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5月1日。國際勞動節。
這一天,美國玄霆娛樂的二把手胖子王晶對外召開記者發佈會,承認無法在短期內,解決好萊塢六大電影公司和日本兩大財團惡意收購的事實。
這就意味着玄霆娛樂在最核心的資金鍊方面出現了問題,而且玄霆娛樂還必須顧及自己股權的掌控,以及早已開工的電影製作,這些都不能停歇,但由於必須回籠資金,爲此承擔給贊助商和廣告商們帶來的重大損失,總金額高達數百億美元。
美國好萊塢。
林肯山莊俱樂部。
六大電影公司還有日本索尼等人正襟危坐。
“哈哈,最起碼是現在,榮少亨已經不足爲慮了呢。”巴里迪勒看着默克多等人,笑道。“我們出其不意,給他們玄霆娛樂來這麼一下,足以讓他們元氣大傷!”
“現在想起來,那個神奇榮似乎也沒傳說中的那麼神奇嘛。”派拉‘蒙’的戴維斯說着,微笑着喝了一口茶,“畢竟上帝不會總是寵幸一個人!”
其他人附和道:“說的是啊,我們以前絕對是高估了那個神奇榮---哦不,應該是中國榮!以爲他又多麼的了不起,實際上他也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平凡的人!在絕對力量面前,他也像老鼠一樣毫無招架之力!”
“我們這個團隊足以像坦克一樣摧毀他們玄霆娛樂!”
“他們也就那一點本事,抵抗不了我們幾天了!”
“直接滅了他們!”
“加油!”……
看着衆人叫囂着,彷彿眼前的玄霆娛樂真得已經變得不堪一擊。
忽然,‘抽’着雪茄的默克多刺啦一聲,把菸頭燙在了桌面上。
忽然愕然,巴里迪勒看了一眼身邊的盛田昭夫,盛田昭夫對着他冷笑。
巴里迪勒不得不站出來詢問:“默克多先生,你這是做什麼?”
“我在笑你們很愚蠢!”
“什麼?”衆人變了臉‘色’。
“默克多先生,我們大家敬重你是老前輩,可你也不能這樣語無倫次吧?!”巴里迪勒冷笑道。
默克多不理會巴里迪勒的諷刺,望着桌面說道:“玄霆娛樂的綜合實力十分強大,就像這張實木桌面一樣,如今我們只是這雪茄煙,輕微地燙傷了它一丁點的地方!傷了人家一點皮‘毛’,就以爲能夠整個摧毀對方,這不是驕傲自大的愚蠢是什麼?!”
沉默,衆人不語。
巴里迪勒張了張嘴,卻也沒說出話來。
“哈哈哈!”一陣大笑,把大家的目光吸引過去,笑聲是從盛田昭夫這裡發出的。
只見這個身材不是怎麼高大的日本老頭,站了起來,踱着小步,走到默克多的身邊,那原本略顯渾濁的眼睛,變得像鷹隼一般銳利。
“默克多先生,我們不否認你對榮少亨的認識很深,更不否認你和他曾經有過很不錯的‘交’往!不過,那些都是過去式了,我希望你不要被以前的情誼‘蒙’蔽眼睛!”
默克多怒了:“你這說是什麼意思?”
盛田昭夫冷笑:“什麼意思,你應該比我更明白!如今大家攜手並肩,一起作戰,最難得的就是士氣,可是你呢,偏偏要打擊大家的自信心,這是爲什麼呢?”
默克多:“我只是在說事實!”
盛田昭夫:“事實是嗎?事實就是我們現在已經搶佔先機!他榮少亨龜縮在香港不敢回來面對我們!我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用盡全力,一劍封喉!”
“一劍封喉?!”所有人都愕然。
默克多更是覺得心中一冷。這個日本人看起來好像很‘陰’狠的樣子。難道說這一次中國榮真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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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徹底擊垮玄霆娛樂,擊敗榮少亨;爲此,我們索尼公司和三菱財團,將會加大融資的力度,追加200億美金!也就是說,這一次我們爲了要打敗對方,總資金達到了1000億美金!”盛田昭夫說這些話的時候,幾乎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因爲他知道,自己這一步棋一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果自己一旦失敗,索尼也三菱財團會同時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看着盛田昭夫那戰意盎然的眼神,大家都感覺到一種危險的氣息,是的,戰局至此,已經退無可退,只有一戰到底!!!
戰!戰!!戰!!!
一架‘私’人飛機降落在機場。
榮少亨匆忙從飛機上下來,大傻成奎安在旁邊開車接他。看見他,大傻張口說了一句:“亨哥,你瘦了!”
榮少亨擺擺手,“我們先回公司!”
汽車飛奔,直奔榮氏集團。榮少亨下了車,一邊走,一邊跟迎接自己的衆人‘交’談,安排工作。
一個小時後,當看到杜琪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榮少亨就馬上問道:“怎麼樣?”
杜琪峰把一堆數據表放在榮少亨桌上,然後搖着頭說道:“如今我們整個集團能夠‘抽’出來動用的資金總共只有150億美金,加上美國那邊的,也不過才500億!
與對方的1000億比起來,真的是少了太多!”
榮少亨深吸一口氣,有些苦惱地按着額頭,“果然,我就知道他們要趁勢夾擊!”
“通過這件事,我們發現玄霆娛樂雖然實力雄厚,但是由於投拍電影太多,再加上過多的多元化發展,在資金方面有些太分散,對方就是看準了我們這一點,纔會下次重手,想要一次治我們於死地!”杜琪峰的語氣也不是很輕鬆。
榮少亨擡起頭來,看着杜琪峰,“銀行那邊怎麼說?”
杜琪峰答道:“渣打銀行並不看好我們能渡過這次難關,所以貸款的事宜,頂多只能放貸30億美金!”
“才30億?有什麼用!”榮少亨有些不以爲然的嘖了一聲,“就算加上美國雷曼銀行那邊的,也不過才100億!杯水車薪,是救不了我們的!”
榮少亨慢慢踱着步子,須臾道:“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束手待斃!”
“那怎能辦?”杜琪峰隨口問道。
“借兵!”榮少亨嘴角勾勒一絲冷笑。
“借兵?”杜琪峰有些‘迷’‘惑’。
“是的!”榮少亨篤定道,“香港這麼大,有能量的人多得是,比如邵逸夫,霍英東,還有李嘉誠這些人……”
“你的意思,是發動香港華人富豪一起對抗好萊塢那邊的惡意收購?”杜琪峰問道。
榮少亨點點頭,“當今世上,能夠讓我借兵的也只有我們自家人了!他們要是不出手,我們玄霆娛樂敗北是小事兒,恐怕還會因此引發一場史無前例的金融浩劫。”
“金融浩劫?”杜琪峰一思索,就明白了。像玄霆娛樂這樣擁有數百億資產的公司,萬一被收購,就會像多股諾骨牌一樣,引發連鎖反應,其中雷霆基金明顯會受影響最大,作爲世界四大基金之一,雷霆基金的動‘蕩’,又會引發股市震‘蕩’,到時候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我怕邵大亨他們不會出手相助,畢竟我們所需資金不是幾萬幾十萬,而是上百億,還是美金,他們怎麼敢冒這麼大的風險?!”
“會不會幫忙,也只有試過才知道。如今之計,就是聯繫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我們要與好萊塢那邊背水一戰!”榮少亨瞳孔收縮,語氣酷厲道。“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聯合海外唐人街的華商總會!”
“這一點我也考慮過,但是現在的華商總會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團結,中國人出了什麼事情,大家能夠伸手扶助。現在的華商總會主席一天到晚就想着怎麼把規模做大,怎麼投資賺錢,根本就沒有心思關心別的事情!從目前來看,華商會會員對這件事情根本就意興闌珊。我們中國人,都有這個破‘毛’病,不見棺材不掉淚!非要等到天下大‘亂’,纔會想着怎麼來解決。”杜琪峰說到這裡,有點忿忿然。
榮少亨搖了搖手,“現在這個時候,生氣也沒有用,還是想着怎麼來解決這個問題才行。這件事情只靠我們自己,肯定是撐不住的 。我們必須要其他人的支持。”
杜琪峰點點頭,“你說的很對,不過在我看來,邵大亨這方面應該沒什麼問題,難辦的是霍大亨……”
“你是說霍英東?”
杜琪峰點頭道:“是啊,雖然你和他曾經關係密切,但畢竟不是在同一領域內,他霍大亨的發家史大家都知道,是靠走‘私’才發達的。對於電影領域內的爭鬥,絕對沒有邵大亨那麼熱心。更何況他和大陸中央那邊的關係比較特殊,可以說是整個大陸在香港方面的代言人,如今快到九七,他是絕對不會出半點叉子的!”
榮少亨不得不承認,杜琪峰分析的很正確。邵逸夫和霍英東同屬香港大亨,但是在本質上兩人是有區別的。邵逸夫更接近傳統商人,而霍英東走得卻是一條黑白兩道兼顧的道路,尤其他和大陸那邊特殊的關係,使他不可能像邵逸夫那樣毫無顧忌地支持榮少亨,他要考慮大局呵。
“你說的很對,在這方面我們不應該太樂觀。” 榮少亨這樣說着,又想了一會,對杜琪峰說道:“峰哥,你準備一下,明天我要親自去拜見霍英東。”
杜琪峰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好,然後離開了榮少亨的房間。
杜琪峰離開不久之後,拍完戲的翁美玲剛好有事來到榮少亨的房間,然後看到他一臉惆悵的站在窗邊,雙眉緊鎖地看着窗外的大地。翁美玲認識榮少亨這麼久,還真是第一次看到榮少亨在辦公室裡擺出這麼愁苦的模樣,她於是悄悄地走到榮少亨的身後,拍了拍榮少亨的肩膀,“阿亨,你怎麼了?”
榮少亨轉過身,看到是翁美玲,臉‘色’稍緩,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麼,有些事情有點煩人而已……怎麼樣,忙嗎?不忙的話,陪我出去走走。”
翁美玲笑着點了點頭,“好啊!”
兩個人於是肩並着肩來到街上,來到公司的‘操’場上,他們圍繞着草坪緩緩地走着,榮少亨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但是眉宇間卻始終流‘露’出絲絲的憂慮。
走了一會之後,翁美玲終於忍不住問道:“阿亨,你在想什麼呢?可以告訴我嗎?”
榮少亨笑着看了看翁美玲,說道:“阿翁,我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
翁美玲連忙點頭,“那當然好啊!”
榮少亨深吸一口氣,說道:“從前,有個皇帝,他有一個很大的國家,他的國家旁邊呢,又有一堆小國。這個皇帝就想把旁邊這些小國都吞併下來,但是他又覺得出兵打仗太勞民傷財,損耗國力。於是,他就把宰相叫來,他問宰相說,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朕得到這些國家,但是又不用打仗嗎?宰相想了好久,然後說,有。”
“皇帝就問,你有什麼辦法呀?這個宰相就說,陛下你先下一道命令,讓全國的文武官員都必須穿絲綢的衣服,但是我們國內只准種糧食而不準種桑樹。皇帝很奇怪,他就問,爲什麼要這麼做呢?宰相說,陛下你不要問,你按照我說的下命令就好了。皇帝於是就按照這個宰相所說的下了命令。過了沒多久,這個國家的絲綢價格就猛漲。於是,旁邊小國的老百姓就紛紛不種糧食,全去種桑樹,然後把生產的絲綢賣到這個國家去,發了大財,全都高興得不得了。”
“過了沒幾年,這個宰相找到這個皇帝,說,陛下,播種的時期已經結束了,現在是我們收穫的時候了。皇帝很奇怪,收什麼獲呀。宰相就說,陛下,你只要下令讓全國的文武官員都只准穿布衣,並且不準國內的商人把糧食賣給周邊的小國就好了。於是,過了不到半年,周邊的小國的老百姓,要麼紛紛跑到大國裡來,要麼全都餓死。於是,這位皇帝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獲得了這些國家。”
翁美玲聽到這裡,笑了起來,“這個宰相好狡猾啊,這樣毒的招都被他想出來。”
“如果說,這件事在歷史上真有其事的話,那個宰相可能就是歷史上最早的金融戰專家了。”
“金融戰?”
榮少亨站在了原地,仰起頭,滿懷憂慮的看着頭頂的藍天,說道:“有一本書叫做《金融戰敗》,是個日本人寫的,在書裡他說——‘太平盛世’中,誰能意識到戰爭已打響?若是真槍實彈的戰爭,誰也不會將自己的利益親手送給敵對一方,而在人們看不到‘摸’不着的無形戰爭中,往往敗就敗在心甘情願的將自己的大好河山拱手送給對手還渾然不知,這樣的戰敗更慘更痛。”
香港霍氏集團大樓。
大樓十二層的走廊上,一路都是穿着黑‘色’西裝,帶着墨鏡和耳機的保安人員。整個走廊的燈都被關掉,變得一陣昏暗。
只有電梯旁邊的這盞燈很昏暗的亮着,站在這裡,杜琪峰對一個人說道:“我要見霍先生。”
那個人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杜先生,霍先生誰也不想見。”
這人話剛說完,就見戰在杜琪峰旁邊的人,緩緩將戴在頭頂的帽子取了下來,說道:“霍先生什麼時候變得架子這麼大了?”
當看到剛纔低垂着頭的這個‘挺’拔男子,‘露’出他的真面目的時候,剛纔面無表情的那人便略微有些驚愕地愣了一下,然後便低頭行禮道:“對不起,榮先生。霍先生的身體不大好,確實不大適合見客。”
“不管怎麼樣,至少應該去幫我通報一聲吧?”榮少亨看了看他,說道。
那人遲疑了一陣,點頭道:“是!”
那人說着,緩步走到二十米遠的一個房間,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拐了進去。“霍先生,榮先生求見。”
“他來幹什麼?”
“屬下不知道。”
一陣寂靜。
“是不是請他離開?”
“……讓他進來。”
“是!”
那人點了點頭,走到走廊這邊,“榮先生,霍先生有請。”
榮少亨看了那人一眼,然後跟着他朝着那房間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看了看兩邊看不清楚樣子的保鏢,再看了看被取掉燈泡的壁燈。心裡直納悶,“這個霍英東搞什麼鬼?怎麼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霍英東所住的房間裡,也是一片漆黑,幾乎一點光都沒有。而霍英東則躺在一張中國老式躺椅上,身上披着一張老羊皮‘毛’毯。
聽着榮少亨走過來的腳步聲,霍英東突然覺得有些緊張。他微微坐了起來,費力地朝牆邊伸出手,好不容易夠着了壁燈。他伸出手在壁燈上輕輕撥了幾下,然後壁燈便亮了起來。
也許是這壁燈的光亮對於霍英東來說,顯得太刺眼了,所以他馬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伸出手‘摸’索到一個地方,將壁燈調到最灰暗的亮度,才緩緩把手移開。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來了,“霍先生,榮先生來了。”
霍英東正要開口讓他進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不小心一眼瞧見了鏡子裡的自己——一張因病而消瘦蒼白的臉,眼珠彷彿是被鑲嵌進臉盆中去一樣,眼睛裡放‘射’出無比複雜的目光,裡面充滿了對生命的不服輸,對疾病的努力抗爭。
明明沒有擺出任何表情,但是臉上卻浮現出讓人心憂的表情。
霍英東先是一愣,過了一會兒之後,當他意識到這就是他自己的樣子的時候,他就對外面說:“先讓人等一下!”說着,努力掙扎着從椅子上站立起來,走到鏡子前,吩咐人道:“我不希望有人看到我現在病態的樣子,你們明白?”
服‘侍’他的人點點頭,他們知道這個霍大亨一生桀驁,從不服輸,即使換上了癌症,卻依舊與病魔抗爭着。爲什麼,房間內要光線這麼暗淡,因爲霍英東他不願意讓別人或者自己看見自己被病魔折磨的樣子。
在霍英東的心裡,男人,就算可以被大海風暴淹沒掉,也不能被這狡猾的病魔所擊倒!因爲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能夠擊倒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須臾,服‘侍’他的人簡單地給他化了妝,讓他的臉頰不再那麼蒼白,變得很是“紅潤”,那消瘦到可怕的顴骨,也在粉底的襯托下,變得不那麼明顯了。
“好了,現在可以讓他們進來了!”霍英東吩咐道。
房‘門’打開,榮少亨和杜琪峰走進了霍英東修養的屋子。此刻的霍英東與剛纔還躺在睡椅上意志消沉的老者判若兩人,面帶微笑地走過去道:“很是稀客呀,阿亨,你怎麼來了?”
榮少亨笑笑道:“霍老,我之所以來這裡,當然是要請你幫忙了!”
“可是爲好萊塢那邊的事情?”霍英東示意他們坐下商談。旁邊服‘侍’他的人,正要攙扶他坐下,卻被霍英東推開,他很執拗地拄着柺杖走到椅子旁,大方落座。
隨着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可是對於霍英東來說,卻像是做了一件很艱難的事情,臉‘色’變得蒼白,喘氣也有些粗重。
“霍老,您來人家沒事兒吧?”榮少亨看出情景似乎有些不對,關心地問道。
霍英東擺擺手道:“只是小‘毛’病,不礙事兒----有什麼需要你儘管說說看!”
榮少亨看了看霍大亨的神‘色’,這才緩緩說道:“本來不想來麻煩霍老的,可如今兵臨城下,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霍英東點點頭:“很難得啊,阿亨,你肯屈尊降貴來請求我幫助,就說明你看得起我這把老骨頭!本來,你總資產達千億美金的世界超級大亨,根本不屑理會我們這些小打小鬧的人物,可是你沒有,這一點我欣賞你!”
停頓了一下,霍英東又道:“從‘私’人感情上來講,我霍某人絕對是拍‘胸’口想要幫助你的,不過你也知道,如今的霍氏不是我一個人的天下,這裡面的‘門’‘門’道道你也清楚得很,我冒險,沒問題,我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是冒險拼出來的!可是大陸那邊是不會同意的-----”
霍英東說得很清楚了,榮少亨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就深吸一口氣道:“看起來我是唐突了----將心比心,你的難處我當然清楚!”說罷,起身道別:“那就這樣了,霍老,打攪你休息了,看起來我還要另尋他法才行!”
就在榮少亨邁步要走的時候,霍英東忽然在後面喊道:“慢着!”
榮少亨詫異,回過身來,只見霍英東有些顫巍巍地從椅子上起身,拄着柺杖,狠狠地敲擊了一下地面道:“我剛纔說過,從‘私’人感情上來講,你看得起我,我就一定幫你!”
喘了一口粗氣,“所以,我準備撇開合資企業,把屬於霍家的所有資產拿出來和你一起冒險!”
“屬於霍家的所有財產?”剎那間,榮少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旁邊杜琪峰更是睜大了眼睛。
榮少亨心中‘激’‘蕩’起‘波’‘浪’,“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霍英東仰天大笑:“我要讓這賊老天知道,他永遠打不敗我!越是不可能,我就越要去做!!!”那一刻的霍英東再無絲毫病態,那模樣就像是一個挑戰天地雷霆的無畏先鋒!
話說霍英東最後的決定讓榮少亨大吃一驚,也讓他吃了一顆定心丸。抱着一樣愉悅的態度,榮少亨再次去拜見邵逸夫大亨。
半路上,杜琪峰對於剛纔霍英東的行爲還有些不能理解。
“阿亨,你說這個霍大亨所說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信他!”
“哦,爲什麼?”
“對於一個連癌症都不肯屈服的老人來說,這次冒險,也只不過傾家‘蕩’產的危險而已!”
“癌症?你是說霍老他……”
榮少亨點點頭,“老實說,其實來的時候,我也並不抱多少期待。畢竟霍大亨的情況和很多成功商人不太一樣,作爲和李嘉誠齊名的他,所經歷的也更加坎坷和曲折,因此他對於風險的評估也會謹慎的多,可是意外的是,他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如此強烈的鬥志,放到其他人身上,說不定一‘門’心思想着無爲而治,享受天倫之樂。他卻從與癌症的對抗中,‘激’發出那早已消磨的鬥志,或許這纔是他肯幫我們的理由吧!”
榮少亨的話,杜琪峰很是贊同,畢竟對於有些強大的人來說,越是病痛越能‘激’發對方的潛力。
“現如今,有人幫助總比沒有人幫助要好。”
榮少亨嘆了口氣,點頭道:“也只能這麼想了。”
就在榮少亨和杜琪峰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中,汽車在邵公館大閘‘門’前停下。他一下汽車,就看到邵逸夫已經在這裡迎接他了。
見到邵逸夫,榮少亨最先問的,當然是有關於霍英東的病情,“邵大亨,霍老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癌症情況已經惡化了麼?”
邵大亨苦笑着搖了搖頭,“不是癌症惡化,而是已經快要到了末期。”
說到這裡,邵大亨嘆氣道:“哎,其實在很早以前他就發現自己有了癌症,只是不願意面對事實而已。像他這麼強硬的人,向來是不肯屈服的,對人一樣,對病也是一樣!”
聽到邵大亨這麼說,榮少亨有些惋惜地搖頭道:“白手起家,奮鬥一生,打下偌大家業,以致今時今日威名顯赫,功成名就,霍大亨作爲一代豪雄,不肯認輸也是必然的!”
邵大亨嘆着氣揮了揮手,“好了,我們不說他,我們說正經事。”
“好。”榮少亨點點頭,“我這次來見邵老先生,就是想問你,你大概可以動員多少人蔘與這場戰役?”
邵大亨看了看榮少亨,說道:“說來汗顏呵,目前我只得到了二十餘位商界朋友的保證,一旦你有需要,馬上就會參戰。”
榮少亨聽了,皺皺眉,“這樣少嗎?”
邵大亨看榮少亨有點不快的樣子,便補充道:“不過你不必急,阿亨,我想他們之所以目前沒有興趣,是因爲事情還沒有真正爆發出來。我想,當好萊塢聖敵對勢力那邊真的大規模發力,並且開始損害到他們的利益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站出來了。”
榮少亨嘖了一聲,說道:“但是這樣,我們就失去了先機,只能讓別人牽着我們的鼻子走。”
邵大亨有些尷尬地嘆了口氣,“但是目前,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過了一會,邵大亨又說道:“我覺得眼下除了香港這方面之外,你也應該派出親信,跟大陸和臺灣的政治領袖們進行商討。畢竟這也是關係他們經濟命脈的事情。”
“我只是區區一個電影人而已,他們會聽我的嗎?”榮少亨問道。
邵大亨搖了搖頭,“說不準,但是試一試總是無妨的,至少可以讓他們有所警惕啊!”
“那些政治人物只知道搞選舉,有幾個懂經濟,現在全球經濟一眼看上去一片繁榮,到處是歌舞昇平。除了少數幾個有眼光的人以外,誰都高唱頌歌,他們又怎麼聽得進我的話?”
聽到榮少亨這麼說,邵大亨苦笑了一下,說道:“阿亨,這下你就犯了個錯誤了。你知道嗎?如今你和好萊塢那邊的戰鬥,已經昇華成民族之戰了!那邊有日本人在背後撐腰,你若是單打獨鬥的話,肯定要輸的,可假如中華民族一起上,他們日本人也蹦跳不了幾天!”
邵大亨說着,看着榮少亨,“阿亨,身爲長輩,我要跟你說句心裡話,這一仗可真是無比兇險,一不小心,就要傾家‘蕩’產,你可要想好啊!”
榮少亨眨着眼睛想了一會,然後對着邵大亨笑道:“這世上無論是怎樣的榮華富貴,我榮少亨都見識過,已經沒有什麼事情是放不下的了。我現在做人做事,但求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天下人。這次這一仗,我無論勝敗,都無怨無悔!”
邵大亨擡頭看着榮少亨的笑容,良久,感嘆道:“也只有你這樣的年輕人,纔能有這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啊!這個世界,註定是你們的。”