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apter 43
米爾卡看着雷克森身後灰色的臂翅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你......你的翅膀呢？」
雷克森看了他一眼,依舊面無表情：「吃了靈芍之葉後就變成這樣了。」淡漠的口吻彷彿在訴說着一個冗長卻又無趣的故事。
看着米爾卡臉上立刻流露出的那種深切的痛意，雷克森卻一點報復的快感也沒有。曾經想過無數次的場面現在看來如同白水般索然無味。
雷克森的聲音很沉，「既然你親手餵我吃下靈芍之葉，那我就等你親手給我恢復！」
米爾卡再一次沉默了。怔怔的看着他的側臉久久回不過神來,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腦中電光一閃,米爾卡背脊僵住,他......不是忘記他了嗎？狂喜的感覺蔓延了上來：「你.....你還記得我？」
雷克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記得一些！」
懷裡的身體似乎一直在發顫,在聽到他的話之後顫得更厲害了,雷克森沒出聲安慰,而是直接抱着他向甲板的方向走去。
黎伊驚訝的看着向他走來的雷克森，以及他懷裡渾身是血的人：「導師.....」他怎麼會在這裡？其他人呢？一連串的疑問瞬間竄了上來。
米爾卡有些暈乎乎的看了看黎伊：「小伊？」他們不是沒帶他走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原本有些擔憂的心也放了下來，還好他沒事！
雷克森直接將人抱到黎伊麪前：「救他！」船上不是沒有高階治癒師，但他心裡清楚，這個少年的實力恐怕比這些人中的任何人都高！
米爾卡詫異的看了看黎伊又看了看雷克森：「他不行......」
雷克森沒有多解釋，只淡淡道：「沒有他，你現在看到的雷克森也只是一具屍體。」
米爾卡一震，看向雷克森：「發生了什麼？」
雷克森不語，只是示意黎伊幫米爾卡治療傷口。
黎伊哦了聲，小心的將手覆上米爾卡的傷處.......
之前復活雷克森用掉了許多精神力，現在給米爾卡治癒傷口讓他有種體力透支的感覺。但他還是盡力的將米爾卡身上的傷口治好。
米爾卡驚訝的看着自己身上的傷口一點一點的癒合，除了被鐵鏈穿過的地方還有些微不適感以外，身體基本已經癒合得差不了多少了。
他本身是九級魔法師，難道這個孩子的實力已經接近四級治癒師了嗎？天！熱切的目光落在了黎伊的身上，這個少年已經給了他太多驚喜了！
雷克森放開了已經恢復的米爾卡，接住體力透支的少年。由衷的對黎伊說了兩個字：「謝謝！」堅毅的五官帶着肅穆，仿若宣誓般：「我雷克森答應你，在我有生之年，只要你開口，我願意爲你辦任何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甲板上的人詫異的看着他們的老大。
黎伊擺擺手，眼睛不可控制的想要閉上，他好睏.......
少年抓着雷克森胸前的衣服，腦袋一歪，在雷克森懷裡睡了過去。
雷克森低頭看了看似乎很疲憊的少年，把阿狸叫過來：「先把他抱到我的房間裡吧！給我小心照顧！」
阿狸抱着黎伊走了。
黎伊醒來的時候，發現手腕上有個未接通訊，是凱特蘭斯。
他想了想，將撥通了凱特蘭斯的通訊。他打過去，沒兩下對方就接了起來。
凱特蘭斯似乎在忙，因爲黎伊看見他站的地方是一個會議室的門外。
凱特蘭斯充滿磁性的聲音已經透過光屏傳了過來：「剛纔怎麼不接通訊？」依然是那威嚴而低沉的嗓音。
黎伊看着對面，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抱歉，剛纔睡着了。」
凱特蘭斯看着光屏對面的人可愛的動作，忍不住想把人圈進懷裡好好疼愛一番：「不用對我說抱歉！」嘆息了一聲：「在我面前，你其實可以更理所當然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的原因，黎伊臉上的表情還有些呆滯，聽了他說的話正不解而茫然的看着他。
凱特蘭斯一副預料之中的表情，他也不指望這個遲鈍的小笨蛋能聽懂。
看他無事，之前懸着的心總算平穩落了下來。他剛纔還有些擔心，以爲黎伊出現什麼意外了。沒事就好。
但當他的目光在黎伊身上掃了一圈之後，立刻頓住：「你的臂翅呢？」
「啊那個......」黎伊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的翅膀恢復了！」他覺得翅膀恢復了應該是一件挺高興的事情纔是，所以也沒覺得這件事情告訴凱特蘭斯有什麼不對。
「恢復？」凱特蘭斯皺了皺眉，他怎麼聽不太明白。
凱特蘭斯看着光屏對面的少年露出一個笑容，而後緩緩展開自己的羽翼。
三對別樣精緻白羽緩緩在他眼前舒展而開，那樣純粹的白色，彷彿是世間最美好的色澤。
黎伊看見凱特蘭斯的臉色立刻變得很奇怪。
少年誤以爲他不高興，有些鬱郁的扯着自己的一隻羽翼看着凱特蘭斯：「是不是不好看？」說到這的時候，少年白羽也耷拉了下來。
「不是，很好看！」不太擅長夸人的親王大人努力想了一個夸人的詞。
凱特蘭斯看着他的羽翼默了半響，最終忍不住頭疼的按了按額頭：「你先別告訴別人你翅膀的事情，也不要給其他人看到！儘快回賽納斯。回來之後立刻到撒拉維爾找我！」
黎伊一愣，有些吶吶道：「可是已經有人看見過了.....」
「誰？」凱特蘭斯眼一利。
「好像叫雷克森。」他昏迷前好像聽到那個人這麼說的。
凱特蘭斯的眼一沉，數百年前的叛變者。會是那個人嗎？「他沒傷害你吧？或者有問過你什麼沒有？」
黎伊無意識的扇了扇自己的羽翼：「他沒有，他和米爾卡導師認識的，他們對我很好。」
凱特蘭斯沉吟了一聲，藍眸漸漸眯了起來，和米爾卡認識？叫雷克森？
「你現在在哪？」
「雷克森的船上！導師他們也在！」
海藍的瞳孔一縮：「我知道了，你儘快回來，記住有什麼危險就立刻聯絡我，或者用我給你的傳送手卷逃走！」
掛段通訊之後的凱特蘭斯立刻調出了瑞卡拉曾經傳給他的那份關於黎伊的資料，快速的瀏覽起來，當他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凱特蘭斯震驚的愣在原地。
黎伊推開門出去，走廊上沒人。透過盡頭的廊道看到米爾卡正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船舷上看着天幕發呆。
黎伊走下去，聽到動靜的米爾卡轉過頭來看見是他，對他釋出一個笑容：「醒啦？」
「米婭他們人呢？」他一直沒看見他們。
「他們在房間裡，放心，他們沒事。」
「哦。」黎伊陪他坐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擔憂的看着一直在走神的米爾卡，「導師.....」黎伊看米爾卡轉過頭來看着他，遲疑的問出了心底的疑問：「你和那個人認識？」
米爾卡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黎伊說的是雷克森。
呵呵笑了一聲，輕輕的點了點頭。
米爾卡放鬆的靠在一根柱子上，無視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船員，看着遙遠的天際，眸光陷入回憶的溫暖裡。
回憶如潮水般向他涌來，隨着記憶的侵襲，他臉上的表情也逐漸鬆緩下來：「我第一次看見他，是在賽納斯學院的打鬥場上。那天的陽光很暖，照在身上軟軟的，我被室友拖去看他的比賽，那時候他已經是一位實力高強的魔法師了。我看見他非常巧妙的用一個四級魔法贏了一個六級魔法。我那時候還只是一個見習魔法師，我非常崇拜他。但我很木訥不知道怎麼表達，只默默的關注他的一切。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我剛學會一個高階魔法，叫定身術。當時我在賽納斯學院的林中練習，我看中了一隻魔獸，便想要拿它練習，沒想到它跑得極快一下就鑽到了樹叢裡。那時候的我跟你一樣，很呆。立刻就對那草叢施展定身術。」
黎伊不滿的撐住下巴，他哪裡呆了？
米爾卡繼續道：「越過樹叢，我就看到他以一種非常奇怪的姿勢躺在那，那隻魔獸已經不見了蹤影。我現在還清晰的記得他那時候的樣子，他被定住不動之後就吼着讓我把咒語解開，我說我不會。那時候我只是一時興起，壓根沒想過怎麼解開的問題。他用看瘟神一樣的目光看着我，然後立刻就炸毛了，咆哮着對我吼道：『那快點滾回去學！』後來是我找了我們的導師拉維來幫他把魔法解開的。從那時候起，我們之間就開始有了交集，到後來越來越熟悉，他非常有魔法天賦，他經常罵我是笨蛋，其實我被罵也是應該的，那時候我真的很笨，而他又比我強太多了。或許精靈總是嚮往美好事物的種族，我熱愛他身上我所沒有的一切！他很善良，即使是一個無關的人他也會釋出他的同情心。他就是那樣的人，雖然有時候看上去兇巴巴的，但他的想法卻非常天真。或許從那時候起我就愛上了他，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有人要殺他，我寧願背叛他，也不想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去。」米爾卡自嘲的勾了勾脣角，他並不想爲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辯解些什麼，他背叛了他這點是事實。
「他其實有很多我所沒有的優點，他善良、陽光、正直、純粹、勇敢、堅強。不像我，我很卑鄙，利用他對我的愛傷害他。」
米爾卡看着頭頂的雲層，微微一笑：「那時候精靈一族還非常興旺，後代誕生也比現在容易得多。第三代精靈王還沒有陷入永久的沉睡，內部長老會有分歧，各大勢力都陷入了內鬥中。西大陸的人帶着他們的獅鷲獸侵襲這片土地，精靈王領導着我們開始了遠征。這些歷史書上都有記載，以後你上精靈史的時候一定會看見。戰爭前夕，我盜取了他手上的機密，他很信任我，我現在都還清晰記着他得知我背叛他時臉上那種痛苦至極的表情。我親手讓他忘記了我，也親手把他送進黑獄。後來戰爭結束，我回來的時候聽說他越獄了，他也消失了，我找了他很多年，並未找到他。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他了。看來神還是眷顧着我的，我居然再一次遇見了他。他甚至還記得我，我不奢求他的原諒。現在只希望他能讓我在他身邊！」
米爾卡深吸了一口氣：「他愛我，這是我曾經的財富。他給了我這筆財富，我卻把它一虧而空了。」
指尖輕輕接住從背後飄落的羽毛，米爾卡船外輕輕一吹。
他們之間的愛被他消耗殆盡，什麼都不剩下了......
能再遇見這個人他已經很知足了，原諒也好，不原諒也好。他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呆在他身邊。
米爾卡忽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很溫柔，黎伊第一次看見他這麼溫柔的笑容：「現在我只想把我的財富給他，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接受呢！」
黎伊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他。
米爾卡拍了拍少年的小腦袋，他或許並不是在講述故事，而是想找一個宣泄的出口罷了。這些事情壓在他的心口上數百年還是數千年他已經記不清了。他和他的每一個畫面都在他腦袋裡重複過數萬遍。從相遇到最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米爾卡看了看黎伊光禿禿的手臂，想起之前他就在疑問的問題：「對了，你的臂翅呢？」
黎伊一呆，完全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只好支支吾吾道：「我.....好像....不見了......」
「什麼叫好像不見了？」米爾卡哭笑不得的看着少年。
黎伊低着腦袋，手指無意識的在船舷上劃了劃，眼睛不安的左右轉着，「那個，就是不見了。」
米爾卡看着小傢伙心虛的樣子，寬容的笑笑，不打算再追問。
他總覺得這個孩子很神秘，感覺他身上有很多故事，但他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每個人都有秘密和不能碰觸的禁區，既然他不願多說，那他就保持緘默最好。
這時雷克森從遠處走了過來，灰瞳落在黎伊身上：「他們是你要找到人吧？」
看黎伊點點頭。
雷克森說：「你們明天就走吧！關於之前的事，我代艾倫向你們道歉。」
米爾卡搖搖頭，一雙眼睛看着雷克森：「讓我留下！」
雷克森不爲所動，鐵一般的容顏上沒有任何軟化的跡象。
米爾卡又重複了一遍。
雷克森擡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即使只是牀伴也無所謂？」
米爾卡的表情一頓，然後堅定的吐出答案：「是！」在這個人面前，再無恥的事情都幹過了，他不介意。他也不會跟這個人說對不起，因爲他們都知道那三個字毫無用處。他既然已經決定要把自己的財富給這個人，那他也會用他剩下的生命來贖他曾經所犯下的罪。
雷克森笑了笑，低低的嗓音輕輕的吐了四個字：「如你所願！」
當晚，黎伊無意間看見米爾卡站在他昨天睡過的那間房門前。房門正開着，他看見他的嘴動了動，似乎說了些什麼。接着他驚訝的看見米爾卡的臉居然紅了。
大概過了幾秒，一隻大手從房間裡伸了出來，將米爾卡拉了進去。
黎伊不解的歪着腦袋看了看那關上的房門半天，還是沒想明白，於是睏倦的進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黎伊看見米爾卡一瘸一拐的從走出來，看見他之後又站得直直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靠着牆壁。
黎伊好奇的走過去：「導師，你腳痛嗎，需要我幫你治療嗎？」
米爾卡的身體一僵，支支吾吾道：「不.....不用，有一點點痛，用不着治療。」
米爾卡從雷克森那裡拿回了自己之前被繳去的身份識別卡，聯絡了學校裡的其他導師。因爲自己的失職，學校勒令他立刻回賽納斯，他好不容易找到雷克森，好不容易他們之間有了進一步的可能。他......不想再放手了！
處分就處分吧。
兩人出去的時候，亞迪斯他們一行人已經在甲板上等着他們了。
米爾卡看見站在一邊的雷克森時，臉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紅色：「拜託你了！」
雷克森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艾倫站在甲板的一邊，冷冷的看着他們，沒有說話。
雷克森派人送黎伊他們剛離開，米爾卡的就通訊響了。他接起來，有些驚訝的看着打這通通訊的人。
凱特蘭斯親王？
凱特蘭斯的藍眸沉若無邊暗夜，開門見山道：「我找雷克森！」
作者有話要說：先發上來吧，還沒修文，有蟲幫我抓下，BUG明天發新章的時候一起修~~這章夠肥吧....於是我們可以算是兩章麼~~QAQ
謝謝冰玉、Ifox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