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呵呵,你這稱呼我聽得可着實有些不順耳啊,時至今日,你難不成還不願意以弟子自稱?從你口再聽到一聲師尊這麼難麼?”
林鐘聞言後自嘲一笑,自顧自地盤坐在天玄對面的蒲團之,搖頭道:“我之前做過太多不該做的事情,這雙手,也沾染了太多無辜之人的鮮血,滿身罪孽已然無法洗清,自然沒資格再去稱呼您一聲師尊,只怕玷污了您的清名。 ”
“放屁!說的都是什麼狗屁話,爲師又不是不瞭解你的苦衷?放眼整個修真界,能做到你這種程度的人可還有第二人?林鐘,生逢亂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爲師自打次的琅邪雪山之戰後便明白過來,只要初心不變,何談罪孽?”
天玄的話,林鐘倒是深思了好一會兒,而後摸了摸自己的心臟處,初心?難道有一個初心能彌補之前犯下的所有罪過?對是對,錯是錯,有些事情一旦做出來了,那一生便只配活在黑暗之,這便是林鐘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好了,先不說我了,今日前來,是有件事情要和尊者商議。”
聽到林鐘對自己的稱呼依舊未變,天玄又嘆了口氣,不過卻也甚至他那如犟驢一般的執拗性子,也不在這問題糾結,道:“說吧,什麼事情?”
林鐘擡起頭,目光猶豫而複雜地看着他道:“關於您的身份,向天已經又起疑了,爲了徹底確定我的忠誠度,故而他便要求我來……”
後面的話,林鐘有些說不出口,而天玄笑了笑後接着他的話道:“所以,他是讓你來殺我的,甚至還要取回我這顆向頭顱回去交差,是不是?”
聞罷,林鐘默默點頭,殘破禪房內的氣氛一時間也變得頗爲緊張起來。
過了好半天,林鐘方纔緩聲開口道:“尊者,我在來的路倒也想了一法,將你之前所用的人皮面具貼在其他人臉,讓別人做一次替死鬼,這樣一來應該可以瞞天過海。”
“應該?呵呵……”
天玄搖頭笑了笑後,道:“憑你的性子,可不會說出應該這等如此不確定的詞彙,想找到這樣一個能騙過向天的替死鬼,對方修爲起碼也要有神體級後期甚至巔峰,哪兒那般容易找?而且這等高手都在兩界有名,向天一定認識,到時候待其將人皮面具一揭,豈不露餡?”
林鐘聞言後又低下頭,天玄所言也正是他所擔心的,找個替死鬼的做法,無疑是自欺欺人,而且還很可能會令自己暴露得更快。
多方面權衡了下後,林鐘的身子當即輕鬆了下,既然想不到其他萬全的辦法,那,也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從今天起,我便單方面宣佈脫離幽組織吧,這人頭拿不回去,怕是向天第一個會懷疑我,再潛伏下去也沒了什麼意義。”
“哈哈!怎麼會沒意義呢?你潛伏在那裡,起碼知道了他們一支籌備的計劃,也知道了在幽身後還有着一個神秘人操控,也知道了他們的進攻計劃,總之他們的一切機密你都知道,所以,你自然還是要潛伏下去,忍辱負重了數十年,豈可輕言放棄?”
“至於爲師,如今已經老了,不用了,即便不被你殺掉也沒幾個年頭可活了,倒不如用我這條命成全你。”
“不行!”
林鐘當即直言拒絕,他之前雖說也做過不少違心事,甚至在琅邪雪山那次,吸收掉天玄的瞳力也是被天玄逼着做的,可像弒師這等十惡不赦之事,他斷然做不出來,已然觸碰了他心的底線。
“師尊養育我多年,又悉心栽培林鐘纔有了今日成,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此等事情我,我斷然做不出來。”
聞罷,天玄突然一笑,起身走到一臉痛苦的林鐘面前摸了摸他的腦袋:“小子,你這麼做,乃是爲了心大義,如果貧道的死能換來整個修真界的最終勝利,能徹底粉碎你們幽組織的最終計劃,那爲師可還真要感謝你呢,你明白麼?”
“你所付出的這十數年之功,豈可因爲我而毀於一旦?爲師也很明白,這種事情你如果做了,怕是一輩子都要活在陰影之,一輩子不被人所理解,受盡唾罵,不過爲師相信,這些,你都能承受。”
“給爲師站起來!哭哭啼啼的沒一點爺們樣,生逢亂世,哪有那麼多順心如意之事?站起來,大聲告訴我你的選擇!”
林鐘緊咬着牙並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已然深陷如血肉之流下一滴滴鮮血,身子都因其情緒太過激動而微微顫抖起來。
而在過了良久後,林鐘終於是下定了決心,狠狠點了點頭,隨即緩緩擡起手凝結出一柄陰冰長劍:“師,師尊,弟子不孝,待我將幽組織的所有秘密全部調查清楚後,定當自刎以謝今日之罪!”
“哈,哈哈!好,這纔是我的弟子該有的風采!鍾兒,爲師也不需要你自刎謝罪,既然你已經確定了今後要走的道路,即便那條道路極盡黑暗,那你也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爲師能幫到你的也只有這些了,接下來,便全靠你自己了。”
“滴答!”
向來給人一種冷血之感的林鐘,在此刻也忍不住掉落了幾滴淚水,拿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着,之前雖說是已經做了決定,但真正要做起這等事來才發現,究竟有着何其艱難。
過了將近半小時後,當林鐘緊閉眼準備動手之際,天玄卻突然伸手抓住其劍身,眼也流露出一絲追憶之色。
腦海想了想他年輕時那些紅顏知己,甄玄,冰研,明霞道姑等等,各個角色,而今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了,此一別,便是永別。
最後,天玄腦海的畫面定格在一個身着黑衫的青年人身,突然咧嘴笑了笑:“小傢伙,如今的你已然徹底成長起來了,也不需要爲師的守護了,今後的路,怕是要靠你一人了去走了。”
“師尊,甚至是你師兄的未竟之業,希望你能代我們完成吧。”
林鐘見天玄如此,似是也知道他在回憶往事,低頭想了想後便道:“師尊,關於我要來殺你的消息,秦凡應該也知道,我想他現在應該在趕過來的路。”
天玄是聰明人,一聽林鐘這話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兩眼當即一瞪:“你,你真想那麼做?那樣一來那小傢伙可真的會發瘋啊,而且定會將你視作頭號仇人,將來你也許再也無洗白的機會了。”
“既然選擇這條黑暗之路,我沒想過會有洗白的一天,而且最終結束這場戰爭的人一定不會是我,但也許會是他,說到底我也只不過是個打輔助的而已。”
聞罷,天玄心一時間也生出些許憐惜之意,又輕摸了摸林鐘的頭後一言不發,只是一個勁兒地在那兒嘆氣。
林鐘肩膀所擔負的東西着實太多,多到連他都有些心疼,天玄自問若要把自己放到林鐘的位置山,估計做的定然沒有他好。
“好吧,那我們便再等一會兒那小傢伙,仇恨這東西,雖說能讓人不惜一切代價地飛快成長,但卻也很容易成爲心魔一般的存在,時刻伴隨着他,折磨着他,在潛移默化間一點點改變其心志,只希望那小子最終能克服掉纔好,唉……”
“師尊放心,秦凡一定沒問題的,也許想要終結這亂世,最終還是要靠他呢,既然如此,他的黑暗之路,我便儘量幫他走完吧,將光明,留給他,這也是我這個作爲師兄唯一能替他做的了。”
“……”
師徒二人又等了會兒,很快天色也大亮起來,當臨近午十點的時候,秦凡也終於找到這裡,看了下道觀門口掛着的那一副標語後搖頭一笑,便敲了敲門。
因爲之前的小道童早被天玄遣散的緣故,自然沒人給他開門,而當其自顧自地推開門後,便聽道觀內隱約間傳來一聲怒喝之聲。
“混賬!爲師之前真是看錯了你!爲了能突破到神元級修爲你竟真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弒師之事來?林鐘,你的良心難不成都被狗吃了不成!”
“師尊,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弟子也只能對不住了,反正你年歲已高,也剩不下多少壽元了,倒不如趁着臨死之際再給我做些貢獻,之前琅邪雪山一戰我對你已經是手下留情,也算是報了你多年來的養育教導之恩,你我的師徒情分,也到此爲止吧!”
秦凡聽到道觀身處傳來的對話內容目光陡然一凝,心臟好似在那一瞬間停止了跳動一般,在瞬間反應過來後便趕忙向道觀身處跑去。
“師尊!”
嘭!
推開那間殘破的禪房,一片鮮血在同時間也濺到秦凡臉遮擋了其視線,待他擦拭了下滿臉的鮮血再度睜開眼後,只見林鐘已然手起劍落,砍下了天玄的首級!
“撲通!”
天玄的無頭屍體無力墜落地面,秦凡的心也陡然間降低到零度,冷冷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再看看神情依舊頗爲自然隨意地收起了天玄首級的林鐘,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憤怒,怨毒,悔恨,殺戮等等負面情緒開始衝擊着秦凡的大鬧,令其雙眼都因充血而變得血紅一片:“這,便是你最終的決定麼?爲了能繼續潛伏在幽組織,你甚至都不惜親手砍下養育了你多年的至親師尊的頭顱?”
“林鐘!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
此刻的林鐘已然戴了帽子,聞言後回頭一看,當即滿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來的倒真是時候,知道麼?我現在突然有些後悔之前給你那海螺石了,呵呵,不過也無所謂了,因爲你很快,也將會變成一個死人。”
秦凡聞言一愣,只感覺現在的林鐘竟給了他一種陌生感,好像不再是之前那知曉大義,爲了修真界和平不惜黑化自己,在幽那等兇險之地蟄伏了數十年的英雄。
此刻林鐘給他的感覺,倒更像是一個野心家一般,野心勃勃,爲了自己最終的目的誓不罷休的那種人。
“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你是不是被向天洗腦了!看看!看看你之前親手殺了誰!睜大你的狗眼看看!”
“有什麼可看的?不是天玄道人麼,殺了他,我便可以獲得突破到神元境界的機會,成爲當世頂尖強者!這些東西也只能向天能給,也只能是幽組織背後的那個大人物能給,而修真界呢?給我的除了是接連不斷的誤會與喝罵,其他的根本什麼都給不了!”
“哈,哈哈!枉我爲了修真界在幽組織一潛伏是數十年光景,可最後呢?最後我出了誤解和謾罵又得到了什麼?沒有!現在想想我之前所作的,簡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