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天麟臉上的笑容開始消散，最後更是攀爬上一股濃濃的錯愕與恐慌之色，緩緩低下頭，看着已然從後面穿透了自己胸口的黑鐮一陣失神。
“這……這是爲什麼？你，你爲何要這樣做，爲何要，要殺我？”
此刻，正身處天麟身後的劉燁微低着頭，長長的黑髮垂落而下，將其面龐擋住，讓人看不到其上的悲涼於漠然之色。
良久後，劉燁方纔道：“因爲我不能讓他死，在來之前，冰皇大人還委託我告訴他一條消息，一條整個幽組織內，除了我和冰皇大人，其他人都不能知道的消息。”
聞罷，天麟當即一怒，正欲調運真元時卻當即一口鮮血狂噴而出，隨即無力地半跪在地上怒聲道：“你，你和冰皇大人是，是叛徒！”
“叛徒？呵呵，天麟，你醒醒吧，首領給我們所描繪的，終歸不過是一場夢而已，絲毫改變不了什麼的，如果真像他所說的那般，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他說，他所構造的那個世界裡充滿了愛，充滿了我們想要的一切，包括我的春雨，也包括你的姐姐，但你細細想一想，那可能麼！即便真的可能，也只不過是幻覺而已！歸根結底，我們都一樣，都是他爲了滿足一己之私而利用的可憐蟲而已！”
聽到後面，天麟臉色陡然間一邊，緊接着便緊抱着腦袋痛苦地哀嚎起來：“不，不！你，你別說了！你說的都是錯的！向天大人說了，在，在那個世界，我能和我姐姐一起好好生活！你，你是叛徒，是叛徒！”
“嗡嗡……”
伴隨着天麟重傷，之前他所施展而出的血沼之界也開始漸漸消散，最後大地恢復本色，而秦凡也從中掙脫出來，當即倒吸一口涼氣。
之前可就真的只差一點點就要掛了，之前總是不怎麼重視這個侏儒一般的天麟，沒想到這次卻這麼強悍，險些讓自己陰溝裡翻船。
而在秦凡掙脫出來後，看到面前劉燁竟一鐮刺穿天麟胸膛的一幕後也有些錯愕，鬧了半天，自己最後還是被劉燁所救？
“胖子，你……”
“你先別說話，一會兒我會給你時間說，現在，就讓我好好送我這位夥伴，最後一程。”劉燁看都不去看秦凡一眼，冷聲道。
聞罷，秦凡雖說不知發生了什麼，但還是點點頭，解掉陰陽血咒後默默退到一旁，只是看着兩人卻不再言語。
“天麟，如果說有一個地方，真能讓你看到你姐姐，那也應該是天堂纔對，人終有一死，這是自然法則，誰也逃脫不掉，安息吧，說不定要不了多久，我……也會下去陪春雨的。”
“咳咳！”
天麟又是一陣劇烈咳嗽，身子頓時一鬆，也放棄了最後的抵抗，任由劉燁把黑鐮抽出來後仰躺在地上，雙眼直直地看着天空，過了好半天，嘴角一勾，突然笑了笑。
那種笑，倒沒了之前的陰險怪異之感，倒給人一種嬰兒般的純真，好似是看到了什麼美好的事物一般。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吧，我姐姐她……咳咳！她可能真的在天堂等我，看！她，她現在正在衝，衝我招手，衝我笑呢。”
見狀，劉燁默默不語，而秦凡心中一時間也是敢觸極深，天麟生前作孽無數，殺人如麻，誠然是他的錯，但卻也只是一個被命運戲弄的可憐人而已。
在他內心最深處，還是有着一份最原始的純真與親情，只不過這些美好的東西，被邪惡與對社會的怨毒而掩蓋了而已。
在盯着天空看了好一會兒，天麟也許是知道自己撐不住了，神色間又有些慌亂地道：“劉燁，請看在你我……共事一場的份兒上，在我死後，求秦凡給，給我做一場法事，我怕我身上的罪，罪孽太重，會下地獄，不能升入天堂找，找我姐姐……”
劉燁聞言，默默點了點頭：“嗯，放心去吧，我會照你說的做。”
天麟笑了笑，一邊緩緩向天空伸手，一邊道謝：“謝謝……姐姐，小，小麟來了，馬上要，要去找你了，等我……”
說完，天麟的手猛地一鬆落地，整個人也徹底沒了氣息，劉燁就站在他身邊，看了他好久後才深吸口氣，呢喃問道：“這世界，真的有天堂麼……”
“未知生，焉知死？也許有，也許沒有，但善惡有報，天道循環的規律卻不會變，一聲行善，終有好報，反之，必報應臨頭。”
“不過，卻還有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一說，只要能切實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努力修改，哪怕是上蒼，也會原諒你的。”
聞罷，劉燁似是自嘲般笑了笑，緩緩舉起自己的雙手，搖頭道：“那像我這種雙手沾滿血性，惡貫滿盈之輩，是不是很不配春雨？畢竟她那麼善良，那麼純真……”
雖說之前秦凡對春雨的事情就已有猜測，不過在聽到劉燁如此說後，纔算是徹底確定下來。
“春雨她……真的死了？”
“嗯，死了，冰皇大人親口告訴我的，可笑的是，我還一直以爲她活着，一直以爲向天首領，有救她的能力。”
“冰皇？你是說……林鐘？”
當提起這個名字，秦凡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下，聽劉燁這口氣，林鐘怎麼好像已經背叛了幽組織一般？
劉燁緩緩擡起頭，撩開遮擋了他視線的長髮，嘴脣微抿了抿後，模棱兩可道：“有些事情，心裡有所猜測就好，明說出來，就沒什麼意思了，你說呢？”
秦凡死死盯着劉燁看了會兒，而後咧嘴一笑哦，輕輕點頭道：“呵，呵呵……對，你說的對，有些事情，我的確不該多問。”
“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胖子，一直以來你都是我一塊心病，可今天，我這心病似乎已經痊癒了，就算不是痊癒，也起碼已經好了大半。”
說完，秦凡當即盤坐在已死的天麟身邊，閉上眼開始爲其吟誦起一段來自道家的超生經文，手中印發連結，一枚枚金色道印凝聚而出，似是在爲天麟洗清他這一身罪孽。
忙活了將近半個小時後，兩人才將天麟的屍體就地掩埋，而後劉燁趁秦凡不備，當即奪過赤霄猛地插進自己左胸之中，與心臟可謂是擦肩而過，極爲兇險，鮮血，也頓時如不要錢般狂涌而出。
“靠！胖子你瘋了！你，你他媽這在幹什麼！”
“別管我！我，我想要繼續留在幽組織，就必須對天麟的死有，有個交代，我二人與你在迷霧森林外相遇，幾經惡戰，卻依舊不是你對手，天麟神色，而我……重傷！這是最好的解釋理由！”
噗嗤！
說完後，劉燁又緊接着道：“聽好，此事過後，你，你就立刻前往荒門，他們因爲鎮宗神器洪荒石斧被搶，之前又得到消息向天大人正在東靈峽谷閉關修煉，故而現在正集結力量準備前往東靈峽谷找向天大人復仇並搶回神器，告訴他們，千萬別去，那，是陷阱。”
“冰皇大人早就料到你會來迷霧森林，故而特意讓我將此信息轉告於你，還有，素女大人已經進去了，你要小心她的素女心法，冰皇大人還讓我告訴你，素女此人，貪嗔癡愛恨五欲皆無，一旦施展起素女心法來威力極強，可卻有一個弱點，能擾亂其心境，那，那就是……潔癖！”
由於劉燁說的太快，秦凡聽完後着實消化了會兒纔算是都明白過來，又問道：“潔癖？你是說那個素女有潔癖？這也算是弱點？”
劉燁搖搖頭，捂着左胸傷口，強忍着痛楚道：“這，我就不，不知道了，我只負責傳話，接下來，可就要全看你了。”
隨即劉燁也不墨跡，兩腿顫抖着站起來後便一步步踉蹌地向遠處走去，看他這幅樣子，秦凡本想給他些療傷丹藥的，可剛掏出丹藥的他卻又將丹藥收了回去。
如今劉燁也算是經理過大風大浪的人，這傷勢雖說嚴重，但想必還要不了他的命，不給他療傷丹藥，也許會讓他的戲演的更真一些。
看着劉燁離去，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後，秦凡方纔深吸口氣，吞下兩顆恢復真元的復元丹後，左眼水晶光芒綻放，整個人便緩緩消失，再出現時已然穿過了迷霧森林外的屏障，來到森林內部。
辨別了下方位後，秦凡便向之前人熊王的洞穴飛掠而去，想必那裡，也該會是那個幽組織，素女的目標。
……
人熊王洞穴外。
此刻，一個身着素裙，兩手疊放於小腹前的女人正凌空而立，面容清秀，而且姿態也頗爲優雅。
在其下方，正有一個二十多米高的巨型人熊衝其怒聲咆哮着，很快，洞外便聚集了一羣人熊，在人熊王的帶領下，紛紛向女人張牙舞爪嘶聲吼叫着。
此女，正是幽組織中除了向天，林鐘之外的又一高手，素女。
素女一般很少在人前露面，因此修真界衆人也都幾乎沒有聽過其威名，不過在幽組織內部，卻享有極高的地位。
雖說修爲沒有到達神體級，但卻也是天人境巔峰，而且所修煉的素女心法，能讓其在任何狀態下都能極爲冷靜地與人戰鬥，心境可以說是毫無破綻。
再配合上她自身所領悟的恨天訣，即便是一般的神體級高手，都很難說自己有把握能戰勝她。
“一羣牲口，豈敢言勇？”
冷聲說了句後，只見素女緩緩擡起手，一架通體呈火紅之色，雕龍畫鳳的古琴便浮現在其手中，古琴之上還銘刻着一道道火焰紋路與奇異符文，散發這一股熾烈之氣。
“吼！”
看到素女手中古琴後，下方一衆人熊的嘶吼聲更甚，同時還眼冒綠光，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麼稀有寶物一般。
最後，在人熊王一聲令下，一衆人熊便紛紛跳躍而起，看那架勢不將素女撕成碎片，並把那寶琴搶過來是不會罷休的了。
而就在下一刻，素女只是輕輕撩撥了下琴絃，一道肉眼可見的環形火紅色波紋便向四周擴散開來，但凡與之接觸的人熊竟全被一斬爲二，即便是人熊王，即便反應及時擡手格擋，最後也是以一隻手的代價保住了一命……
僅一擊之威，便恐怖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