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朵巨大的鋪滿整個池子的花開始劇顫,碩大的葉子發出淡淡的光輝,慢慢的伸展開來,直立,睡在這朵花花蕊上的葉倩墨彷彿被無數看不見的絲線拉扯,漸漸地升起,齊紫鳳一驚,伸手去抓,當他的手剛接觸到葉倩墨的手的一瞬間,一股不可抵擋的,溫和的力量使他的身子同着她一起升起。
而那些已經伸展到很長的花瓣竟開始有生命地在他們頭頂聚攏,形成一個獨有的天地。
齊紫鳳抱着葉倩墨漂浮在半空中。
“墨墨,”齊紫鳳親了親她的額頭,把手放在她額腹部,“我帶你出去。”他朝着一片花瓣飛去,沒有受到絲毫阻擋,他試探地伸出一隻手推了推花瓣,花瓣立刻發顫。他一愣,忙向後退了幾步,然而下一刻他便被花瓣上所描繪的場景吸引。
滿目蒼天大樹,無數的山野精靈,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歡快地穿梭其中,一隻紅色的狐狸跳躍在她背後,林間響起一陣陣悅耳的笑聲。
齊紫鳳的心不禁一顫,他死死的盯着那個紅衣女子的背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衝破腦際,一切都要浮出水面,他不可抑制的顫抖,然而,那名女子的卻是越走越遠,連背影也漸漸模糊,最後花瓣又樹立在他眼前,靜靜地站着。
齊紫鳳低頭看了一眼依然閉着着眼睛的葉倩墨,這一刻,他竟然有一種預感,那個剛剛出現在花瓣上的紅衣女子與他的墨墨有着千絲萬屢的聯繫,又或者,她就是……她。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重新推了推那花瓣,然而花瓣再也沒發出任何奇異的的景象,好像剛纔的那一切都是幻覺。齊紫鳳皺了皺眉頭,他凝神細望這遮天蓋日的五彩花瓣,又推了推旁邊的花瓣。瞬間,先前一刻的景象又重演,而這次的場景卻驀然一變。
一丰神俊逸的少年狼狽地在樹林中奔跑,卻被腳下的藤蔓拌了一下,恰恰地砸在了悠然睡在地上的紅衣女子。那紅衣女子好像被打攪了好夢,赫然正開了一雙明媚的丹鳳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少年。少年大概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這個突然闖入視線中的女子。突然,那女子慧黠一笑,臉頰邊頓生出兩個可愛的酒窩,嬌蠻地指着蹲在樹上的紅色狐狸吩咐着什麼。
花瓣彼此起伏,一個個場景像泡沫一樣不斷地升起破裂,變化的地點,變化的場景,那名少年和紅衣女子卻是不變的主角。
紅衣少女揹着少年來到開滿花的山洞,逼他喝亂七八糟的東西。
少年氣急敗壞地指着滿地的狼藉,女子卻無辜地瞪着他,一隻火紅的狐狸蹲在女子的肩膀上對着少年張牙舞爪,好不得意。
少年很着急,等到看到睡在地上的女子才舒展了眉毛,沒好氣地瞪了她半響,卻好像已經習慣了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子,女子馬上摟緊了少年的脖子,在她胸前蹭了蹭,好夢正酣。
少女嬌俏地拉着少年的手,好像在應求着什麼,或許沒有如意,少女狠狠地指着他,很是惱火。
……
少年冷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地聽着一堆人在說話;少年端莊地坐着同一個德高望重的祭祀交談;少年被熱烈的歡迎……
紅衣女子漫無目的地在樹林閒逛,有氣無力地都這林間精靈;女子暗夜闖進屋內,偷偷地撲向睡在牀上的少年;女子不開心地坐在岩石上看着少年同別的女子交談……
少年被刀刺進後背;
少女笑着舉起了那總是掛在脖子中的玉佩……
“不要!”齊紫鳳無意識地大喊,腦袋紙紮的疼。那些好像已經塵封的,被甩到王涯海角的記憶突然像已開了洪的口子,瞬間佔據了大腦,他突然記得了一個已經淡忘了一千年的,陌生的名字:風逸,而那時他的墨墨卻是一隻嬌蠻任性,不通人情世故的鳳凰。
一千年前,作爲羌族的王子他去了南燕,半路被追殺逃到了樹林,那是他與鳳凰的第一次見面,那時他不知道她是大祭祀的女兒,而她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們在那個遠離人世的樹林裡過了一段無憂無路的日子,然而他身上的責任使他離開了鳳凰,再次相見已是南燕皇宮。那時,他才知道鳳凰是一個不爲人所知的存在,又或者是一個南燕的秘密,她與生俱來的靈力強大得令人敬佩仰慕,又或者是驚怕,除了她的父親大祭司和南燕的皇,沒有人知道她。
他一直知道南燕對羌族的忌憚,他小心地周旋在這些心口不一的人羣之中,尤其那個叫天月的女人,表面上溫柔高貴,背地裡卻毒如蛇蠍,只有和鳳凰在一起時他才能真正的安下心來,他倦了,也厭了,他打算儘快地解決這裡的一切,和他的鳳凰離開。
所以,他選擇了這個極具野心的女人,祭祀殿的第二繼承人。他假裝不知道她的計謀配合着她,漸漸地,所有的人都認爲羌族的王子喜歡上了他們高貴的公主,天月也絲毫不懷疑,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他設想的方向發展。
除了,除了鳳凰的傷心。
但他不想,也不能把他捲入這場牽連到她親人的戰爭之中,只要能毀掉剋制羌族的秘術,他就可以離開,帶着他的鳳凰一起離開。
然而,他卻輕視了天月的野心。
他死了,用一千年的孤寂換取來世的的相逢。
鳳凰也死了?
……
齊紫鳳猛地睜開了眼睛,狠狠的抱緊了懷中的葉倩墨,他貪婪地用眼睛描刻着整張臉,這一刻,他多麼感謝上天讓他再次能遇到這是去的摯愛,失而復得的驚喜好像已經溢滿了整個胸膛。
“墨墨,”他用額頭抵着她的額頭,輕笑道:“你這隻小鳳凰,可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咔嚓”一聲破坑的脆響,花瓣劇烈的搖擺了一下,“吼!吼!”這個空間不再是安靜的無聲音,一聲接一聲的怒吼聲傳來。
“齊小子,小女娃,你們快出來!”
“師傅,小心!”
齊紫鳳眉眼一緊,冷冷地注視着花瓣,嘴脣輕脣,“開,”隨着他的話落,花瓣極有靈性地從頂端打開,一片花瓣伸長,鋪成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