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我上次闖進楚家是爲了什麼嗎？”楊空看着江靈夕問。
江靈夕回想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你說你跟在一個帥哥後面就迷迷糊糊進來了。”
“沒錯，那不是開玩笑。”見江靈夕笑，楊空知道她肯定認爲自己在開玩笑，便加了那句，“之後呢？我們又是爲什麼分開？”
“你突然間拉着我走得飛快，然後，我好像看到什麼了，但卻沒看清就被人給迷暈了，只記得是很恐怖的東西。”江靈夕努力回想道。
“帶走你的人我不認識，但你看到的，是一個妖狐正在吸收那一帶老屋的精氣，而那個妖狐，正是我之前遇到的帥哥，他說他叫洪湖。”楊空說到這兒，不禁感慨了一句，“人爲色所誘，斯心可諒解，然害人匪淺啊！”
聽他這句話，江靈夕不禁震了下，似乎心底有什麼被觸動了。
“你被帶走後，我便和那個妖狐對峙，他告訴我那裡是楚家，而你是那邊的人，被自己人帶回去了，他也不敢在楚家動楚家的人。”
他的話讓江靈夕聽得有些暈暈乎乎，但還是沒插嘴，繼續聽他說下去。
“接着，他說他本來也是爲了傳說中的東西而來，但見到我之後，改變了注意，說要我。”楊空說到這裡，臉上飛過一抹紅，“當然，後來我才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我的能力什麼的，我也聽不懂。反正意思就是，他要用我來煉丹，幫他成爲一個高級的妖狐——天狐。”
“天狐？那是什麼東西？”江靈夕好奇地問。
“《太平廣記》有言：狐五十歲爲婦人。百歲爲美女，爲神巫，能知千里外事，千歲即與天通，爲天狐。”楊空道，彷彿這些早已爛熟於心，“但事實上，雖然千年修行的狐不少，但多數都算爲妖狐一類，真正能成爲天狐的妖狐屈指可數，從開闢以來也不過有白狐銀狐冥狐和狐王蒼狐四隻，這四隻，上可通天，下可入地，中可化爲人，法力實可畏。但他們竟沒有一個是真正按照書上所說是修煉千年而成，反倒全是因天命而成天狐。”
江靈夕頓時覺得有些陰森，不覺身體戰慄起來：據說有一個什麼研究，說很多歷史上曾叱吒風雲的人物，在古代都有一個顯赫的先祖。她聯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這個。
“而洪湖正是一隻修行甚深，卻是不入天狐之流的妖狐。”楊空道，“他不知從哪兒聽來一個近乎偏方的東西，說是吸收夠仙氣，就可以入天狐之列。”
“仙氣……真有這東西啊……”江靈夕喃喃自語。
“有沒有我不知道，反正他說有我就當他有了吧！”楊空自嘲一笑，“他說我身上仙氣甚足，是千年前即將飛昇的女仙，因爲變故被迫轉入輪迴，但仙氣未泄，所以他想借我的仙氣成自己的道。”
江靈夕頓住了，立刻打斷“他”：“女仙？你這生轉生爲男人？”
“我是女的。”楊空一臉受打擊的樣子，“難道你沒看出來？”
江靈夕有種自己的世界崩塌的感覺，胸口一陣陣地抽痛起來。
“你……我……”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悶悶的感覺讓她有些難以忍受。
“怎麼了？”楊空嚇了一跳，問道，邊讓她身體放平，舒展些。
“沒事……”身子舒展開後，就覺得舒服多了，江靈夕有些無奈地嘆口氣，“你竟然是女人……虧我還……以爲自己……”
“要不要去醫院啊？你真沒事了？”見她沒事，楊空這才放下心來。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江靈夕不答反問。
“我啊，反正也沒地方去，就在這裡混一段再說唄！”說的人倒是沒怎麼覺得自己悲劇，聽的人卻有些心疼了。
“你沒有家人嗎？”江靈夕問道。
“有啊，但我還不想回去，跟他們聯繫的話，肯定就必須回去了，但馬上就要到千年難得一見的東西了，我可不想錯過！”
“錯過什麼？”江靈夕好奇地問。
楊空賣了個關子，神秘地朝她眨眨眼，怎麼看怎麼帥氣，怎麼就是個女生呢？江靈夕在心裡哀嘆，卻是一點都沒有深思自己哀嘆的原因，彷彿已經是習慣。
“到底是什麼啊？”江靈夕又追問道。
“有人告訴我傳國玉璽在近日內會在這裡出現，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楊空附耳道。
雖然已經知道她是女生，見她接近，江靈夕還是沒來由地紅了臉，但她的話令江靈夕猛地驚道：“秦始皇造的那塊？！”
“對啊！”楊空道。
“那在這裡？”
“那塊玉璽從始皇流傳到後唐廢帝，起於以咸陽爲都的秦朝，止於以長安爲中心的大唐延續，再回到這裡來也不算奇怪嘛！”
這也不無道理，雖然聽上去還是有些怪誕不經，真不知這個十五歲的女孩腦子裡整天在想些什麼。
異想天開嗎？竟然以爲自己最近可以見到千年前就已失傳的東西。
“那又如何了？你這次來西安難道就是爲了見那個嗎？”
“是啊！所以我不能回去啦！”
“那你不會給你爸媽打電話，讓他們給你打些錢嗎？”江靈夕突然站起來，高聲道，“你看你現在落魄的樣子！都做起扒手來了，你父母居然還不管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們又是怎麼想的？”
“我這樣有什麼不好嗎？”楊空反問道，“反正這段時間撐過去了，見到東西我就回去。我父母不知道我現在的事，我也不想他們爲我擔心，所以就由我自己解決了不就好了？我已經十五歲了，該爲自己負責了！”
江靈夕聽她的話，竟是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駁的，只能是站在那兒，指着她“你……”了一聲。
沉默中，一聲輕響讓兩人沉悶的氣氛稍稍得到緩解。
楊空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啊，這傢伙就是太老實了！”
江靈夕咬了下嘴脣，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好了，我不勸你了！不過你最好也不要再偷竊了，我請你去吃飯！”
“那我就不客氣了！”楊空臉上也綻出一朵笑來。
一家小餐館裡，江靈夕和楊空相對而坐。
酒足飯飽，江靈夕問道：“你剛剛說你現在的樣子，跟楚家不無聯繫，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那天被洪湖帶走，哦，就是來到了這裡。”楊空說着看了眼周圍，“那時這裡看上去就是一間正常的大宅，但不知怎麼，從他們走後，這裡就一夜破敗了。”
“他們？”江靈夕注意到了這個。
“對，他們。本來是洪湖一個，他是打算把我殺了，然後肉體慢慢成丹，但不知爲什麼突然改變了注意，不再理睬我。我想出去，卻怎麼都走不出這院門——他不管我卻也不放我。後來有一天，他突然帶了一個女人回來，說那女人叫楚雲霏，讓我好好照顧她。”楊空說着，還露出一個不是滋味的表情，“真是的，竟然讓我去伺候他帶回來的女人！”
有些熟悉的名字，但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了。江靈夕努力回想，總覺得是一個印象特別深刻的字眼。
“照顧就照顧唄！好幾天後，那女人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對我說：‘離我遠點。’第二件事是起身要走人。”楊空有些不滿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她搞什麼啊？我照顧了她那麼多天，她連個謝謝都不說一聲，起來就讓我離她遠點兒！當我什麼啊？用完就踹？”
周圍人食客驚異的目光投向她，她也不在意。
江靈夕只能是無奈地提醒她：“素質，素質！”
“哦……”楊空一點沒有尷尬的意思，坐了下來，繼續道，“奇怪的是，洪湖居然告訴我說那是爲我好！爲我好個屁啊！讓我走開是爲我好！”
江靈夕被她突然的感情爆發給震到了，但還是努力保持平靜地問：“那個洪湖有解釋是爲什麼嗎？”
“他說了一串好奇怪的話，像在見到那女人之後，對她的身世提都不能提，只有沒見到的人才可以說起她的來歷什麼的，不然必死無疑！誰信啊！”
“他說的可能是真的……”這番話讓江靈夕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差點死去的那次，牛頭馬面談論的話題了，他們說的，就是這個人。
是了，他們說天地間有這麼個人，見到之後，知曉他們身世的人提都不能提他們的身世。還說如果見到了其中的一個，必須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給他，見到另一個就是運勢的終了。
可還有誰提到過這個名字呢？她知道那絕不是自己第一次聽到，因爲她的記性沒有好到聽一次就記得的地步。
“後來呢？他們離開了？”
“是啊，”楊空撥弄着筷子，繼續說下去，“大概一個星期前，洪湖從外面回來，滿身是傷，他跟楚雲霏嘀嘀咕咕半天什麼，然後告訴我我自由了，不過要是想他的話可以去什麼地方找他——天知道他幹嘛加了這麼一句，誰會去找他？！那個楚雲霏還把我的旅行包也拿走了，之後兩人不知所蹤，留我一個人在這裡自生自滅。”
“可我還是沒聽出來這事跟楚家的聯繫……”江靈夕不禁道。
“他給我的地址，某天我閒着無聊去看了一眼，一問才知道，那是楚家名下的旅館，叫做竹榮。”
江靈夕呆住了，因爲那家旅館就是她前段時間住過的那家。
“因爲覺得最近發生的倒黴事全都是在那次進了那大宅子之後發生的，出來後我就知道了那是楚家的本宅，我便不想再跟它扯上什麼關係了，所以就回到了那間已經破敗的宅子。”楊空不自覺地隱瞞了她留在那裡的另一個原因。
“原來是這樣……”江靈夕點點頭，總算是明白了，但還有一個問題，“你怎麼會當扒手的？”
楊空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其實今天是我第一次啦！我原想着去打工賺些錢的，但沒人願意僱傭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證明的人，我的證件全都在旅行包裡的，那時都沒想到那些證件那麼重要。”
江靈夕差點崩潰——這孩子！
“那，你跟我一起住好嗎？我現在住在阿姨家裡，她應該會很歡迎你纔對！”江靈夕建議道。
楊空搖搖頭：“不用啦！我知道你是怕我一個人住不好，其實我覺得挺好的，之後我會去找工作的，沒有身份證，但有力氣，有力氣就不會沒飯吃！”
江靈夕愣了一下：“你就那麼確定你能看到那個什麼東西嗎？”
“他說我跟那個有一面之緣，那我就一定能看到，他不會騙我的。”
好奇怪的說法，就算那東西是從很久以前出土的，文物保護部門肯定不會那麼輕易讓它損壞的，而且很有可能會把它放在博物館裡進行展覽，到時候再去看不就好了嗎？再說了，那個人是誰啊？他怎麼會知道玉璽會在這裡出現而且楊空還能看且僅能看到一次？
但看着楊空一臉堅信的樣子，江靈夕又不想去打破她的幻想，只能道：“那，我祝你早日找到你想要的！”
楊空點點頭，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這個笑讓江靈夕在很久之後想起來，依然心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