊等着。
小輝這一等便是一個晚上,後來他實在餓得不行了,便將盛飯的罈子放在火堆旁邊熱了熱,一個人先吃了。他見心遠依舊一動不動地坐着,心中不由自主地想道:“大哥坐了這麼長時間,肯定是在練一門高深之極的內功,我得替他護法。大哥曾經說過,練內功之時不能有外力的干擾,尤其是在關鍵時刻,若是不能集中精力專心攻關,功虧一簣是小,走火入魔了便不得了,輕則武功全廢終身殘疾,重則氣血逆衝立刻喪命,最是危險不過。”小輝心中如此一想,雖然覺得自己十分困累,也顧不上去睡覺了,強打起精神來緊盯着周圍的動靜,擔心突然會跳出狼蟲虎豹來去襲擊心遠。
心遠和小輝就這樣一個坐着、一個看着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陽光照到潭水之時,水面上閃動着的一片白光掠過心遠的眼睛,心遠但覺眼前一亮,這才從禪定中醒了過來。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但覺腹中有些飢餓,便走到茅屋前對小輝說道:“有沒有吃的,我有些餓了。”
小輝昨日勞累了一天,又一夜未睡,天亮之時早就困累交加,眼皮沉重,這時候見心遠終於醒了,頓時精神一振,立刻爲心遠熱好了飯讓心遠吃了,一邊問道:“大哥,你昨天練的是什麼高深的內功,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
心遠一怔,問道:“你說什麼?”
小輝說道:“自從昨日西門姑娘走後,大哥便坐在水潭旁邊開始練功,一直坐到現在纔起來,大哥難道不是在練功?”
心遠“哦”了一聲,擡頭看看太陽,才知道現在已是第二日的早上。他微微一笑,說道:“我那是在坐禪,不是練功,卻沒想到竟然坐了這麼久,看來我的禪功越來越深了。”
小輝有些不解,問道:“禪功不是武功
嗎?”
心遠笑道:“禪功就是坐禪入定,心中什麼都不想,是靜坐的功夫,不是打人的功夫。”
“那禪功會不會走火入魔?”小輝問道。
“不會,練武功之時若是有走火入魔的跡象,坐禪便可以消除心中的雜念,因此上是用來剋制走火入魔的,它本身卻不會走火入魔。”心遠解釋道。
小輝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那大哥是因爲擔心走火入魔才禪定的嗎?”
心遠說道:“嗯,我昨日下午翻看劍譜之時,眼前突然出現了異象,當時以爲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所以便以禪定之法化解之。可是現在我已經明白了,那些異象並非是因爲走火入魔,而是劍法的意境。”
“什麼是劍法的意境?”小輝問道。
“劍法的意境就是當初創立劍法之時所看到的景象,也即劍法的創立之人在創立劍法之時的眼中所見、耳中所聞、心中所感等,是受到外界景物刺激而產生的視覺、觸覺、聽覺等,這些視覺、觸覺、聽覺等最後彙集成一種虛幻的感覺,這種感覺便是劍法的靈氣之所在。當時創立劍法之人正是因爲有這種感覺,所以纔在舞一套劍法之時一氣呵成地創立了另一套劍法。其實說到底,一套劍法是一種感覺,而各種不同的劍法,其實也源自各種不同的感覺,若是能夠體會到劍法初創之時的感覺,那便是真正體悟到了一套劍法的真諦。”
小輝說道:“那大哥昨日下午看到那種景象了?”
心遠微微一笑,說道:“看到了。”他見小輝一夜未睡,便說道:“你去睡覺吧,我剛禪定完,精神得很。”小會這時候確實感覺到累的不行了,便答應一聲到茅屋中去睡覺。
心遠填報了肚子後在潭水邊靜坐一會兒,突然想起李若茹來,便想去李府看看。他跳進水潭中洗了個澡,回到樹屋換上李若茹做給他的衣服,然後便下山往李府走去。
心遠來到李府門前的那條大街上,遠遠地望見有許多人正圍在門前觀望,於是便混在人羣中去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卻驚得他一顆心撲通直跳,原來李府中人全都披麻戴孝正在門前掛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